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作诗

看着老人的样子,司徒殿露出一副笑容,能让一位吴国的大儒如此吃瘪,他自然是很乐意的。

老人知道司徒殿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浪荡子,换做是普通的浪荡子,早就失了方寸,也不会带他们来这种地方。

看起来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地方,但是作为上次在这里被刺杀的人,司徒殿的勇气还是有的。

哪怕是刑部一直在这里留守,他们也不敢保证这里的绝对安全,这里终究还是吴国谍子盘踞时间很长的地方,吴国人不可能不在这里留下一些有用的东西。

当然,司徒殿自己并不这么觉得,对于他来说,只要不是长安城的东市和当初在小镇住的院子,他都可以去。

死亡固然可怕,往事同样能杀人。

与其是这种直面死亡的恐惧,也不希望是人与人之间的分隔,像是风与风之间的见面,可能此生就只此最后一眼。

当他杀死第一个人的时候,他知道这世上所有人的生命都是脆弱的,但是他没有觉得任何悲伤,死的都是自己不认识的人。

可是当许平生死后,他才知道那种生命真正消失的滋味,前世没什么亲情,这辈子又未曾见过自己父母的司徒殿,在某些方面上,是有些过于清冷和冷漠的。

只是这次之后,他终于感觉到那种亲人离世的痛苦,那个时候,很多事情都会在脑海中回忆起,可那是水中月镜中花,书中人与言中事。

无法再感受到一个人,才是最伤悲的事情,人活着,哪怕许久不见面,终究还有个念想,终究还能够感受到他。

最痛苦的事情,是知道自己在慢慢遗忘一些事情,为了避免自己太过伤悲,人总会忘记一些事情的,那是一种不可违背的命令,你自己就像是自己世界的主宰,强迫自己忘记那些事情。

不过有些事情终究是忘记不了的,那些事情或许没刻在心上,可是却总是能在点滴之中想起。

那时候的难过才是最重的,甚至可能只是对方常说的一句话,就让人无法忍受了。

那位吴国的大儒看着司徒殿,只能挤出笑容,笑着说道:“司徒公子确实不是一般人,在这种地方都能够安然自乐,是真正的大风流。”

“哪里的话,我这个人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何况这里是我大郑的疆域,是我大郑英灵所庇佑的土地,我没必要在这种地方流露出悲伤。

反倒是你们,你们在这种地方,才应该黯然。你们所作所为,你们自己清楚。”司徒殿说道。

那位大儒笑笑不再说话,再说下去,估计司徒殿就又要说出别的话题了。

刑部在这里留下的主事终于还是来了这边,没有人通秉他,是他在楼上看到的,这群人气度不凡不说,能够通过门口的侍卫,怎么说都不是普通人。

有人过来,司徒殿拿出来自己腰间的帝字令牌,说道:“陛下口谕,带着这群人在长安城四处看看。”

主事看到帝字令牌自然是不敢多说什么,但是他揉了揉眼睛,诧异地说道:“怎么是你?”

司徒殿认得这位,这位说不上是他的友人,也算不上是他的仇人,但是这位总是自诩司徒殿为友人的。

“怎么不能是我?难不成陛下就不能找我办点事情吗?”司徒殿撇了撇嘴说道。

“这里是吃饭的地方,又不是勾栏,如果是在那种地方遇见你的话,我倒是不会诧异,那时候不管你带些什么人我都不会在意的。

可是这种地方是刑部掌管的地方,又是你以前涉险的地方,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林年,你好似忘了很多事情,我这个人虽然不是那种坦荡和洁身自好的人,但是我这个人正义。”

还不能林年回话,就听见吴国阵营中有人反驳道:“如果你司徒殿能够说得上是正直,这天底下就没有人不正直的。”

“你有没有知道一个道理?在别人不搭理你的时候,你就这么和人说话,是一件不礼貌的事情。

难不成令尊去世的早,令堂也没教你道理?让你连这种道理都不知道。”林年说道。

作为大郑读书人当中少有的看不起吴国读书人的存在,他可不会顾得上那些吴国人的面子的。

“一个人正直,可不仅仅是说几句话就可以了,要看他能不能做到什么事情,要看他平日的言行。”那位大儒说道。

林年作揖行礼道:“不知道老人家是哪位?”

