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难明，除了放火烧山。
双子山亮起冲天火光，照亮了半边夜空。
在李未央的坚持下，三人硬是等到山火熄灭，天边放光之时，这才再次踏上，前往庆华府的路程。
车轮滚滚，扬起一路烟尘。
马车上除了三人一蛙以外，堆放的人皮里面，又多了一具，便是那个脑袋上被开洞的五品校尉。
“这鬼狐，可真够狠的。”
林旦偷眼瞥去，又迅速挪开，叹道：“剥下整具人皮已是可怖，就连面容都要毁去，难道还怕被亲人认出不成。”
“嘻嘻！”
知晓一切的十娘偷笑，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李未央面不改色，颔首道：“是啊，实在太凶残了。”
说着，他忽地想起什么，问道：“林兄，昨夜听你唱的那歌谣，倒挺有趣儿的，不知你从何处听来？”
林旦道：“那还是我小的时候，一个游方和尚途径三河县时，我父亲请他喝酒吃肉，从他口中学来的，听说有辟邪驱魔之能。”
李未央又问：“还能联系到吗？”
林旦摇了摇头：“本就是偶然遇到，无处可寻。”
“听你说，那个和尚虽然喝酒吃肉，但也算是个高僧。”车外忽地响起孙德发，声如洪钟的话语。
林旦附和道：“是啊，当时父亲被顽疾缠身，也是那高僧，救下了父亲。”
“知道那大师的法号吗？”孙德发又问。
林旦摇头，又忙道：“不知。”
孙德发的声音忽地兴奋起来：“等到了府城之后，带你们去我家，我母亲也是礼佛之人，说不定，能打听一二，若是能拜其为师……”
仅仅是口诵的歌谣，便有此等能力，按理说，应该是个声名远播的高僧。
想起此去府城，尚有两日路程，林旦心有余悸：“只盼望，路上别再出现祸事。”
任谁也无法料到。
从三河县走出来的秀才，即使有除魔司校尉保护，也落得个死无全尸，变作这一张张人皮，如今只剩下他与李未央二人。
想到这儿，他又开口道：“未央兄，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有问题，实则故意针对赶考的秀才下手？”
李未央正在逗十娘，想了想，道：“我不知道。”
虽然从鬼狐那里得到一些记忆，但毕竟不是完整的，她是不是接到过这种命令，谁也不知道。
而且此时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事。
为何人美心善的柳大人会被软禁，这相当的不合理啊。
李未央眼中闪起智慧的光芒，但一时半会儿，也琢磨不透，便只得作罢，冲着车外问道。
“孙兄，前方是何处？”
车夫孙德发回道：“中午若是不歇脚的话，应该能在日落之前，赶到青南县城中。”
林旦一听，也道：“那咱们今晚便歇在县城之中吧，找一家客栈，搓搓澡，美美地睡一觉。”
孙德发提议：“不若找家青楼，根据我那三天的经验总结，搓澡，就得找专业的。”
林旦脸上一喜。
又带坏我家公子，十娘忍住吐一口痒痒烟的冲动，便听李公子开口道：“我晚上还得学习……”
她听了很是开心，看着自家公子，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所以咱们得加快脚步。”李未央又补充道。
十娘：……
孙德发一听，甩动长鞭，马儿吃痛嘶鸣一声，顿时跑得飞快。
林旦听到马儿的嘶声，顿时心疼坏了，这次赶考因为要三人同行，他特地挑选了家中的良驹。
但一想到进城之后，可能遇到的胭脂马，又发声道：“孙兄，现在还没达到它的极限速度。”
孙德发是个老实人。
又是几鞭子下去，骏马疾驰，在官道上，留下了一道烟尘。
官道之上路人马车渐多，林旦的马也无法再发挥它的极致速度，但好在，南青县城已经出现在视野之中。
高大的城墙下，城门洞开，此时来往旅人商队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城门口，有一队官差，正在盘查进入的马车。
“怎么办，咱们车上可有人皮。”
车内，林旦压低声音问道。
若是这些人皮被搜出来，少不了，要掀起波澜，还得去南青县衙走一遭，多费口舌解释。
而李未央与孙德发的想法，都是将人皮直接带去府城，交予除魔司。
孙德发提议道：“不若将马车留在城外，我们步行前往。”
林旦摇头道：“不行，万一我的马跑了怎么办？”
几人正踌躇之时，前方的车队已然来到城门前，只见那好似管事的大汉，满脸堆笑地与城门的官差套着近乎，从袖子里塞了几锭银子，便大喇喇地招呼着车队进入了城门。
而这商队的马车上，挂着的旗子，是一个黑底的幡旗，旗上有一轮血色的红月。
红月商会！
李未央双目一凝，看向林旦道：“此时此刻，正是你发挥钞能力的时候了。”
……
“原来这么简单，真的，我早该想到的，银子，它真的是一个好东西，以前父亲这样和我说，我还不屑一顾。”
进城之后，林旦感慨有声。
只花了区区上百两银子，就能得到免检的特权。
而孙德发有些庆幸，又有些气愤：“红雾才消散多久，这些当差的，就如此懈怠，等去了府城，定然要告知柳大人。”
一见门口那些官差，只盘问赶车之人，而对来往的行人，视若无睹。
他就知道。
这纯粹是为了捞钱的。
红雾事件三年，最近才解除封禁，想必这些官差三年没开张，这会儿不得眼冒绿光，狠狠地捞上一笔。
不然，这官不是白当了。
“孙兄，跟着前面的商队。”
李未央来到马车外，轻声说道。
“嗯。”
孙德发颔首，神情凝重。
他也看到了远处的商队，以及那马车上，随风猎猎的红月旗帜。
在双子山时，他也听到了红月商会这个名号。
南青县算是一个中等县城，比三河县稍大，且因靠近庆华府，因此商旅不绝，来往之人甚多。
而因此，也造就了它丰富的娱乐业，到处都是客栈酒肆青楼。
跟着红月商队的马车，在一间颇大的客栈停下。
从红月商会的马车上，下来了七八人，皆是短装打扮，虎背熊腰，看着像是力夫。
“他们都是练武之人。”
孙德发一眼便看了出来，轻声说道。
李未央颔首：“那个领头的大汉，是结丹期的实力，小心点，不要被他发现。”
三人说话间，店小二带着几个伙计，牵着红月商队的马车，从侧门进了客栈的后院。
而这七八人，则是住在了客栈内。
李未央三人也在客栈前下车，店小二又赶紧出来迎接。
“用最好的草料，上等的山泉水，若是我的马掉了一根毛，拿你是问。”
林旦心疼的摸了摸马儿，又冲着匆匆前来的店小二吩咐。
立时，便是几两银子的打赏。
“好勒！”
店小二接过赏银，美滋滋牵走马车，又将三人迎入了客栈，开了一间上房。
开一间房是因为他们知道，今晚这乐子是寻不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