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殿无奈地笑了笑,说道:“这可就是一件陈年旧事了,你所在长安城官场的时间不是很长,所以不知道一些长安城中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那就是我们司徒家和司空家的争端。
说到底,其实就是利益的问题,利益这种东西可是最要人命的存在,你不要小看这种空泛到并不存在的,其实着天底下最杀人的事情,就是
周书曰:‘农不出则乏其食,工不出则乏其事,商不出则三宝绝,虞不出则财匮少。’财匮少而山泽不辟矣。此四者,民所衣食之原也。原大则饶,原小则鲜。上则富国,下则富家。贫富之道,莫之夺予,而巧者有馀,拙者不足。
故太公望封于营丘,地舄卤,人民寡,于是太公劝其女功,极技巧,通鱼盐,则人物归之,繦至而辐凑。故齐冠带衣履天下,海岱之间敛袂而往朝焉。
故曰:‘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礼生于有而废于无。故君子富,好行其德;小人富,以适其力。渊深而鱼生之,山深而兽往之,人富而仁义附焉。富者得埶益彰,失埶则客无所之,以而不乐。夷狄益甚。
谚曰:‘千金之子,不死于市。’此非空言也。故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夫千乘之王,万家之侯,百室之君,尚犹患贫,而况匹夫编户之民乎!siwu.org 猫头鹰小说网
这算是我教给你的第一个道理,也就是所谓的利益之举,司徒家可以说得上是大郑勋贵当中,实力最高的。
或许司徒家内敛不张扬,但是这并不妨碍其余的人对司徒家的那种眼红。这当中尤其以司空家的司空尚华为主。
司空尚华和我祖父不一样的,司徒家原本就是武勋大家,要不是因为当年一战,导致司徒家死伤大半,恐怕现在的大郑武将,半数会是司徒家的人。
不要说一门两位国公,甚至一门两位异姓王都是有可能的。当然这不是妄自托大,对于司徒家来说,这些事情其实都算是小事情。
所以你觉得这样的司徒家,不是司空尚华所要成为的样子吗?
司空家不同于司徒家,所以司空尚华最喜欢对抗司徒家,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说司徒家和司空家会有那种争端。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我现在对这种事情没什么过多的想法,要是说起我真正在意的事情,那就还是属于司空尚书的事情。
他夹杂在司空家和司徒家之间很多年了,这不单单是因为我现在是文宗,我是文宗只是最近才发生的事情。
换做是沈尚书这种人可能会很看重这种事情的,但是司空尚书不会,这不是司空尚书不尊重文宗。
只是像是他这种对于礼节要求到极致的人,是很少会在意这种事情的。他所追求的是礼记那种极致的礼节,而不是所谓的文宗的盲目崇拜。
当然他对文宗也是有敬畏之心的,只不过这种事情,就更像是出现在那种礼节上的尊重,真要是他不管礼节的话,可能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所以您的意思是,您和他之间并不交好吗?可是我感觉您对他似乎很是尊敬,不是那种不熟悉的敬畏,更像是对家中长辈的那种尊敬。您这种尊敬,我说的可能不太好听,就像是对您父亲的那般尊重。”
司徒殿点点头,说道:“你这说的还算是不错的,我对于司空尚书的尊重,确实是那种类似于父辈的尊重,可是我对他的那种尊重,是因为他是我父亲的故人,我父亲当年和他交好,算是他半个至交好友,而且我父亲对礼节的研究和他对礼节的追求,让两个人近乎没有争端。
所以他和我父亲的关系很好,就像是你们在长安城所听说的我和宋少卿的关系那样,所以我觉得司空尚书那边,还是不要麻烦他为好。
再加上我祖父对这些事情还是有很多的隔阂,对于我祖父来说,司空尚书的年纪和他与我父亲的关系,都让祖父有些觉得难受。
至于那些外人,我担心他们的目的不纯,再有就是我担心祖父可能会思考我是在特意照顾他的感受。
可是你来了之后,这件事情就不一样了,因为你在这里,祖父是不会思考太多的事情,对于祖父来说,你成为我学生这件事情,是一件好事。你终究也是正经进士出身的人,我和兄长因为要继承国公之位,没有科举的身份,一直都是我祖父的一些痛处。”
