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干嘛这么看着我?”凌安若被周珩直勾勾的盯着,有点浑身发毛,不禁让她有点心虚自己是不是干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可想来想去也无头绪,直接问道,“出什么事了?”

“没啊,这春日晴朗,阳光明媚的,能出什么事。”周珩回过神说道。

凌安若不信,直觉周珩有什么事瞒着她,狐疑的再次问道:“真的没有?”

周珩:“没有。”

“那你来这里干嘛?”凌安若问道。

“我……”周珩朝四周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抱月河边。

没想到自己居然走了这么远。

还挺能走。

“我闲的没事,随便逛逛。”周珩看着不远处的河畔上有一堆将士正忙着修补前段日子被雨水冲毁的堤坝,其中不少人还都是些世家里的少爷,可该担泥的担泥,该下水的下水,熟练得仿佛像个已经干了百八十年的泥瓦匠,真是看不出从前半分纨绔样儿。

“这些小子可以啊,改头换面啊这是。”周珩不由得赞叹道。

“嗯。”凌安若得意的挑了挑眉,“也不看看是谁带的兵。”

“你还真是一点也不客气。”周珩笑着看了她一眼,转身从小厮手里拿过木盒子端到凌安若面前,“看你劳苦功高的份上,送你一样好东西,你看看合不合心意。”zusi.org 狐狸小说网

“好东西?什么好东西?”凌安若看了那一眼长盒,估摸着应该是个兵器,“剑吗?还是刀?”

周珩笑而不答,只让她自己打开看看。

还挺神秘?

凌安若看了周珩一眼,不知道他又弄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她至今都忘不了周珩把青楼当生辰礼送她时的震惊和无语,可当她小心的打开木盒,在看到盒子里装着的东西时,眼睛却倏地亮了起来。

只见那长木盒里静静地躺着两把火/枪,以棕褐色的木料为枪身,冷银色的钢铁为管口,枪托处还雕着金制镂花,美得让人目不转睛,却又能透过冰冷冷的枪口感觉到它内藏的危险。

“这是……火绳枪?你从哪搞来的?”凌安若眼睛发亮的看着周珩,不等人回话就小心的拿起一把在手上来回研究着,“嗯?奇怪,怎么没有火绳?”

周珩就猜到凌安若会喜欢这种东西,颇为自得地说道:“这不是咱们大安的火绳枪,那个都由御林军管控,每一把都有编号,我可弄不来。这是西越的击发枪,只要扣动板机,这上头的击锤就会自动击打火帽,引燃膛内的火/药,不用随身携带几米长的绳子。”

“是吗,那还真是方便了不少。”凌安若颇有兴趣的扣着板机玩,仔细看上头的击锤是如何运作的,而后又无意中拉开了枪栓,往前一推,露出一个凹陷下去的小匣子,“这个是……”

“这个是弹膛,可以从后面直接上弹,然后再把枪栓拉回往上扣好闭锁就可以射击。”周珩拿过盒子里的另一把,给凌安若演示了一遍说道,“这西越枪一次可以放下五枚子弹,不用一次一换。若是像我们火绳枪那样先清理好火孔,再把火/药和子弹塞进去,最后再点燃火绳,都不知道被人打死多少回了。”

凌安若没有叫好,也没再拿着□□把玩,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周珩,良久她才问道:“周珩,你在害怕什么?”

周珩扣动扳机的手一顿,转头看向凌安若。

“先是战舰,再是火/枪,要不是你之前劝我三思而行,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想起兵谋逆了。”凌安若冷静的说道。

周珩却被她的口无遮拦吓了一跳,他往四周看了看,幸好他为了方便说话,把小厮给支开了,那些黎州守备军离的也远,谁都没有听见。

“你也真是胆子大,大庭广众的,就敢这么口无遮拦。”周珩叹了口气道。

凌安若无语的挥了挥手上火/枪,“王爷,您学富五车,应该知道什么叫掩耳盗铃吧?您都把这等要人命的凶器明目张胆的拿了出来,还怕刚才那区区四个字?”

周珩沉默的看了手上的火/枪一眼:“……还真是,我光顾着给你看,忘了这茬了。”

他后知后觉的要把枪放回去,可拿都拿出来了,再塞回去好像也没什么必要,一时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别放了,反正在自己地头上,被看了也无妨,让他们管紧嘴就行。”凌安若说道,“你还没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周珩深深叹了口气,他把火/枪放回盒子里,慢慢说道:“你知道两年前我去西越,第一次踏上他们的土地时是什么感觉吗?”

