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结束时虞收拾好缣帛与笔准备回去继续肝活,辛筝现在用人真的是把人当牛马用。
“虞,你不担心吗?”交好的同僚忍不住问。
虞不解。“担心什么?”
“你的后代...”同僚委婉道。
干掉功臣,功臣还是帝君王女,同僚觉得,虞的后代是真的很勇。
虞不以为然。“你也说了那是后代,若是子或孙,辛君说不定会以此为由收拾我全家,但那是五百载后的子孙,根本影响不到当下,她不会因此连坐我。”
“可王女....”
“又不是我干的。”虞淡定道。“天幕里的赤帝虽然杀人如麻,但她既然能成为赤帝,必不是乱杀之人。”
参考过去的四帝,骚短腿的同时杀人如麻,但哪怕是杀戮最众的白帝与黄帝也不是乱杀之人。虽然很离谱,但这俩杀戮最众的王是历代人王中最克制的,手握至高无上的权柄却克制自己,不因任何私人因素而杀人。
辛筝未来能与这些人并列,必定是同类。
同僚心说赤帝杀人一千八百万,冠绝百代人王,你怎么确定里头没有乱杀的?
虞拍了拍同僚的脸。“白痴,你想想四帝都是什么人,若辛君不是同类,她凭什么与四帝站一起而不让人觉得奇怪违和?”
西荒与冀州诸侯联军的战争结束了,画旬大胜的消息传到汜阳,辛筝立刻向盗趾表示,现在的地盘消化的差不多了,我们必须马上扩张,与太昊琰抢时间。
盗趾觉得最后一句才是重点,也没问下一个目标是谁,在迁到汜阳时他与辛筝便已定下目标。
先吃几个小国,消化后吃几个中等国家,小国放一边,等中等国家消化掉累积起超中等方国的实力,小国就是盘中餐,可以大快朵颐了,同时瞄向大国,吃掉两三个大国便会拥有超一流大国的实力,想吃谁就吃谁。
“谁领兵?无名之前领过兵了,不能所有功劳都给她....”盗趾下意识扒拉起如今的将领人选,因为辛筝的关系,这几年很多人才来投奔,也导致盗趾有点选择性障碍。
“我亲自领兵。”辛筝道。
盗趾懵逼的看着辛筝。“你?”
辛筝点头。“我要当人王,我总得有军功,不然会底气不足。”
“你前世也没军功。”盗趾道,完全没见你哪底气不足。
“不一样,前世我是辛侯,军队都是我养的,我是老大,所有将领都是我的下属。”辛筝道。“但现在我和他们是平级,或者你希望未来我干掉你?”
盗趾摇头。“可你会领兵吗?”
天幕里全是辛筝的文治,武功,辛筝的战略军事是优秀的,但亲自上手领兵....早期难得的领兵,赢得那叫一个秀下限,盗趾看的时候都麻了,虽然兵不厌诈,兵者诡道也,但秀下限到辛筝那境界着实罕见。
辛筝也不确定:“我有学,但没真正上手过,不确定实践会如何,但是骡子是马要牵出来才能确定。”
你这让我一点都不安心,但不让辛筝去建立军功也不现实,那会为未来埋下隐患,盗趾并不想看辛筝干掉自己并与众人掐起来——最重要的是天幕里的赤帝对权力的执着超出想像,盗趾并不想赌辛筝在王权面前的下限。
无法阻止,盗趾便想让无名给辛筝当副将,被辛筝坚定拒绝:带着无名去打仗,你让我怎么判断自己的水平?
盗趾退了一步。“那带君离?”
