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等陈景年刚有些睡意的时候,就听见胡同儿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其中李满仓那频率极快、脚后跟先着地,能震塌楼板的脚步声尤为刺耳。
很快院门口就传来“当、当、当”的砸门声,寂静的大院立刻像活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我刚倒下,谁啊!”
……
院子里乱成一团,一大爷易忠海、二大爷刘海忠和三大爷阎埠贵,这三位院子的管事大爷安抚着院里的邻居,带着头往门口凑了过来。
阎埠贵上前打开了院门。
陈景年穿上衣服,又给被吵醒、非要起来看热闹的囡囡加了一件褂子。
“我们是二里庄派出所的,来找轧钢厂的刘光天跟我们回派出所协助调查…..”
“老刘,你把光天叫过来,协助公安同志工作。”
“这、这不能够啊…..”
“为什么啊,我家光天…..”
外面乱成一团
囡囡虽然要看热闹,但是动作还是不紧不慢的。
等陈景年背着她出门的时候,院子里的大部队正在向后院转移。
陈景年背着囡囡来到正房,和已经出门的李宪文说了一下大概的情况,李宪文说了一句“父母不慈,儿女不孝”就回屋了。
“父母不慈,儿女不孝!”
这句话既是刘光祖对刘海忠夫妻说的话,也是院子里的邻居对刘海忠一家的评价。
刘光天和刘光福小的时候经常打得刘光天和刘光福哭爹喊娘,有时候叫得不像人声了。
院子里的人听见动静就会过去劝,但是刘海忠根本不听劝,一句“我管我儿子,打死了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就把大伙儿堵了回来。
慢慢地大家也习惯了,实在叫得惨了,听不下去了把门关上,或者出去遛弯儿。
好在刘光天哥俩慢慢地大了,也被打怕了,回家就老老实实地立规矩,挨的打也少了。
“不是、不是,李科长,您不能平白无故地带着派出所的同志来抓人啊。”
“老刘,我只是配合公安同志的工作,因为刘光天是轧钢厂的职工,所以我才过来的。”
“你是刘光天的家属啊,现在通知你,刘光天和一起案件有关,需要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这是拘传令。”
“呦,这是犯了事了啊。”
“白纸黑字大红戳,错不了。”
“同志,是不是搞错了啊,我们光天可是本分的孩子。”
“到底是不是有问题,我们会问清楚的,现在只是拘传调查,你们不要妨碍我们的工作。”
“调查也不能铐人吧。”
“拘传懂不懂,让开。”
……陈景年没带囡囡往后远走,就站在偏门前,听着里面闹哄哄的动静。
囡囡这会倒是精神了,从陈景年的背都要爬到他的脖子上了。
“你啊,长大了也是个事儿妈。”
陈景年见妹妹不老实就把她抱在了怀里,还打开衣襟把她裹了起来。
“一嘴大碴子味儿!”
囡囡知道哥哥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弱弱地反击道。
大部队像苍蝇群一样闹哄哄地又转移到前院,陈景年早就退到了自己家的屋门前。
这时公安的制服还是白色的,在晚上非常的显眼,尤其是领口两侧的红色领章,在煤油灯的映衬下尤为刺眼。
“大盖帽儿真好看。”
囡囡老实儿地抱着陈景年的脖子,看着刘光天被四五名公安押走了。
李满仓朝陈景年看了一眼,丢了个眼神也跟着走了。
等刘光天他们出了院门,二大妈才嚎了一嗓子,坐在地上开始撒泼。
陈景年厌恶地转过头,带着囡囡回屋了。
这一夜因为二大妈的“不活了、我不活了”闹得整个院子里的人只睡了半宿觉。
早上,囡囡打着哈欠爬起来,闭着眼睛吃完饭,梦游一样跟着院子里的孩子去上学。
陈景年跟着胡同儿里这帮连叫带唱的小学生走了一段路程,发现囡囡等个别睡眼惺忪的小家伙们都精神了,才调转车头。
等他急急忙忙地赶到单位,见屋子里不乱,就简单地收拾下卫生。
此时,关于盗窃案的消息已经彻底曝光了,楼上楼下都在议论这件事。
参与盗窃的,不仅有外来的小偷,也几名本厂的职工和职工家属,甚至还有隔壁配件厂的车间副主任和铸件厂的门卫等。
陈景年打完水回来时,保卫处已经被人塞满了。
他站在门外,听见王志军正和几名被捕职工的家属的谈话。
“……人是派出所抓的,你们来保卫处有什么用。”
“我不管,是你们保卫处的人带着公安把我们大小子抓走的。”
“我们家老倪也是,你们保卫处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不保护工厂职工。”
“李满仓,你必须给我个说法。你记得不你当时进厂还是我去取调的档案。”
“怎么着!冤枉、MD,带着小偷摸到厂子里来,那是来干什么的,请客吃饭啊!公安局为什么不抓别人,我告诉你们别特么的给脸不要脸,我们保卫处保卫的是国家的财产,是厂子安全脸面,不是包庇那些吃里扒外的贼,还敢上我们保卫处拍桌子,留点力气追汽车吧,挂牌子游街的路可远着呢。”
陈景年站在外面,听见李满仓一顿爆喝,接着五六个男男女女灰溜溜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陈景年如常地走进保卫处,和王志军打了招呼,才和李满仓解释了一下妹妹晚上没睡好,早上起来晚了的事。
“斧子,回去吧,一会还有得乱呢!”
李满仓摆了下手,把陈景年打发走了。
陈景年来到一楼,那些从保卫处下来的职工家属都挤在办公楼的大厅处,商量着找厂子领导求情的事。
此时的楼道里像一口蒸锅,顺着窗户咕嘟咕嘟地往外冒着浓浓的烟气。
陈景年在宣传处转了一圈,出来后看着天上飘过去一片片甩袖汤里的蛋花一样似的白云。
“斧子。”
许大茂骑着车子过来,在门口停了下来。
“许哥,这是要出去啊。”
陈景年站直后笑着说道。
“不是,等个老乡,今儿我下乡放电影,道儿远,那村子又没电,就派了个大车来拉放电机和汽油。”
“大车?”
“大马车,哈哈。哎,我看看啊,好像来了。”
许大茂怕陈景年不明白,手扬了起来做了一个挥鞭子的动作。
“许哥,您学得还真像。”
陈景年看着许大茂像个大马猴一样上下蹦跶了两下,被逗笑了。
马车在车老板的“对、驾、驭、喔”的呼喝声中来到了跟前。
陈景年好奇地看着这匹额头长着一个白色菱形图案,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和马平视时,你能从它乌黑的大眼睛中感觉到它的慌张和对眼前景象的好奇。
“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
陈景年看着枣红马抖动着长长的鬃毛,轻松地拉着马车跑动着,注意着马在奔跑时浑身上下肌肉线条的起伏。
有那么一瞬间,他有点不靠谱的想法,要是自己穿越到古代,骑上这样一匹战马,是不是也挺好的。
看着车老板把马车赶到厢楼后面的库房,陈景年意犹未尽地走进了放映组。
屋子里没人,刘广耕的兜子也不在。
陈景年拿出书本,却没看书。
而是在想那匹马,他之前也雕过马,但都是以视频中那些骏马为模仿对象的。
如此近距离地接触马,这还是第一次。
陈景年被深深地吸引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