凌安若摇了摇头。

“我感觉到了恐惧。”周珩毫不掩饰的说道。

凌安若愣住了,这还是她第一次从周珩嘴里听到“恐惧”两个字来,脸上的神色也不禁严肃了不少。

“那年我站在他们的海湾上,看着他们比我们大数倍的越海帆船从眼前划过,还有一遛大大小小的战舰在海湾上来回巡视的时候,我感觉到了压迫,好像那黑洞洞的炮口无时无刻不在盯着我。那是我第一次察觉到这些西越人其实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弱小。”

“我们大安总是称其为蛮夷,不屑与西越人为伍,可是,安若……”周珩看着凌安若,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他们发展的太快了,他们几乎每天都会研究出新东西,他们的街上跑的是不用马拉的铁板车,街道两旁是几乎能耸立到天上的高楼,工厂里的机器日夜不停的运转,蒸汽机车的轨道铺满了整个国界,用不了三五天就能从南跑到北,他们甚至还想把钢铁做成的大鸟送上天,而我们大安却还在为通商赚来的那点银子沾沾自喜,不思进取,总有一天,我们会被落下的。”

凌安若到底没有亲眼见过那场面,无法理解周珩灵魂上的战栗,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可这几年大安确实从西越赚了不少银子,国库也日渐充盈,拨给军中的装备用度比往年好了不少,朝廷也各地开办了治事斋,集天下匠人之智,说不准事情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可西越人未必会给我们这个时间啊。”周珩说道,“这几年与西越通商,大安占尽了便宜,西越货却越来越卖不通,每年数以百万的银两都往大安涌,你觉得西越人会继续当这个冤大头吗?”

凌安若哑口无言。

“我能感觉到他们的愤怒,我甚至能感觉到他们已经不耐烦了。”周珩望着西越的方向说道,“他们就像是一只蛰伏在草野的豹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一跃而出,一口咬断大安的咽喉,我怕大安到时会毫无反手之力。”

春日阳光明媚,可晒得人毫无半分暖意。

凌安若虽不愿去相信,可也知道周珩说的是对的,那些流入大安军中的乌香就是最好的佐证。

可若真有朝一日,西越的坚船利炮轰向大安的大门时,也不知就沿海一线的海防能够抵挡几回啊。

凌安若轻轻叹了口气,摸着手上的西越枪也不是滋味,边把火/枪放回盒子里,边安慰似的笑了笑,“所幸现在还未到亡羊补牢的时候,等会儿让陆安把火/枪带去工匠,让他们把图纸给画出来,总能造出个差不多的来。”

“那也不急着现在。”周珩拦了她一下,“我托崔廷越买回二十把,只是关口查的严,剩下的要分批带回来,过几天就能到货,这两把是我特意拿来给你玩的。王爷可赏个脸,给它开个封?”

凌安若瞥了他一眼:“你教我么?”

周珩眉头微微一挑:“行啊,你先拜个师。”

拜师是不可能拜师的,拜堂还差不多。

凌安若虽没玩过火/枪,可摸两把也差不多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何况击发枪没火绳枪那么复杂繁琐,等周珩把上枪步骤说了一遍,凌安若已经无师自通了,气得周珩非说自己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当一声枪响响彻抱月河畔时,不远处修补河堤的将士皆是浑身一震,纷纷扔下手里的活过来看个稀奇。

“这西越枪威力够大的啊。”雷雄飞抠了抠树干上被打出的洞眼,“这子弹抠都抠不出来,这要是用到战场上,只穿盔甲怕是不够吧?”

“嗯,”韩远也摸了摸那洞眼,赞同的点点头,“怕是得再加一层钢板才行。”

桑祁啧了一声道:“一套盔甲少说也四五十斤,要是再加上一层钢板,怕是跑都跑不起来。”

凌安若也不禁有些惊叹,她甩了甩被枪托冲击的有些酸麻的手臂,估量着那棵树的距离道:“这枪的射程可够远的,那棵树得有四百米远了吧,比火绳枪的射程多了近一半。”

周珩:“嗯,据说这枪的射程最远能达六百米,你可以试试。”

“就这么干打着玩?”凌安若扛着枪,微偏过脑袋,一脸挑衅的看着周珩,就差把“来比一场”给写在脸上了。

周珩轻哼了一声,不理会她的挑衅,斜了她一眼淡淡的道:“刚会走就想跑,你做什么梦呢。”

这话说的纯属有些拱火了,凌安若三分意气也被他激成了十分,她颇有些不满的瞪着周珩,激将似的叫嚣起来:“你管我做什么春秋大梦呢,你都两年没摸过枪了,能比我强出多少?”

“你莫不是……”凌安若凑到他身前,微微眯起眼眸,“怕手生,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人现眼吧?”

周珩气笑了,“故意激我呢是吧?行,我让你看看什么叫做姜还是老的辣。”

此话一出口,凌安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四周围上来的将士倒是率先沸腾了起来。

“这么说,王妃是答应和王爷比一场了?”雷雄飞是个粗人,不懂周珩和凌安若之间的百转纠葛,反正在黎州守备军都默认崔氏的小姐是他们的二主子,那叫王妃也没什么不妥。

他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随手画了两个圈,一个写着“王”,另一个写着“女”字,而后朝周围的人群大声吆喝道:“下注了,下注了嘿!王爷和王妃要比武了!各位看官买定离手啊!”

