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答应对后宫众人态度高冷,在皇帝跟前也保持一样的态度,皇帝此时对她尚且新鲜,当然能容忍她的种种不敬,可一旦皇帝对她没什么耐心了,恐怕叶答应的日子会过得比当初在马场的时候还不如。
惠妃先看出来叶答应这高冷态度的背后,是源于对成为皇帝妃妾的无奈和厌恶,所以出门的时候遇上了,免不了想劝两句。
惠妃也不拽文了,先是跟叶答应说了一些她往城里慈幼局之类的地方捐了衣服粮食和笔墨纸砚之类实用的东西,又说外头好些姑娘媳妇的如今靠着织毛衣就能赚不少钱,她们手里有了银钱,在家里的地位都高了不少。
叶答应挺好奇为什么惠妃会无视她这样恶劣的态度,还过来主动跟她说起外面这些事情,但她确实想听,也喜欢听,更加佩服惠妃所做的这些事情。
所以,叶答应也说起了自已的身世:“我自小失去了父母双亲,是被亲戚们共同抚养长大,后来因为灾害我跟亲戚们失去了联络,我自已倒是走到了京城,受果郡王的帮助,还能在圆明园里,凭借一手驯马养马的本事度日,我没想过成为后宫嫔妃的……”
叶答应笑了,可看着她这样无奈的笑容,惠妃只觉得心酸。
但惠妃还是打起精神来笑道:“你看,不拘男人还是女人,手里总要掌握一门能养活自已的手艺,如此才能勉强算得上自在。”
叶答应却望着仪欣镂月开云的方向带着一点敬重地说道:“如此看来,皇后娘娘当初想出将羊毛纺织成衣裳的法子,果真救了好多人呢!”
惠妃也同样带着敬仰的语气附和道:“是啊,皇后行事总是与众不同的,我如今正想法子让皇上下一道让天下女人放足、禁止缠足的圣旨呢,只是到如今也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叶答应忍不住对惠妃也肃然起敬:“娘娘您也是一个真正怀有慈悲之心的人呢。”
惠妃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事儿还没做成呢,哪里值得答应这样夸赞,还是皇后娘娘厉害。从前我家里也不是没用过羊毛的毡子挡风,我自已刺绣的手艺也不差,却从来没想过羊毛也能做成衣服,御寒的效果还十分出色。”
叶答应却觉得惠妃不必妄自菲薄:“皇后娘娘此举功德无量,我辈自当敬仰万分,可娘娘您也一直在为天底下可怜的女人们忙碌忧心,总比那些个成天只顾着争宠夺权的蠢蠹之流强上百倍、万倍!”
惠妃明白了,大家都知道叶答应是因为被皇帝看到了马上英姿所以封了答应的,如今看来,叶答应果真不是自愿成为后宫嫔妃,所以当时在场且引来了皇帝的熹妃,便被她记恨上了。
惠妃对此无话可说,她跟熹妃之间的关系早就疏远了,虽然也看不惯熹妃平白坏了一个无辜之人的前程,可到底她跟熹妃从前的感情深厚,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消耗殆尽的。
惠妃正色道:“今日听了你一席话,我倒觉得跟你有几分投缘。我明白你的不甘不愿,但也要劝你不要一味对皇上拿乔,因为皇帝的宠爱实在是太过缥缈,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如晨起的朝露,太阳一出来,就消失了。”
“想必这么些日子,你对后宫嫔妃的经历都有些了解了,像是我,初封贵人,后来因为有孕晋封嫔位,又因为假孕被贬为答应,后面因为牵连贬为庶人打入冷宫,然后又因为洗去了身上假孕的嫌疑重新复位贵人,然后一路升迁嫔位,到了如今的惠妃。”
“正是因为我自已有这些经历,所以我才要劝你,若是皇上对你还有几分怜惜,就尽量让那点儿怜惜长一点吧,此外,在后宫能有个能说话的人也不错,就如同皇后娘娘懂我想要为外面受苦的女人做一点事情一样。”
叶答应很受触动,险些将自已心悦果郡王的事情说了出来,可她终究担忧此事若是说出口,会有泄露的风险,再加上果郡王已经娶了嫡福晋,她自已是不屑于去给人家夫妻添堵的。
皇帝新得了叶答应,就因为叶答应的脾性跟年轻时候的敦肃贵妃差不多,所以皇帝一时有些沉溺,对叶答应多有容忍。
熹妃还好,因为叶答应算是她举荐的人,所以她稳坐钓鱼台。
可伺候了皇帝许久才换了一个答应分位的刘答应不干了。
明明作为同批里唯一一个被皇帝带出来的人,她该是最受宠爱的那个人才对啊,为何这个叶答应也冒出来,她就直接失宠了啊!
这事儿放后宫绝大多数嫔妃身上都说不过去,所以刘答应暗地里给叶答应找了许多麻烦,偏生叶答应行事十分直接,有仇有怨从不过夜,当场就报回去了,搞得刘答应自已彻底失宠于御前,也算达成了熹妃将她推出来的目的。
叶答应从前有些不明白熹妃一个宠妃为何会突然将自已推出来,等看到了刘答应被贬为官女子送回皇宫的下场之后,叶答应总算明白自已恐怕做了熹妃的一把刀。
叶答应可不是个吃素的,直接在皇帝跟前捅破了熹妃一进入圆明园,就为皇帝相看了她的事实,也趁着圣眷尚浓道明了先前只愿在马场安心度日的心愿。
皇帝感觉得到叶答应对自已态度的软化,而且现在对叶答应正在兴头上,只觉得叶答应性子太直不懂变通,与之相比的熹妃自然就成了别有用心之人。
叶答应靠在皇帝肩头,想起了惠妃之前所说放足、禁止缠足的事儿,忍不住试探道:“皇上,人给马蹄钉上马蹄铁,是为了保护马掌,让马儿能跑更远的路。可妾身却知道外面许多人家给女孩儿自小缠足,这人的肉脚如何能跟马蹄相比?而且听说缠足是要把人的脚骨给折断的,真是太过残忍了……”
皇帝冷不防又听到了关于缠足的事儿,当下心里就有些烦了,冷着脸问叶答应:“怎么,你跟惠妃往来很是亲密?”
叶答应可不害怕皇帝这样的冷脸,反而觉得皇帝也是把禁止缠足一事放在心里的,说不定皇帝自已也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呢。
于是抬头笑道:“惠妃娘娘是这宫里难得的贤惠人,见妾身对诸位娘娘们冷脸,还劝过妾身要与大家和睦相处呢。”
皇帝听了心里那点儿怀疑就去了,想到惠妃,也忍不住感慨道:“眉儿自是贤良,只可惜有些道理也是如今才懂,平白浪费了不少光阴啊。”
叶答应结合那天惠妃自述入宫以来的跌宕起伏,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好了,只觉得惠妃果真说得对,跟皇帝只要不涉及宠爱,他人还不错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