第一百零八章 抽丝剥茧(2)

“呜....”

一只粗壮的红毛四眼狗,刚发出半声呜咽,就猛的被主人一个巴掌扇在脸上。

“闭嘴!”一名差役,凶狠的说道,“坏了老子的事儿,杀了你吃肉!”

顿时,那只红毛四眼狗,畏惧的夹起尾巴,吐了下舌头。

跟锦衣卫的狗比起来,这种狗简直不值一提。

锦衣卫的猎犬,带着贵气。

而这种狗,就好像乡下的乡巴佬。

锦衣卫的猎犬,眼神中都是灵气。

而这种狗,眼中只有愚蠢的忠心,还有对敌人的凶残。

“去!”那差役轻喝。

四眼狗朝前跑了几步,然后回头看看,又嗖的一下钻进悠长的小巷。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着那只四眼狗,他跑跑停停,就像是在找食的流浪狗一般,不停的嗅着。

它头上的屋脊,不知何时爬上了一群人。

若是仔细看,这些尸尸终和地上的四眼狗保持着距离。狗在前,人在后。狗停他们停,狗嗅过之后,他们开动。

“正门那边应是没有暗哨!”樊光华低声道,“不然狗早就叫了!”

赵思礼无声点头,做了个向前的手势。

夜色下,举着木板只露出半张脸,手里拎着铁尺铁叉的官差们,无声上前。

一切,似乎进展得很顺利。

但殊不知,在那阴影笼罩下的小楼之中,一双冰冷的眼睛正在注视着他们。

突然,狗停住了。

吱嘎,屋顶上瓦片清脆的声响,在夜色中格外刺耳。

前进的官差们猛的蹲下身子。

“汪汪!”狗儿咬着尾巴,火头叫了几声,似是在催促。

“娘的!”樊光华擦了下头上的汗,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屋顶方向。

但随即,他感觉有些不对。

因为前方的四眼狗不动了,而是站在原地猛的狂吠。

紧接着,后方牵着的狗子,也开始不安的想要挣脱绳索。

“惊了...”

嗖!

就见一道寒光过。

呜!

前方的四眼狗一个跟头倒地,四肢抽搐,苦苦挣扎。

~~

“杀出去!”

长街中,骤然爆发出一阵嗜血的嘶吼。

小楼的正门突然打开,嗖嗖嗖无数军弩对准了赵思礼他们前进的方向。

砰砰!木板碎裂。

噗噗!箭头入肉。

瞬间,最前排的几个官差,痛苦的倒地哭嚎。

“他们不跑,而是要从正面冲?”

一瞬间,经历过战场生死的赵思礼做出最准确的判断。

只要是军人都明白一个道理,被包围的时候想突围几乎是不可能的。而往往看似最不可能的正面战场,或许还有一丝生机。

但就在赵思礼思绪刚落,还没来得及发声命令的时候。

十几名贼人已经结成一个箭头似的冲锋阵,直接冲了过来。

夜色下,最前方的贼人手中的是长矛,寒星点点。贼人冲锋队列的两侧,是举着盾牌的护着侧翼的刀斧手。

“放箭!”赵思礼大喊。

可是,贼人已经冲了出来。

屋顶上的弓箭手才开始忙乱的张弓搭箭,而且他们的箭,稀稀疏疏完全没有形成有效的密集的攻击范围。

砰砰砰,箭头或是被盾牌阻隔,或是无力的挂在贼人的铠甲上。

而就在官差放箭的间隙,那些贼人们对准了赵思礼这边,就是一轮弓弩。

“挡住挡住!”樊光华把赵思礼护在身后,单手举着圆盾,撕心裂肺的喊道。

“杀!”

噗!

长矛轻易的洞穿一个官差的小腹,将人直接挑了起来。

而后持矛的贼人在瞬间弃了长矛,抽搐腰间短刀,又抹了一名官差的脖子。

下一秒,又是噗的一声。

一包石灰粉,骤然在贼人的眼前炸裂。

紧接着无数的石灰粉从屋顶上,从官差的手中,直接砸在这些贼人们的头上。

“啊!”

有贼人歇斯底里的惨叫,捂着眼睛大骂。

“咻......”

赵思礼在这一瞬间,吹响了脖子上挂着的铜哨。

然后猛的推开樊光华,起身张弓搭箭。

嗡!

弓弦响,最前方冲得最狠最凶悍的贼人,脖子陡然被射穿,鲜血如喷泉一样喷涌而出。

“兄弟们,挡住呀!”

