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家中父兄,无人肯出面,江瑶恨恨一踩脚,拂袖便走,却被江修远叫住了。
“阿瑶,你嫁妆里,若有方氏之物,尽快清点出来,返还家里。”
江修远有气无力地道,“如被锦衣卫寻上门去,便不好看了。”
江瑶顿时也如五雷轰顶。
她嫁妆中的田产铺子,头面首饰,珍玩古董,哪一样不是于氏从方氏的嫁妆、以及方氏给江璃备下的嫁妆中,精挑细选出来的?
若是全数要返还,她还能剩下什么?
江瑶失魂落魄地回去了。
江修远瞥了一眼儿子儿媳们:“你们也一样,尽快回房清点物件吧,三日后锦衣卫便要登门了。”
众人均如梦游一般回到房中。
江老夫人看着自已屋中的珍玩古董,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哪一样她都舍不得!
“来人!”
她叫来自已的心腹嬷嬷,“快,将我屋里值钱的东西,统统送出府去藏起来!”
赵氏和两个妯娌也是同样的想法,她们迅速打包了值钱的东西,连夜运出府去。
谢长安又怎会不作防备?
锦衣卫可是抄家的好手,早就防着这一出了,当下便把江府连夜送出的东西截下,正好省了他们的力气。
江璃笑道:“连包都给打好了啊,江府还真是贴心。”
谢长安也笑道:“回头我列个单子给你,让莲姑姑他们比对一下,看看还短了什么。”
江璃遂让莲姑姑和刘管事根据嫁妆单子列出清单,交给谢长安。
元宝回宫之后,将事情经过,详细向南宫清和回禀。
南宫清和大怒:“天下竟有如此毒妇!”
也对江璃心疼不已,阿璃这般美好的女子,若是他能得到她,定会呵护在手心,珍之爱之,如珠如宝。
江府竟然如此待她,刚出生便扔到乡下,弃之如敝履!
于氏还屡次加害于她!
他传下口谕,江侍郎私德有亏,家风不正,对其妻于氏的恶行有失察之过,着其在家中闭门思过。
什么时候把家中乱七八糟的事情处理好了,什么时候复职。
于氏恶行昭著,着刑部改判斩立决!
这般阴狠的手段,若是后宅妇人都学了去,岂不是人人自危,家宅不宁?
绝不能助长这种风气!
江修远接到圣上口谕,简直是雪上加霜!
眼见官位不保,他痛哭流涕地呈上请罪的折子,并迅速写下休书,命人送至于府。
他要尽快与于氏一刀两断!
于公明接到休书,大骂江修远不干人事,大难临头便要抛弃糟糠之妻!
他四处活动,却频频吃了闭门羹。
天子都发话了,要将于氏斩立决,谁敢为她出头?
顺天府受过于父恩惠的官员,悄悄给于公明递话:“看在于公往日的情份,我们睁只眼闭只眼,让你妹子自裁罢,好歹还能留个全尸。”
于公明无奈,只能托人传话给于氏。
于氏被羁押牢中,别说江修远了,连她亲生的江枫和江瑶,都没有来探望过她。
接到于公明托人递进来的话,得知自已被改判斩立决,又被江家休弃,不禁万念俱灰。
痛哭一场后,解下腰带悬梁自尽。
莲姑姑闻讯恨得直咬牙:“真是便宜她了!”
江璃安慰她道:“她死后也会不得安宁的,平白占了不属于她的钱财,日后都会报应到她的子孙身上。”
世人不知,这世间一饮一啄,皆有定数,拿了不义之财,最终定会自食恶果。
于氏一案,经刑部复核,统统判斩立决。
于氏已自裁,余下几人,均被拉到菜市口,斩首示众。
靖安侯与江府的恩怨纠葛,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
茶楼的说书先生,也将此案编成段子,台上说得跌宕起伏,台下听得津津有味。
坊间对这位女侯爷是褒贬不一。
有人说她有勇有谋,手撕黑心嫡母,为母报仇,实是女子不让须眉!
有人则嗤之以鼻,将自已的父亲、嫡母、祖母统统告上公堂,实为大不孝!
闺中女子大多都对这位靖安侯钦佩不已。
俗话说一力降十会,什么嫡庶之分,什么后宅手段,人家根本就不放在眼里,直接实力碾压!
如此洒脱肆意,如何不让她们心向往之?
南宫清和与谢长安都不想心上人被人说嘴,正欲设法,禁止坊间议论此事。
江璃却不以为忤,嘴长在别人身上,爱说啥便说啥,反正她又不会少块肉。
甚至还戴着帷帽,兴致勃勃地去茶楼听自已的段子。
听到精彩之处,她还豪气地给说书先生打赏了一锭银子,弄得谢长安哭笑不得。
三日后,锦衣卫与顺天府的衙役将江府团团围住。
听过段子的人,更将江府围了个水泄不通,谁都想瞧瞧这难得一见的热闹。
谢长安大马金刀地坐在正堂,一队锦衣卫把江府诸人“请”到正堂内。
江家几位少夫人以及一群妾室、通房们,本来极为惊惶失措,见到这位俊美无俦的锦衣卫指挥使,竟一时看呆了。
江修远呐呐道:“贤婿这是做甚?方氏所有物件、产业已清点完毕,你我做个交接便可,何必把女眷也请出来?”
谢长安嘴角微勾:“我手下皆是些粗鄙汉子,怕惊扰了祖母和各位嫂嫂。烦请各位在此稍安勿躁,待搬完东西,我亲自送祖母回去。”
江老夫人心里发急,让锦衣卫自已去搬,岂不是什么都剩不下了?
她捂住心口:“哎呦,老身胸口闷得很,要回房歇一歇!”
谢长安笑道:“侯爷体贴祖母,早就为祖母请了龙门医局的大夫。来人,请大夫进来!”
“是!”
不多时,两位穿着龙门医局制服的大夫,背着药箱走进来。
江老夫人脸一黑,大夫都提前请好了,她还怎么装病?
“老身这会儿又舒坦了,不劳大夫看诊,孙女婿让他们回去吧。”
“无妨,侯爷诊费都付过了,我等便在这守着吧,以防万一。”
一位大夫笑道。
江府诸人脸一阵红一阵白,连装病这条路都给他们堵死了,死丫头脑子怎的如此灵活?
谢长安道:“岳父适才说,所有物件、产业均已清点完毕,可有单子?”
江修远从袖笼里抽出薄薄一张纸,递给谢长安。
谢长安接过一看,嗤笑一声:“岳父莫不是弄错了?这单子上所列之物,不到岳母嫁妆的十分之一,还有杭州府方氏的产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