濁山姮在见证抄家,连墙皮都扒下来的抄家。
辛筝财政压力山大,盗趾也没好多少,接下来要治理太昊琰原本的地盘,按着他与辛筝这些年摸索与商议的方案,治理一地,需要给当地修一条可以外出的道路——实在修不了路就整村搬迁到平原上——修一条灌溉田地的水渠,凿一口里聚公用的井,一些合适的节点还要修建一座水库,更别提常规的镇压反叛势力,剿匪,稍加计算便是天文数字的支出。
到处都要花钱,盗趾看到钱就眼冒绿光,一路往西接收城邑,与其说是接收,不如说是刮着地皮过去的,这毫无疑问的引起不少贵族高门的反抗。
哪怕太昊琰声望够高,也不得不疲于奔命预防贵族们临死反扑,防止天下大乱。
太昊琰很快不得不劝阻盗趾。“你们一定要干得这么绝吗?这些贵族在当地盘根错节,你这么粗暴,很容易激起民变。我知道你不在乎他们的生命,但他们会裹挟氓庶造反。”
盗趾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尴尬处境,人手太少了,无法完全控制这些地盘。“你的地盘太大了,以前每次吃下的地盘都不大,接收起来都很方便。”
我地盘不大我能和你打一场战争打三年?
太昊琰:“所以你们之前的做法不适合太昊国。”
盗趾头疼。“可我缺钱,他们有钱。”zusi.org 狐狸小说网
“你的人手也不够。”
盗趾问:“所以?”
太昊琰叹了口气。“你何不学前世赤帝的做法?先将地盘接收下来,待初步消化后再过河拆桥?”
“我缺钱,很缺钱,而且,天幕说过赤帝的过河拆桥,谁会信我?必定是要向我提出更多要求,索要更多保障,不允,他们还是会反叛,允了,来日还能过河拆桥?”
天幕有利,也有弊,氓庶们了解了辛筝的可信,贵族们也同样了解了辛筝的不可信。
同样的过河拆桥套路,今世很难再用。
太昊琰语塞。
反倒是盗趾看着太昊琰,思考片刻,问:“若你逃出去,能否将他们聚起来?”
太昊琰不可思异的看着。“你不怕我趁机再起?”
盗趾点头。“怕,所以你只能一个人回去,画旬得留下,你若是搞事,我便杀了他。”
太昊琰一脸无语:“你怎么会觉得靠一个男人能控制我?”
“天幕说你恋爱脑,你被俘时也用行动证明了你确实恋爱脑,你原本的打算应是战败就自刎,而非被俘,我说得对不对?”
太昊琰:“....”
盗趾拍了拍太昊琰的肩膀。“恋爱脑是个优点,好好保持。”
太昊琰转身。“告辞。”
盗趾笑道:“真的不考虑下吗?兕子说你们这样的权力动物,无权力毋宁死,虽然做不成诸侯了,但要继续手握大权,也不是不行的。”
太昊琰回头。“什么意思?”
盗趾笑道:“濁山姮前世是兕子的相,今世也在幽州担任幽州牧,兕子对你们这些精英非常有好感。”
“我会被发配生洲吗?”
“不一定是生洲,你用的词也不对,不是发配,是再就业,起步就是州牧级高官,你说这是发配,让不如州牧的官职情何以堪?而且偏远之地担任州牧,为了更好的开发,我与兕子必定要放权予你,本质上,你与原本的诸侯有什么区别?”
太昊琰不以为然。“有区别,我在西荒能享受现成的优渥生活,去了偏远之地,要享受也要先将当地开发,但我这把年纪,当地开发出来了,我能享受到吗?”
盗趾道。“你可以拥有权力,而不是在繁花的都城里做一个被当豚犬养着的废物。”
虽然他很怀疑都城与边鄙之地哪个更繁华。
正常来说,应该是都城比边鄙之地繁华,但辛筝是一般人吗?
前世的辛筝都玩出了移动帝都的离谱操作,今世能让都城的人躺着享受生活就怪了。
太昊琰道:“好。”
盗趾继续劝道:“你可以再考虑一下,究竟是做一个招牌还是做....嗯?你方才说什么?”
太昊琰道:“我说好。”
盗趾神色复杂,你答应得这么快让我很担心自己是不是判断错了,你回去后会趁机再起。
太昊琰解释道:“辛君没说错,对我们这样的权力动物而言,失去权力比失去生命更无法接受。”
盗趾更担心了,但做人既要又要,不能什么风险都不承担,还是放太昊琰离开了。
辛筝唱着歌带着几万车财宝走在半道上听到了太昊琰逃脱,并召集旧部东山再起的消息。
盗趾一路刮地皮的做法早就激起了还没被接受的地盘里贵族们的仇恨,没爆发大规模叛乱,一是天幕让氓庶们知道了赤帝,二是单独并非盗趾的对手,而要联合也需要时间,而且联合的话,该以谁为旗帜?听谁的?
太昊琰的逃脱解决了第二个问题。
辛筝与无名俱是一脸懵逼。
盗趾什么情况?
让你用太昊琰当招牌安抚人心,也没让你对她完全放下戒备给她逃跑的机会呀。
你知不知道那家伙跑出去想再抓回来会有多难?要死多少人?
