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学界一直有一个看法,赤帝的脑回路自成一体不与俗同,这一点在昆北疫病时便有所体现。比如,为了防止病患逃跑将疫病传播更多人,她将病患隔离,但又不放心底下兵士,担心他们受贿,担心他们怕被感染而不敢靠近想逃跑的病人。因此她做了一个不论古人还是今人都很不能理解的决定,她决定将自己的书房搬到隔离区门口,在隔离区门口处理公务,亲自看守隔离区。”
“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赤帝,当你每天坐在门口办公时,隔离区的病患就没什么跑的想法了?”
正在看焚烧尸体的辛筝讶异。“为什么?”
周围人一言难尽的看着辛筝。
辛筝继续问:“为什么看到我就不想跑了?”
须臾,终于有一名军卒解释道:“疫病是会死人的。”
辛筝点头。“所以我才要隔离并看守他们。”
“但感染的人最害怕的是被抛弃,是没有任何希望,而您给他们找了医者,虽然留在隔离区不一定能活下来,但逃跑更不可能活下来。最重要的是,您是全城身份最尊贵的人,您在隔离区门口会让人相信,您还没抛弃那座城,您与他们同在。”
至于辛筝脑子里想得啥。
看她做什么就好,她脑子里想什么就不要细究了。
辛筝抓了抓脑袋。“这意思是我给他们提供了安全感?”zusi.org 狐狸小说网
军卒无法理解辛筝的跳跃性思维,但也觉得辛筝的话没问题。
若自己不幸染疫,被隔离时看到辛筝在隔离区门口办公,别说,心里很安心。
军卒遂点头。
辛筝又看向其他人,其他人也是一派赞同的表情。
辛筝恍然。“原来安全感如此重要。”
众人:“....”总觉得你脑子里想的东西与我们不在一个世界。
天幕结束后天幕下所有人沉默良久,最终氓隶们该干嘛干嘛去,别管辛筝是人渣还是好人,横向对比,没有贵族能为氓隶做到她那份上,这就够了。
至于对底层没有善意,说得好像其它贵族就对底层有善意似的。
贵族则是破防,哪怕是最残暴的君王,再怎么滥杀贵族也不会一视同仁的残害贵族与氓隶。
但辛筝听完并不在意,辛原的战争是结束了,但也打乱了她对兖州的节奏。
尽管战争那几个月她也没落下对兖州的规划,一边打仗一边重写兖州的发展规划,但战争时能挤出来的时间有限,因此战争结束后还要继续奋笔疾书。
狂飙手速十天才重新写完,将其余政务扔给盗趾,自己找了个地方睡了三天三夜,连吃饭都没下床,眼睛也没睁开。
每日饭点时君离打一份饭,投喂给睡在床上,眼睛都不睁开,只有嘴巴会张开的辛筝,这才没让人饿死。
带着里聚的稚童从山里采药加认草药回来的彭祖在里聚门口遇到鸟枪换炮的行脚商。
行脚商的挑担变成了驴车,驴车上满载皮草。
彭祖不由抬头看了天,天光很好,也很热,虽然还没到盛夏,但可以确定是夏季。
夏季你卖皮草?
这什么操作?
彭祖的举动太明显,行脚商解释道:“这是从辛原运来的羊皮兔皮,据说运来几十船,可便宜了。”
“可皮草不都是秋冬售卖吗?”彭祖道。
“官寺不让。”行脚商苦着脸道。“皮草都在官寺手里,官寺只要铜钱,没有铜钱,一张皮草都不卖。但我们手里铜钱不够,官寺便让我们用皮草收氓庶手里的铜钱,收得越多就能从官寺拿到更多奖励。”
彭祖懂了。
若无意外,皮草应该是冬季售卖,但辛原战争打乱了所有人的节奏,包括但不限于辛筝。
“但几十船皮草,辛君是将辛原的羊都宰了吗?就算都宰了,难道不过日子了?辛原在北方,可比云水冷。”
(辛筝:没有全宰了,但宰了三成的羊,养军队太费羊了。皮草是这两年攒的,日子也确实不打算过了,反正辛原越来越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能住了,准备今年过冬前将三成人口南迁。)
夏季卖皮草是反常识的,按理来说卖不出去,但行商面对的客户群不是家里不缺御寒裘衣,所以可以在秋冬时节从容挑选最新鲜皮草的贵族,而是穷得冬季根本没有裘衣,富有些的冬季和家畜住一起取暖过冬,家境不富裕,没有家畜的则一家人挤在草堆里看命够不够硬的氓庶。
氓庶才不在乎夏季放到冬季后皮草与秋冬刚宰杀的皮草品相差异,反正裘衣这种奢侈品从来与他们无关。
但是——
“羊皮八十个钱一张,兔皮二十个钱一张,大家都来看看,我知道现在是夏季,但你们冬季难道不需要御寒吗?还要抱着豚犬发抖?去岁冬季都冻死多少人了?我跟你们说,还是裘衣更保暖,不信你可以摸摸。现在是夏季,皮草便宜,等秋冬季节,那就不是现在这个价了。”
辛筝的军队打下一块地盘,除了农忙时,其余时间氓庶,除了太老和太小的,不论男女老幼都会被组织起来修桥铺路运输物资。
酬劳按工作岗位和工作量发,哪怕是最没技术含量的工作,只要完成当日保底的工作量,都能赚到两个钱。
小一年下来,人手少则数百铜锱多则数千铜锱,又因为这几个月除了卖肉买陶器根本没有花钱的地方,就是肉与陶器也供不应求,大把铜钱攒在手里。
氓庶们摸了摸羊皮,确定皮子非常好后便开始砍价,彭祖还凑过去帮忙砍价,最后与行商达成一致:行商以一张羊皮七十钱、一张兔皮十六钱的价格出售,而里聚一口气买下四百三十五张羊皮(不算三岁以下的婴儿,里聚人口刚超过四百),兔皮四十六张。
皮草卖完后,商人又卖了盐,清空了货物,又收了桑葚干与蚕丝,北方草原吃点菜蔬水果不容易,桑葚干耐保存,可以通过水运运去北方,因此有大商人做这生意,而蚕丝,这玩意是丝绸的原料,永远不缺销路。
行商走的时候,驴车沉重得让人怀疑驴子会不会累死在半道上。
皮草只是开头。
买了皮草没两日,田吏开始安排宿麦(冬小麦)的耕作。
官府在丈量田地后按人头分地,给每人分了一百亩地,人就算累死也种不了这么多地,只能将土地分成若干份,一份种植一种作物,各种作物的播种与收获期错开,以此提高土地与人力利用率。
别的作物实在嫌麻烦,或没时间,还可以干脆改成苜蓿养家畜,但宿麦是主粮,必须种。
为了主粮的收成,是不是有农具更方便?