辛筝再次拒绝。“我领兵出征,其它国家必定会趁虚而入,他得留下。”
“还有无名。”
辛筝:“....到时不一定只有一路兵马。”
无名可不会有丝分裂,更别提无名还要在闲暇时应付修,哦,还有寻。
寻是真拿身体当衣服,出来的时候能用无名的身体与修接吻,而修也亲得毫无心理障碍——辛筝很佩服这俩前脚捅刀,后脚能毫无心理障碍的亲吻的脑回路,更绝的是亲吻时只要对方露出一丝破绽就能无缝切换到捅刀。
盗趾讶道:“不至于那么恶劣吧?我们如今的实力并不值得诸国刚败给西荒便来找我们大动干戈。”
“就至于。”辛筝道。“我在这里,我们离葛天国很近。”
盗趾愣住。“东边葛天国?不是西边?”
“不是西边,献愍王会为我们处理西边的诸侯,事实上他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辛筝道,今世的九河走廊战争完全被献愍王当成了削弱冀州诸侯与太昊琰的工具,冀州诸侯与太昊琰虽然明白,却无可奈何,这是阳谋。
太昊琰必须东进,随着小冰期的加剧,西荒的气候与环境会越来越不宜居。
惠文王早已证明凡人面对小冰期的绝望与无力,没有两全,只有取舍。
冀州诸侯也不可能因为献愍王居心叵测就不抵抗太昊琰。
盗趾仍旧感觉不可思异。“他居然会帮我们。”
前世自己可是攻打帝都,令献愍王颜面扫地啊。
辛筝道:“他不是帮你,他是希望我们发展起来,然后与太昊琰两败俱伤,他坐收渔人之利。”
盗趾佩服献愍王的胆量。“也不怕骑虎难下?”
“他再差还能比前世更差?”辛筝反问。“就算最后骑虎难下,你我赢了,还能杀了他?只要我们还想做人王,我们就得遵守规则,弑王者不可继承王位。某种意义上,他今世的激进大胆奔放是你我给的胆子。”
前世的献愍王还要担心自己玩脱了会不会遗臭万年,因而瞻前顾后,束手束脚,今世就完全没这顾虑,哪怕玩脱了也有人给自己擦屁股,那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一言以概之:来啊,造作啊。
盗趾有种莫名的荒诞感。“葛天侯又是为何变化如此之大?”
“前世今生他都没变,只是前世的他丧妻后心气颓了一半,后继无人又颓了另一半,他不是心甘情愿交出葛天国,而是他所有子嗣中唯一成器的是婧,婧仍年轻精力旺盛,而他垂垂老矣,若不想婧将他的子孙杀光便只能屈服。但今世的他还没遭受丧妻的打击,仍年富力强。”
做为父母,生出朱厌君这样的子女,葛天兆估计吐血的心都有。
盗趾好奇的问:“那你今世准备怎么对付他?放朱厌君?”
辛筝摇头。“那对夫妻绝不会允许她踏入葛天国半步,但这没关系,只要他来攻打汜阳,我的后手便能坑死他俩,但前提是你必须赢。”
盗趾不假思索道:“你且放心,我绝不会输,我还要坐上那至高的王座,看看我一介奴隶坐上人王的王座,天下人会是什么表情。”
诚然,人族百代人王,出身五花八门,有贵族也有贩夫走卒,但还未曾有过奴隶——氓庶只是地位上不是人,但法理上还是人,只要自身心性能力足够逆天,还有拼一拼的余地,奴隶却是法理上就不是人,根本没有拼一拼的余地,自然不会有奴隶出身的王,盗趾对天下人的表情充满期待。
辛筝笃定道:“你一定会如愿。”
***
将半人高的一摞公文处理完,无光捏了捏手腕,然后发现书案上又摆上了一样高度的一摞公文。
人族历史上很少组织大规模的人口迁徙,官方最多就是搞搞流放,将罪人流放到荒凉之地垦荒,即便如此也只是每批只流放少数人,谈不上大规模人口迁徙。
大规模的人口迁徙,普遍发生于乱世,人们为了躲避战乱自发迁徙,迁徙途中的死亡率...惨绝人寰。