虽然都是诸侯,但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狗还大,诸侯亦然。
太昊琰对治下是真的做人,也是真的得民心,天幕的空口白话对其它诸侯治下完全看不到希望的氓隶们来说很有吸引力,对太昊琰治下的氓隶们就得打个骨折。
氓隶们早就被千百年来王侯贵族的辱民虐民政策搞得精神不正常,可以说是这世上最容易满足的群体,只要能活下去,只要饿不死,可以忍受王侯贵族们的任何虐待侮辱。
对不当人的王侯贵族们尚且如此,何况对当人的太昊琰。
不当人的王侯贵族们总爱挑战氓隶的忍耐极限,试试氓隶在饿死时会不会反抗,太昊琰就不一样,她从不试探氓隶的底线,甚至将治下治理得井井有条,不仅让氓隶们饿不死,偶尔还能吃顿饱的,简直是完美的梦中情奴隶主。
要不是现实里真见到了,无名自己都不信世界上真有这么不切实际的奴隶主。
自己就是奴隶,主人也换过不少,无名太清楚奴隶主的天性。
那真的无关人性与善良,而是处在那个位置上就必然被异化。
奴隶是自己的财产,自己可以拿走全部,哪怕理智很清楚拿走太多会出事,但拿习惯以后,奴隶主会不自觉的认为自己拿走全部是天经地义,然后就越拿越多,最终达到临界值。
但这个制度下被异化的不止奴隶主,也有奴隶,会有奴隶越被压迫越反抗,也有奴隶会变得更加驯顺,希望通过听话,希望通过与反叛奴隶的不听话形成对比,让奴隶主觉得自己是个好奴隶而得到奴隶主的施舍。
无名都无法想像太昊琰逃脱后的杀伤力。
辛筝也没法想像。
刚发了一大笔横财的好心情全无,俩人快马加鞭找到还在刮地皮盗趾。
跳过满地不知道从哪座大墓里挖出来的奇珍异宝,辛筝找到正在核对册子的盗趾。“老大,太昊琰怎么回事?你怎么让她跑了?”
盗趾放下册子。“是我放她走的。”
辛筝不解。“为何?”
盗趾示意了下地上堆成小山的奇珍异宝。“这些有的是我从贵族大户的府邸里搜刮出来的,有的是我从陵墓挖出来的。”
这不是咱俩一直以来的日常操作吗?只不过你做得比我还绝一点,我最多割尸体的喉咙取宝,而你会将尸体剖开,不仅要取走尸体喉咙里的宝物,尸体其它七窍里塞的宝物也要取,甚至尸体嘴里的金牙都要一颗不落的敲下来。
至于死者尊严体面啥的,跟奴隶出身的人讲这些没意义。
辛筝不解:“这有什么问题?”
盗趾道:“能营建陵墓带着陪葬品下葬的必非氓隶。”
“那不是必然吗?氓隶死了能有草席裹身都是家境好。”
“我抄了别人的家,刨了别人的祖坟,而这些人在各自的封地都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与影响力。”
辛筝闻言也反应过来,天幕里的前世自己的做法是将这些贵族与富户们集体搬家,但今世别人显然不会在明知结果如何的情况下配合自己。“这是个麻烦,太昊琰是你故意放出去的诱饵?”
盗趾点头。
“可你如何保证她不会趁机东山再起?”
“天幕不是说她恋爱脑吗?画旬控制在我手里。”
“天幕也说她曾经为了政治利益与他人结婚。”
“她配合与否,于我而言最大的区别是我需要耗费多少力量去镇压叛乱,但不论需要耗费多少力量,叛党都会被集中起来。”
辛筝若有所思。“你心里有数就好,那你接着处理这些问题,我先让人将财宝送回兖州,再去九阙山帮你处理继位仪式。”
盗趾闻言立刻道:“财宝分我一半。”
辛筝不假思索的拒绝:“想得美,那可是我辛辛苦苦拉回来的。”
“来日洗劫蒲阪我也分你一半。”
“成交!”
盗趾:“....你怎么答应得这么痛快?”让我有种自己亏了的感觉。
因为玉宫的财富被无光花得差不多,蒲阪却没有,两者一半的财宝是不同的,但这种事没必要与盗趾解释,因而辛筝道:“因为拉回来的财宝太多,我一时半会花不完,分你一半,待我这一半花完了,来日又可以花蒲阪那一半。”
盗趾回以狐疑之色。
“你什么表情?”
“怀疑你骗我的表情。”
“咱俩共事这么多年,你对我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盗趾理所当然道:“正是因为共事多年才没法信任你,你太没节操下限了。”
辛筝:“....那你要不要这一半财宝?”
盗趾即答:“要。”
不论辛筝为自己准备了什么坑,自己如今的缺钱都是实打实的,不可能因为明日有坑,今日就不过了。
达成交易,辛筝将一半财宝交割盗趾,再拉着剩下的财宝离去,走了没多久便看到天幕又出现了。
辛筝挑眉:“哟,还有番外?还以为它不会再出现了呢。”
因为要护送财宝而跟着一起走的无名:“不知道会不会说一说人族王朝的灭亡。”
辛筝道:“不用它说我都能给你答案。”
无名讶异看着辛筝。
辛筝道:“内乱打空了人族的底子,然后龙伯入主九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