“吴国张千一,老夫愧疚,没有功名,虽然他们称呼我为大儒,但是连个秀才都不算。”

林年脸色一暗,不小心踢到一块铁板,他刚想反驳,就听见司徒殿说道:“张大儒倒不必用身份来压我们。

你们吴国的大儒,又不是我们大郑承认的,我们大郑承认的大儒,无非就只有那几位了。”

“老夫确实是不够资格,但是老夫从来不自称过自己正直,倒是司徒公子,说了自己正直。

先不说司徒公子有没有做过什么正直的事情,你能不能知道正直两个字怎么写,都是一件难事。

你要是不服气,可以背出来几首正直的诗句或者诗文,再不行的话,你可以自己写几句,哪怕只是打油诗,我也能够说是不错。”

司徒殿冷笑一声,这种问题就想难倒他,他虽然不怎么会写诗,可是他会背。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未穷。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张千一神色一暗,知道自己今天有些托大,没想到这位司徒家的二公子居然还会些内容,只是他努力地回想了很长时间,也没有想到这首诗是谁写的。

这首诗是不错的,他甚至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就只有几首诗和这首差不多。

他问道;“诗倒是不错,只是不知道是哪位诗坛人物写就的,我没有在别的地方听到过。”

司徒殿就知道他会这么问,只是没想到这位居然会这么直白。司徒殿说道:“这首诗自然是我自己写的,可能不是很合张大儒的心意,但是这首诗我觉得还是不错的。张大儒您觉得这首诗怎么样?”

张千一有些愣神,说道:“这首诗真的是你写的吗?”

司徒殿说道:“那有什么不可以?”

吴国使者当中的一个人说道:“你写的?你要是能写出这种诗句的话,我觉得我可以把江南楼吃下去。”

司徒殿发现了,总有些人在主角装的时候,给主角铺路,难不成自己真的是主角?

司徒殿说道:“那我就再写一首,这样你就不应该这么觉得了。

飒飒西风满院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这首诗也不错,可是和正直有什么关系吗?这首诗更像是坦荡的诗句。”

司徒殿嘴角抽搐,这家伙居然还挑上了诗句,自己就算是背诗多的话,也不可能一下子就给他找这么多诗句吧。

他沉默了一会后说道:“等我想想可以吧,我不认为你能够经常就背出好几种诗句,就算是当时最着名的那位诗圣,恐怕也很少能够这么长时间就写出这么多吧。”

张千一说道:“自然是可以的,那我就多等你一段时间,像你这样的人,应该会写出不少的诗句的。”

这话说得就算是司徒殿也分不出是褒义还是贬义,实在是有些过于难猜测的。

过了很长时间,司徒殿说道:“我这里倒是想到一首,只是恐怕这一首说出来,我自己都觉得我恐怕做不到。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张千一面色凝重,不是因为这首诗写的不好,他还没有太过愚蠢,这首诗写的太好了,让他有些震惊。

他这些年写过的诗句不少,甚至他能够成为大儒,就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写的诗句够多,写的质量也不低。

但是他不觉得自己能够写出这样的诗句,这样的诗句不是琢磨就能够想到的,如果没有运气和追求的话,这样的诗句恐怕只会出现在古人的书里面。

张千一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样的诗句,对于他来说,对于这种诗句的评价是要很谨慎的。

“你这首诗很不错,我这辈子都写不出来,道理质朴,语言未曾经过太多的修饰,但是也很是不错。

只是这中间的道理和风骨,是我想不出来的,如果是三十年前,我能够有现在的能力,说不定能够写出这种诗句。

只是现在已经过去了几十年,我没有这种风骨了,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你可以和老夫坐下来谈谈这首诗吗?”张千一沉默很长时间之后说道。

皇帝交给司徒殿的方法就是浑水摸鱼,也没说让他帮谁,也没说不让他不帮谁。

双方都是仇人,不管帮谁,对于司徒殿来说,都有些不开心。

只是刑部那边是自己人,下手的时候当然要……轻一点,不要像对付吴国那边那样直白。

其实如果不是皇帝的话,司徒殿是打算帮助刑部的,大不了捏着鼻子承认就算了,只是没想到皇帝来之前和他说了这件事情。

皇帝告诉他不要有负担,这场仗打不起来,不管是吴国皇帝还是吴国的官员都心里有数,只是不做些什么,又会让民众不服气,要是有打仗的准备,他们早就出手了。

听到这样的话,司徒殿自然是放心地好好帮助展平一次,上次和展平的聊天还是很“愉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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