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宴,女儿宴,今朝家中女儿念,明日姑嫂妯娌见。噢~~~~~~~~~~~”一群调皮的小孩儿拿着风筝从坡上作鸟兽散,几位婆子跟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道:“别乱跑,那边靠着内苑了,仔细别冲撞了客人。”
君家庄园俱都张灯结彩,与红白喜事不同,前面两者或者全系着大红,或者全缠着白布,女儿宴却是红色与粉紫相间。正礼这一日,暖风轻拂,花香四溢,似乎连老天都在祝福这个幸运的女孩。大量的布幔结成精致的花球,将君家礼堂装点一新。往日里凝重庄严的高大建筑,今日显得分外柔和,在众多女宾的见证下,君家谢萱由赞者为其挽成百花分肖髻,缠上带有璎珞的发带。一个月后,在同一地点,将会由特意邀请的尊贵女宾为她加笄,宣告其正式迈入人生的另一个阶段。
“她们家可真讲究,我家姐姐的女儿宴,邀请家中的亲戚挽了个双平髻,大家聚在一块儿吃了饭,就完事了。”胖姑娘站了大半天,腿酸得很,可又不敢随意乱动,只能在嘴里小声嘀咕。那位小户人家的女儿也在小声应和:“人家可是世家中的世家,哪会像我们这些小门小户一般。忍着吧,很多人再看。”
越是盛大的世家女儿宴,就有越多的妇人婆子过来讨喜观礼,这些妇人婆子大多穿梭在上等人家的内室,面上卖些花样丝线绢花,实则利用嘴皮功夫讨当家夫人们欢心,靠赏钱过活。她们牙尖嘴利眼睛亮,看中哪个讨喜爽利的姑娘就会想尽办法讨得闺名,问清门户,以备当家夫人们垂询,被查问的姑娘不但不以为忤,有时候反倒还会打赏,皆因许多小户人家的姑娘们都是通过这些妇人婆子攀上高枝的。
修真世家的女儿中,张家女儿们独树一帜,倒不是说穿着打扮有多怪异,而是她们每个人均带有一顶附有双层薄纱的帽子,清风拂过,薄纱微动,身姿娉婷,平添了许多风流,朦胧之中,每个人的面容似隐还现,个个如瑶池仙女、九天飞仙。自这日之后,年轻女子戴双层薄纱帽出行,开始在各州盛行起来。褚夫人带有一丝得色,站在夫人观礼群的前面。张家最重礼仪,而君家虽然同为世家,对男女之防远不如张家重视,女儿宴前来来往往的外苑小厮管事络绎不绝,幸亏她灵机一动,找来长长的薄纱,在小姐们的纱帽外又加上一层,外层短纱可掩饰面容,内层长纱向两侧挽起,可遮掩身形衣饰,如是作为,不但免去了张家女儿被人品头论足的危机,还抢来了许多风光,这件事儿,算是做得漂亮,等到回去以后,自然少不得老夫人的赞许。
等到红日当空,褚夫人越发佩服自己了。为了等待吉时,本就耗费了一些时间,女儿宴礼仪繁琐,虽说是四月天,这太阳已经有些热度了,站在阳光下这么长时间,容易晒黑的小姐们,今晚回去估计要伤神了。
仗着没人能看清自己的脸,芸仙无聊地打了一个哈欠。一大早就被折腾起来,用完早餐就被带到君家礼堂,为了站位,你推我让,三催四请。关于这位置,有人谦让有人抢,自家和袁家,平日无甚大来往,面上客客气气,互相谦让,而兖州金家和韩家,安排好的位置不要,偏要抢别人家的位置,若不是君家大夫人伶俐八面,指不定能打起来。好不容易等到吉时,这君家三房又如何繁琐如何做,君家谢萱,光衣服就换了三套,芸仙昨日睡的太迟,虽说修真之人精力比常人好,也架不住这样的乏味,芸仙小心地打起瞌睡来。
“礼成~~~~~~~~~!”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芸仙被惊醒,她提起精神,只听到周围传来众人的吁气声,芸仙不禁心中暗笑,看来不耐烦的小姐还不是一个两个。