凌安若拍了一下雷雄飞的后脑勺,笑骂道:“无视军纪,讨打啊你。”

雷雄飞嘿嘿笑了两声道:“王爷,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嘛,今日机会难得,让我们玩一次,我们也不堵钱,谁要是输了,谁就去学狗叫,您看这样行不行?”

凌安若治军严明,但也不是不给他们半点娱乐,她半带威胁的看着雷雄飞问道:“那你押谁?”

雷雄飞知道凌安若这是同意了,机不可失的把手里木棍放在“王”那个圈里,格外狗腿的讨好道:“那我定然是押王爷的,王爷刚才那枪法多准,定能拔得头筹。”

“我也押王爷!”

“我也是!”

“押王爷准没错!”

有了雷雄飞开头,其余将士也放心大胆的下了注,没一会儿凌安若那块已经摞起了一小堆木棍。

韩远往地上左右两边看了看,斟酌了一下后放在了“女”字的圈里。

周珩微挑了挑眉,倒是有些意外,毕竟韩远可是凌安若一手提拔上来的,这会儿居然也会叛变。

韩远却很有道理的分析道:“我看崔姑娘气定神闲的样儿,又对西越枪了如指掌,定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我赌姑娘一回。”

他话音刚落,桑祁也押在了周珩的头上,“巾帼不让须眉,谁说女子不如男,我也押姑娘。”

“那我来做庄。”陆安本想着要是实在没人押周珩,他来遮遮脸面,这会儿有两位将领押注,他也就不掺和了,“王爷和主子打算怎么比?”

周珩无所谓的道:“我都行,都听王爷的。”

“全听我的?”凌安若看了他一眼,“你可别后悔。”

她说罢让人牵了两匹高头大马过来,周珩立马明白她想干什么,轻轻叹道:“你这不是想跑,你这是想上天啊,”

“不是你说随我怎么比。”凌安若跨上马,指了指身前一眼望不到边的桃林,“春日不宜杀生,正好这桃树刚刚结果,我们从这跑到林子尽头为止,谁打下来的桃子多谁赢,如何?”

周珩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给枪膛装上子弹后也上了马,堵在前头的士兵们见状纷纷散开了道。

春风习习,桃枝轻轻晃着,青色的小桃半遮半掩的藏在枝叶间,羞涩的不肯叫人窥去。

马匹不安的踏着步子,马尾不住的打晃,当一声令下时,两匹马儿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眨眼间隐没在林深叶茂的桃林里,只听见接二连三的枪声在林子如雷鸣般轰响。

五月的抱月河畔早已芳菲落尽,桃林在春雨中褪去了红尘脂粉换上深浅不一的新绿,每当一声轰鸣声起,那满目的新绿也随着摇头晃脑的枝叶哗啦啦的落下,劈头盖脸的砸在脸上,身上,又在飒飒的春风里飘落,被疾驰的马蹄践踏在身后。

可下一刻,又是一阵接一阵的春叶雨漫天落下。

抬枪,瞄准,射击,砰——

一颗拇指大小的小青桃随着枝丫一起啪嗒掉在地上。

凌安若得意的朝落她一步的周珩看去,“五个了!”

几乎是百发百中。

周珩没看她,只轻挑了一下嘴角,抬枪对着枝头扣下扳机,看也没看那掉下来的青桃,用力挥了一下马鞭,在跑过凌安若的那一刻揉了一把她脑袋,嚣张的笑道:“六个!你快装弹吧,我先走一步!”

“糟了!”凌安若完全忘了装弹的事,连忙伸手去掏子弹,可马儿一刻不停的都在狂奔,颠簸的整个枪身都在抖动,无形中增加了装弹的难度,这让凌安若不得不缓下速度,等她手忙脚乱的填好枪时,周珩早已跑远了。

凌安若忙追上前,连射击都忘了,只顾着追人,荡起的衣摆如雪白的蝶在春风中翩飞,恣意又自由。

“十个了。”

周珩听着身后的马蹄声,特意慢下回头等人,嘴角噙着的笑在明媚的春光下张扬又跋扈,好像那匹马带着他跨过了那段抑郁寡欢的时光,他还是当初那个轻狂洒脱的十皇子。

凌安若呼吸微滞,待晃过神来后,忙纵马追上,等两人并驾齐驱后,她才看见周珩的腰间别着他整齐码好的弹夹,补弹时直接抽取就好,省时又省力。

“你居然还藏着招!”凌安若惊讶的抽过他的弹夹叫道。

周珩轻笑一声:“这不叫藏,这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还我。”他伸过手。

“我的了!”凌安若一甩缰绳,笑声扬在风里,

为您提供大神 越橘 的《与病死鬼王爷互穿后,我造反了》最快更新

第八十七章 免费阅读.[www.]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