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避免釉水与匣钵产生粘连,在烧制瓷器的时候,都会采用粗泥的窑具,将器物托起。
当时耀州窑采用的是三足支烧架,这样就会在瓷器底部留下三个凹痕。
而采用叠烧的方式,又能节省空间,这样就难免在器物的内部底面,也留下痕迹。
但是法门寺地宫里出土的秘色瓷,内壁与外底皆光洁如镜,不见一丝瑕疵。
这样的工艺水准,只有在上林湖窑场才能够达到。
最终使用瓷质匣钵,并以釉封护,才能将千峰翠色呈现给我们。
如果说以匣钵烧制瓷器,是制瓷史上的一个创举,那将匣钵口缝用釉料进行密封的方法,则无异于锦上添花。
在比窑温还高的温度下,瓷坯中大量的铁离子被还原。
这也许就是秘色瓷,质量更好的原因之一!
有人曾经对秘色瓷和普通青瓷的成分,进行过检测、对比。
数据显示,秘色瓷中被还原的铁离子,是普通青瓷的十倍之多。
完全密闭空间里的高温,造就了千峰翠色,差一点点,就只能是青黄釉。
法门寺地宫发现的《衣物帐》里,有两口青黄的碗,更有可能是在以釉水密封匣钵缝隙的方法,被发明之前烧造的。
到了此时,陈文哲才恍然大悟,秘色瓷向来都是一个匣钵里,只装一件器物。rexue.org 西红柿小说网
一件秘色瓷的出现,就意味着一件匣钵的破碎!
这样的烧制手法,绝不可能采用叠烧。
好像也只有这样,才能保持釉面的光洁。
越是向下看,陈文哲的收获越大,他这时才知道,烧制秘色瓷的匣钵,也很有讲究。
它们的泥料,比普通窑具来得更为细腻。
匣钵用料尚如此,秘色瓷坯胎的泥料,更是要比一般青瓷细致,甚至成分也发生了变化。
此外,在烧制完成之后,要将密封的匣钵敲碎,才能得见成品的真容。
这样一来,成本就高了很多,不是一般阶层能够负担得起。
所以,这种瓷器从出现开始,就是专门为贵族、皇室烧制。
到了这个时候,这只匣钵的主要经历,也就差不多看完了。
果然,最后一件瓷器,被放入这件匣钵之中封好,送入窑中。
而从此之后,它就一直被尘封在窑炉之内,直到千年之后的一天,它被大雨冲刷,从腐朽的窑口之内流出。
最后几经转折,才来到陈文哲跟前。
这是一只保存完好的青瓷匣钵,它没有被人打开过。
所以,当年放进去的秘色瓷,还在!
当看到他的时候,陈文哲真是满心的惊叹!
只不过,他没法用语言来准确描述它,只能说漂亮!
这也不能怪他没文化,实在是它有一种说不出的美。
这是一只莲花碗,由碗和盏托两部分组成。
碗为直口深腹圈足,盏托形状如豆,盘口外翻,束腰,圈足外撇。
碗身外壁、盏托盘面和圈足,均饰以重瓣莲花,如浅浮雕状凸起。
瓷胎呈灰白色,细腻致密,颗粒均匀纯净。
莲花碗施青釉,釉层厚且通体一致,光洁如玉。
它器形敦厚端庄,比例适度,线条流畅,丰腴华美,通体恰似盛开的莲花,构思巧妙,浑然天成。
工艺就不说了,什么薄如纸肯定是达到了,明如镜也肯定没问题,最主要的是其通体的宝光,这是怎么回事?
之前看过图片,只知道秘色瓷有如水、如冰、如雾,但是真正看到了,陈文哲才知道,那整层釉面,都如梦似幻。
千峰翠色,最终还是绿吧?绿的不深,但是耀眼。
那不是火光,而是一种宝光。
宝光如盈盈秋水?如果说瓷器底部的是秋水,那瓷器表面上的宝光,又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宝烧是什么?陈文哲很怀疑,这跟北宋的宝石瓷汝窑器,有着直接的关系。
因为这样的光泽,他除了在铜红釉上见到过之外,就是使用宝烧技术烧制的瓷器,才能达到这种效果。
仔细想想,先前秘色瓷的制作工艺,里面加入宝石材料了?
好像有,因为添加各种矿石粉末,一时之间,陈文哲也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再说,那些天然矿物不仔细分辨,真的是分辨不出来。
就好像钻石,没有加工,和加工之后的样子,根本就没法比。
“这东西,肯定跟柴窑和汝窑有关啊!”
最后看了一眼那只莲花小碗,陈文哲收回目光。
青如天,明如镜,声如磬,薄如纸,这几句形容词,最早被用在传说中的柴窑之上。
但是,看到了越窑秘色瓷,陈文哲知道,相比柴窑,它一点也不差。
再说,越窑最后的辉煌,也许就跟柴窑的出世是重叠的。
最后柴窑肯定又被北宋继承,也就是说,汝窑也传自柴窑。
传说加推理,都间接证明,秘色瓷、柴窑、汝窑,应该是一脉相承。
通过最终烧制出来的精品瓷来看,秘色瓷与传闻飘渺的“柴窑”,肯定有着一些的联系。
尽管“柴窑”是否存在,依然是个争论不休的话题,但至少在明代文献中,“柴窑”不止一次地作为几大名窑之首出现。
对于“柴窑”之名,普遍的解释是,后周皇帝郭荣本姓柴,应极好某个窑口的瓷器,则将此窑以柴命名,以示恩泽。
明代张应文《清秘藏》有载,论窑器,必柴、汝、官、哥、定。
在上林湖一带的山里,散落着各个年代的瓷器碎片,有些可以确定年份的唐代残片,已经非常薄,完全区别于早期越窑器的厚重稳实。
从遗址发掘出来的,烧制失败的两只叠在一起的碗底来看,这些残片更有可能,是来自普通的窑口。
即便如此,器壁不过三四毫米的厚度,也足够说明问题。
民窑尚如此,那仅供御用的秘色瓷,要达到“莹薄”的厚度,自然问题不大。
而且在五代,制瓷工艺较唐代更精进。
现在普遍的观点是,在唐至五代时期,没有任何一个瓷种,在质量、形制和艺术成就上,可与越窑秘色瓷抗衡。
而“柴窑”,又是代表了这一时期工艺的最高水平,两相契合,决定了“柴窑”非秘色瓷莫属的唯一性。
然而,繁华终归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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