樊光华杀得性起,手中一把铁叉抡开了呼呼作响。

“死!”

一叉,怼进一个贼人的小腹,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直接刺穿了对方的锁子甲。

下一秒,他脑袋上砰的挨了一下,身子一晃。

然后他摸摸脑袋,大骂道,“草你妈的侯儿!”

房顶上,侯二手忙脚乱的掀着瓦片,“对不住!砸错了!”

说着,手中的砖头瓦块,对准下面的刺客,死命的往下扔。

漫天砖头如雨,不分敌我,见人就砸。

更多的官差从四面八方赶来,石灰粉绳索套,飞镖....全是下三滥的招数。

赵思礼也不蛮战,瘸着腿带人且战且退始终和贼人保持距离。

抽空之中再次举弓!

嗡!

“好箭法!”一箭正中一名看似是领头人的贼人肩头,“你是谁?”

“我是你爹!”赵思礼骂了一声,一瘸一拐的往后跑。

“杀出去!”贼人们已经全然不顾生死,低头猛冲。

又是一个照面之间,又是数名官差倒下。

而且,那些贼人距离赵思礼越来越近。

“侯爷!”樊光华不顾自己的安危,慌乱之中抱着赵思礼的腰,直接把他举了起来。

屋顶上侯二眼疾手快,拉着赵思礼的膀子,直接把他拽到了房顶上。

可下一秒,就见樊光华已是倒在了刀光之下。

“小樊!”赵思礼大吼一声,再次拉弓。

砰!

黑夜中,陡然一声闷响。

一个贼人不可思议的低头,看着胸前的血窟窿,然后不甘的倒下。

“打腿!”

不远处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还有无数战靴踩踏地面发出的声响。

“何广义!”赵思礼身子一软,颓然坐在了屋顶上。

火光亮起,举着火铳的锦衣卫排成整齐的队列。

贼人们茫然失措,无助的簇拥在一块。

何广义脸上贴着冰袋,一甩披风,“射!”

砰砰砰!硝烟弥漫。

惨叫声不绝于耳,刺客们在瞬间全部倒下。

“上去,抓活的!”

有人大喊一声,枪口挂着刺刀的锦衣卫们,三人一组的上前。

受伤的贼人中,有人刚要往嘴里塞东西,就直接被刺刀把手臂炸串钉在地面上。

“侯爷!您老没事吧?”何广义小跑到了赵思礼不远处,大喊。

“没事!”赵思礼感觉浑身被冷汗湿透,刚才不觉得什么,现在心中却满是害怕。

“到底是老了!”赵思礼被人拖着下楼,自嘲的笑道,“不复当年之勇!”

“您这话说的!”何广义笑道,“当年您打仗的时候,身边都是好汉子。现在身边....”说着,看看满地哀嚎打滚的官差们,笑道,“能带着这些人,把刺客给堵死,还差点全歼了,您老当益壮呀!”

说着,又拱手道,“我呀,这是来捡现成了的了,侯爷您别怪!”

“呵呵!”赵思礼脸上一红。

何广义这是给他面子呢!也更是捧他呢!

“抓活的,都捆起来,不许死了,赶紧叫郎中过来!”何广义不理会赵思礼又开口说道,“快去奏报万岁爷,说侯爷带人把贼人都擒获了!快!”

“你....”见状,赵思礼有些过意不去,若不是何广义及时赶到,这些贼人可能就冲出去了。

可何广义却道,“侯爷,这大功是板上钉钉了!”说着,低声道,“我知道您不稀罕,可您这边的弟兄们,出生入死一场呢!”

看着满地哀嚎的官差,赵思礼沉重的点点头。

接着他一瘸一拐走到边上,看着被人搀扶着,鲜血直流的樊光华,“小樊,你这是....好兄弟,你让我怎么说呢?”

“侯爷!”樊光华艰难的开口,脸色煞白,“下官可以死,您不能!”说着,直接拉住赵思礼的手,“下官要是撑不下去,家里还有个儿子刚一死,叫樊忠。您得费心,多拉扯...”

“胡话,你死不了!”赵思礼打断他,开口道,“你安心的养伤,你儿子以后就是我儿子!”

于此同时,一座宅院中,郭官僧冷笑着看着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陈明仁还有张宗敏。

然后,他举起手中的竹签,在二人的手指甲上比划,“说,你们是怎么跟那些运粪的,搭上关系的?”

“我们是.....”张宗敏惊恐的说道,“是,通判大人说,那些人是他的同乡,让我们照拂一二!”

屋外,朱允熥冰冷的声音响起,“抓来!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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