竹木制作的农具还好,可以就地取材自己制作,但铁犁耕牛便超出了氓庶的能力,所幸官寺及时推出了一项政策:官寺有铁犁有耕牛,欢迎氓庶购买,买不起也没关系,可以租,只接受铜钱结算。
一头成牛,购买价格1500到3000钱,租赁价格为一天40钱,还回来时,牛不能掉膘太多,不然拉黑名单。
一头牛犊,价格500到1000钱,不租。
一头可用于耕作的马,购买价格3000到10000钱,租赁价格50到200钱。
铁犁统一价,购买价格为800钱,租赁价格一天20钱。
也不知官方的铁犁是哪个奇才设计的,有六把犁刀,需要两匹重型马或四五六头牛才能拉动,一趟下来能犁四分之一亩地。
这导致一家一户根本用不起,必须多家才能用上铁犁牛耕。
(望舒:不用感谢我,我本来想设计更小更便宜,一家一户也能用的铁犁,但辛筝不让。)
为了粮食,氓庶还是咬牙掏钱了。
宿麦种完后是粟收获时,有金属农具会更方便,氓庶再次掏钱,或买或租。
而农忙时消耗很多体力,必须多吃有营养的东西,来自北方的船载来一船又一船肥羊,每个里聚都买了三五头羊加餐,再加上重盐,又是一笔钱。
等粟都收获后,一看口袋,铜钱不剩多少了,但看着满仓满谷的粮食,格外满足。
里聚的耕作模式沿袭了贵族在时的井田共耕——贵族在时是氓庶种植自己的地,同时给贵族种公田,辛筝进行了调整。
按人头分地,但分到的土地还要合在一起耕作——分开耕作的模式下用大铁犁不划算。
收获的粮食分成四份,一份用来缴税,但辛筝免了三年税赋,这一份便暂时并入剩下三份;一份做为明年的预算,购置农具耕牛骡马粪肥;一份按照每户拥有的土地数量进行分配,土地多拿得多;一份按照劳动力进行分配,耕作时将整个流程拆分成无数岗位,越费体力的活拿得越多,越轻省的活拿得越少。
粮食前脚分好,行商后脚便带着钱与货物杀到。
收成不错呀,要不要卖一点?
明年租买铁犁耕牛都需要铜钱,多攒点铜钱没坏处。
看看我带来的货物,有织布机,虽然辛君免了税赋,但又不是永久免,满三年后还要缴税,粮食税还好,需要的是粮食,麻烦的是布税。
五口之家,一年要缴布税三匹,得忙多久才能织出来?看看我带来的新织机,织布速度快一倍。
再看看这丝绸,多漂亮,做喜事时穿,你一定会是最靓的崽。
再看看这肥羊,从辛原运来的,你们也不是第一次买,又滋补又鲜美。
两边激烈讨价还价时,天幕再次出现,遂中场休息瞅瞅这回又是赤帝什么黑历史。
新一期天幕接了上回的内容。
赤帝将昆北之地交给了王,让王派去的贵族官吏接手了昆北。
“是不是听起来非常忠臣?”文华君笑道。
献愍王:“....她没将她练的军队给我。”
不应该啊,辛筝练出了强军,这支军队可以不为他所用,但也不能为别人所用。
“有没有觉得漏了什么?军队呢?赤帝练的那支军队呢?”文华君忍俊不禁道。“赤帝最开始给献愍王上书,表示自己愿意将军队交给献愍王,并附上了练军之法,即,军中一日三餐加宵夜,顿顿有肉,按月给丰厚的俸禄,教导启蒙识字,打了胜仗也要给丰厚的奖励。做到以上这些,一支强军便成了,从赤帝的履历来看,这法子非常好,每次打仗,她都下命令,告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