真正的官方有组织且非战乱时的大规模人口迁徙历史上只发生过三次。
第一次是青帝时,青帝做为第一位世俗人王,刚继位时只有名头,九姓氏族随便哪个都能无视她,同时王畿人口稠密到爆炸,地方因为是蛮荒之地地广人稀,人口分布极端。
青帝便对九姓氏族无法继承族长之位的旁支说,人生与天地,宁为鸡头不为凤尾,你们想不想有一块地盘,自己当家做主?如果你想做这个鸡头,我可以以王的名义给你们批一块地,虽然不在王畿,条件很艰苦,但你们完全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将它开发成膏腴之地,属于你们自己的膏腴之地。
对了,开发蛮荒之地需要不少人手,只靠你们自己是不够的,还得拉些亲朋好友一起。记得别只薅一家,近亲通婚生出有问题的幼崽概率很高,得多拉几家,避免下一代出问题。
旁支虽然也是氏族成员,但与族长家庭的地位不同,而且氏族虽然是共产,但氏族发展到后期时,公中一百钱,族长的家庭可以支配八十钱,旁支一起支配二十钱。
拆分以后虽然自己能支配的钱只有十钱,但这些全是自己支配。
在青帝宁为鸡头不为凤尾的话术怂恿下,氏族旁支们纷纷在青帝的支持与组织下迁徙,王畿人口少了七成,氏族再无力对青帝指手画脚,哪怕青帝要迁都都没人能冲她逼逼。
第二次是黄帝时,黄帝时期人族版图扩张了一倍,如此辽阔的疆土当然要有人族聚居,不然打了也是白打,但故土难离,日子过得好好的,谁乐意千里万里的迁徙?
黄帝的解决方式是将新打下的土地奖赏给军功功臣,上到贵族下到奴隶,人人有份,就算你死了也没关系,你总有亲人吧,你的赏赐给你的近亲。
赏的全是土地。
这就很令人纠结,土地是最重要的生产资料,但自己不迁徙人口过去的话,这土地有等于没有。
有的选择带着自己的族人迁徙过去,有的选择置换土地——黄帝允许土地置换,只是需要到他那做个登记并缴一笔手续费——将远方的土地和近一些但人口众多需要新土地的氏族进行置换,用一大块未开发的土地换一小块开发好的土地。
第三次是白帝时,为了修漓水水利,白帝从人族王朝各地征发青壮男女,前后达数百万人,但水利修好后她并未将这些男女还给各氏族,而是将这些男女在水利修好变成沃野的土地上定居,肥了王畿的同时削弱了地方,一箭双雕。
以前读史书时无光的感想,不愧是帝君,全是空手套白狼的高手,但如今自己来主持一场百万人的迁徙,无光只想一把糊过去的自己脸上。
这仨空手套白狼全程白嫖的政策的确骚,但比起骚,最神奇的是政策居然落实下去了。
如此大规模的迁徙,要如何保障大部分人口能活着抵达目的地?而非十个人出发,只一人活着抵达,更别提大规模的人口迁徙也往往伴随着疫病,疫病一来,可不是九死一生的问题。
不想搞得民怨沸腾,被赶下王座,迁徙途中的折损率就必须低于五成,但那现实吗?
自然是不现实的,若是现实,几千年的历史上也不会就这仨搞过大规模的人口迁徙。
现成的已经被证明行之有效的强王畿削地方的答案在那里,是后人不想抄答案心甘情愿被地方架空做个摆设吗?
手腕筋骨活络起来,无光提笔继续处理公文。
批到第五摞公文时无光询问了下还有多少,得到十的答复后放弃虐待自己的眼睛和手腕,点了四名聪明伶俐书法好看的女巫给自己读公文与代笔。
四名女巫一人一份公务,一名给念一边公文内容,念完后无光口述批复,女巫执笔写批复,下一名女巫在她写的时候念下一份公务,依次轮下去,效率贼高。
这是她与天幕里的赤帝学的,赤帝是左撇子,但右手练得左手一样顺畅,两只手左右开弓,同时处理两份公文,但集权以后人王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