景泓故意落在后面,等到与芸仙并行时,她小声说道:“今年参加花王会的小姐特别多,往常要晚上才开始的花王会今年提前到下午了,幸亏我签运不错,我们俩较为靠后,估计还是晚上上场。”
“景瑶姐姐她们呢?”芸仙好奇地问道。
“她们下午上场,没办法,各人有各人的运势,昏昏欲睡的时候,不知道有几人能欣赏她们的表演。”景泓语气中不无得意,就不知道这抽签的时候,褚夫人有没有动手脚了。
下午时分,一排排彩篷已经被搭好,各州数得上名的修真世家夫人代表都坐在了台下,她们将是此次花王会的评委,而各家抽到下午签号的小姐都在后台紧张的做着准备。
台上是一位因为过于紧张唱岔音的姑娘,虽然她坚持唱完了全曲,最终还是没能鼓起勇气等待结果,掩面哭泣而去。
经过紧张的评议之后,司仪高声喊道:梁州岑佩小姐,十三颗铜花。
台下坐有二十五位世家夫人,而这位小姐仅得到十三颗铜花,成绩可想而知。
“下一组表演者,中洲王彩秋小姐及荆州庞玉花小姐!”司仪介绍道。
台上站立的正是小户姑娘和那位胖姑娘,不知道这两人怎么会组合在了一起。胖姑娘庞小姐一边走还一遍嘀咕:“都跟你说了,我不会表演节目,你偏拉我上来。”小户姑娘王彩秋回头小声说:“还不闭嘴,这么大的场合,露一次脸咱俩这辈子都够了。”这两人都未意识到,君家在舞台上安置了扩音法阵,这两位姑娘才一上场,就引得了台下的哄堂大笑。王彩秋眼见底下众人欢笑,还以为自己颇受欢迎,连忙压低声音说道:“瞧咱俩多讨喜,你嗓门大,待会儿声音可得压着点,别把我给压没了。”两人走到台中央,王彩秋扯着嗓子喊:“众位夫人小姐,奴家给诸位带来一个节目——《闹春归》”庞玉花不甘示弱地喊道:“还有奴家!”台上只有两人,也没有配乐,两人显然是临时凑合在一起,毫无默契可言,为了压住对方的声音而不断提高声音,为了吸引台下的注意,两人的动作一个比一个夸张,原本一首讲述小女孩们闹春归来的娇俏歌曲,竟被两人演绎成滑稽戏,台下笑声此起彼伏,君家老夫人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她一边揉着肚子,一边问身边的管事:“这是哪儿来的活宝,怎么如此闹腾。”旁边的管事正勉强忍住笑声,主子这一问话,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她回道:“都是生意场上的小户人家,老爷经不住痴缠,这才放了请柬出去。”
“放的好,放的好!”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最后,这两姑娘的表演竟得到了三颗金花,十二颗银花十颗铜花。各位夫人面面相觑,原想着自己开个玩笑,还有其他人把关,谁知大家都这么想,竟给出个目前的最高分。众位夫人笑容一整,提醒自个儿底下可不能再松懈了,谁想到底下的节目一个比一个无聊,光是古筝曲就听了十二首,并且其中有六人弹了同一首,看样子《梅花三弄》的确是闺阁女子的必练曲目。
“下一个节目是什么?”君家三夫人撑住额头,百无聊赖地问道。
还未等到她身边的管事回答,司仪已经高声喊道:“下一个节目,张家景瑶、景沁、景钰三位小姐~~~~~~~~~”
人未出场,一阵激越的琵琶声已经传来,三个穿着火红舞衣的女子如火焰般,从后台旋转而出,她们用特制的火貂腰带将琵琶底部固定在腰间,玉指翻飞,乐声激昂,节奏急促。瞬间将人带入杀机四伏的古战场。
雍州周夫人忍不住击案而起:“十——面——埋——伏!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