丁不语笑着说道:“学生明白先生的意思了。
您是想要我说话的时候,能够更加的稳妥,并且能够让上柱国不在意这些事情,让他觉得我是在这里随意谈及一些事情,最好能够让上柱国知道一件事情,我只是凑巧在这里和他吃饭的。
只是您就不担心这件事情不会被上柱国发现吗?要是被上柱国知道的话,可能会觉得我是在那里居心叵测的。”
“你不会觉得自己现在进入到这里就是安全的吧?或许我对你的调查不是很深入,可是我祖父对你的调查,你真的会觉得只有表面上那些吧,那是不可能的,我祖父这个人对于我和兄长的保护,你以后会明白的。
所以你要是不表现出来,其实反倒是更加会被我祖父怀疑的,他这个人就是那种性子。”
“这样是很正常的事情,越是那种老人其实越是对那种事情很在乎的。就像是我父亲还活着的时候,最常挂念的事情,就是我在私塾的学习有没有努力用功。
那时候家里的环境不好,甚至都不如我现在住的那种地方,附近连个人家都没有,所以您你送给我的那篇文章,对于我来说,更像是我当年经历过的事情。
我当年一直在想一件事情,只要等到我以后读书读成了,一定要当一个大贪官,弄好多的钱,给我父母买房子买衣服。
只是在我父亲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把我狠狠地打了一顿,他当时虽然只是一个穷困潦倒的读书人,但是却是那种品格很不错的人,只是有很多人都说,他是那种读死书的年轻人,甚至连一个私塾先生都不愿意当。
他如果愿意当私塾先生的话,家里当年也不能够苦难成那样。只是他当时还是不会让我成为那种人的,这种事情就类似于即使再不如意的日子,也不能够成为那种贪腐的人,对于他来说,好像这种事情很重要的。”
“其实像你父亲这种人,也是很常见的,当年的屈原就是如此。史记屈原列传中,这样记载,屈原至于江滨,被发行吟泽畔,颜色憔悴,形容枯槁。渔父见而问之曰:‘子非三闾大夫欤?何故而至此?’屈原曰:‘举世皆浊而我独清,众人皆醉而我独醒,是以见放。’渔父曰:‘夫圣人者,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举世混浊,何不随其流而扬其波?众人皆醉,何不哺其糟而啜其醨?何故怀瑾握瑜,而自令见放为?’屈原曰:‘吾闻之,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人又谁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宁赴常流而葬乎江鱼腹中耳。又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之温蠖乎?’乃作《怀沙》之赋。于是怀石,遂自投汨罗以死。”
丁不语也是说道:“太史公对《离骚》的评价,也是有很赞扬的,明道德之广崇,治乱之条贯,靡不毕见。其文约,其辞微,其志洁,其行廉。其称文小而其指极大,举类迩而见义远。其志洁,故其称物芳;其行廉,故死而不容。自疏濯淖污泥之中,蝉蜕于浊秽,以浮游尘埃之外,不获世之滋垢,皭然泥而不滓者也。推此志也,虽与日月争光可也。
所以您的意思是我父亲所做的事情,就是类似于屈原的举动吗?可是您也知道,我父亲就是那种性子比较柔弱的,又没有多大能力的人,您怎么评价的这么高呢?”
“这不是他能力的问题,能力的问题不单单是后来决定的,自己的先天也能够决定很多事情的。不能够要求所有人的先天是完美的,正如你不能够要求所有的天气都必须要有太阳,人生在世都是要有不完美的人生的,如果人人都是屈原的话,那么这世上不是处处都是楚国了吗?所以其实你没必要那么悲观的,你要知道你父亲当年也许和你是一样的意气风发,和你是一样的少年年少,也会有自己的豪气,可是等你到他那个年纪,能够坚守的事情实在是不多了,如果他一直像你这样的话,恐怕他这辈子都不会有太多的豪气,到时候你说不定会更加看不起他的,你现在觉得他是那种不讨喜的人,可是等到十几年之后,你就不会那么觉得那件事情有多不好了。
所以你不要那么觉得,你父亲是个很不一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