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知道昨天晚上朝廷秘密商量了军机大事,具体商量什么,臣不想知道,但是你要告诉我们接下来大清朝是准备要死守北京还是退出北京城,我洪某人只有知道了这些才能给皇上提出建议!”
多尔衮一阵无语,我是来问策的,你倒反将我一军。但是这个时候已经没什么可隐瞒的了:“洪承畴,你可知道我大清入主中原不易,能够进入北京城更是机会难得,所以我大清朝轻易是不会退出北京城的!”
“明白了,但是臣还是要多问一句,刚才多罗武英郡王的遭遇大家都看到了,襄阳的手段层出不穷,他们仅仅使用了火铳,我们大清的铁骑已经不敌。这还是他们仓促应战中拿出来的唯一一件火器,他们手中肯定还有其他好东西,比如他们手中肯定有炮,早在运河边上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使用了火炮。这些年下来,他们的火炮只会更加犀利,一旦北京城守不住,皇上还有没有第二计划?”
多尔衮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狠色:“即便他们火器再厉害,我大清即便打不过,我也要让整个北京城的老百姓陪葬,让中原的百姓给我们陪葬!”siwu.org 猫头鹰小说网
洪承畴的心中在暗骂,你们满洲人只会蛮干,但是他的脸上却不露声色:“皇上,即便是你要玉石俱焚,可是你想过没有,如今北京城里集聚的都是我大清的精英,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覆巢之下无完卵。整个满族,还有整个大清朝廷的传承就要戛然而止,无一能够幸免,满族就要在这个世界上被抹去了,皇上真的愿意这么做?你也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
多尔衮被问住了,自己只不过是脑子一热,比起放弃北京对不起祖宗来,整个族群被灭那可是滔天大罪。到了这个时候,他听出洪承畴问的一点味道来了,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你有办法化解这场危机?”
洪承畴摇了摇头:“暂时没有,但是所谓危机,就是只有在危险中才能找到机会。如果皇上一味的死守北京城,臣就没有什么好提出建议的了,大家就等着与北京城共存亡吧!”
多尔衮当然不愿意:“洪承畴,你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只要建议是可行的,朕会考虑采纳的!”
“皇上,今天在城墙上我大致看了一下,城外包围的襄阳兵大概有五六万,而且过了今天襄阳的兵还会更多。但是有一个奇怪的现象,你们注意到了没有,即便对方只有五六万,凭着他们手中的火器也能够把整个北京城围困住,但是偏偏城南这一块他们没有包围的兵力。如果说他们因为是从北方而来,还来不及弥补这个缺口,这我不相信。那么问题来了,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整个北京城的正南面,从左安门到永定门,再到右安门,这是一片不小的区域。难道对方一点兵力也抽不出来吗?只需要派出少量的军队堵住这三个城门这总做得到,所以臣的判断对方是要准备……”
“围三阙一!”多尔衮脱口而出。
洪承畴点了点头:“这是我们汉人攻城的一条古计策,它包含有很多层意思:第1层意思,如果进攻的兵力不够,而且进攻的目的只是为了攻下城池,可以放走一部分对手;第2层意思,让对方懈怠,认为攻城的人会有意放一条生路,那么守城一方就不会拼命守护城池,这样城池便容易攻破;第3层意思最诡异,因为这放开的一面很有可能是个陷阱,对方另有伏兵!”
“洪承畴,你对襄阳最了解,你认为他们是哪一种?”
“皇上,臣觉的,这第1种最不可能。襄阳的兵力足够,而且他们手中的武器犀利,只要能破城,接下来我们根本无法防守,即便是你想玉石俱焚你也做不到。而且他们想灭的人,一个也逃不掉;而第2种情况,其实和第1种差不多。因为我们大清的勇士意志坚定,不可能产生投降,临阵脱逃的现象,肯定是团结在皇上的周围,上下一心同仇敌忾来守城;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第3层!”
“这么说一旦被他们围住了,无论我们怎么挣扎,都免不了一个死字?”
洪承畴摇了摇头:“非也,我们大清勇士的特长是什么?那就是机动性强。当年你在华北平原上被伏击,为什么能够逃脱?就是因为我们八旗军队的铁骑厉害。对方虽然也是骑兵,但这些都是马上的步兵,要论野战,我们大清说第二,这个世上没人敢说第一。或许这第3层,既是对方的暗手,也是我们的生机,所以我们即便遇上埋伏也不怕。当然我说的是并非不死人,战损肯定有,但是在野外战场上的胜负手至少是五五开,这样总比困守在城池里要有利的多!况且我们还可以派出探马,如果发现对方的埋伏,还可以及时避开!”
洪承畴的这一番分析,不得不说很有道理,也把之前多尔衮一直困惑的如何扬长避短一针见血的指了出来。
“这么说你的意思,我们还是要退出北京城?”
“皇上,你太心急了!首先我们要看看对方攻城到底有多少手段,如果他们拿不出好的手段,那么我们固守北京是一条上策;其次,当我们觉得事不可为的时候,还要考虑往哪里退,要选择一条最安全的退路,而且是最有保障的退路。综合这两条,臣的建议是:先观望两天,看一看襄阳到底有什么手段我们再做出相应的对策。其实还有第3条路,那就是谈判。如果我们知道了襄阳的目的,而且我们能够在保存自己的前提下面,有条件的答应对方的要求,这样就可能做到全身而退!当然这一条是需要你皇上亲自决定的,我们的退步底线在哪里,这只有你皇上才能够确定!”
当洪承畴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场上有不少人都松了一口气,谁都不想死,而且绝大部分人也都不知道满族的祖上还有这么一个天大的秘密,能够全身而退,哪怕是再回到辽东许多人也还是愿意的。刚才阿济格出战,这一战规模虽然很小,但是大家都看出来了,大清朝的军力和襄阳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怎么打都会败。反正虽说占领了北京,但是离开占领整个中原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眼下的情景只不过相当于入关来抢劫一次。即便是场上大部分人都是满人,这么一个结果大家还是能够接受的。当然那些大明的降军更是愿意,说不定有的人已经动起了再一次投降的念头。
当洪承畴说到最后一条的时候,多尔衮心动了:“洪承畴,如果再次需要谈判,你能不能代表我们大清去跟他们谈?”
洪承畴摇了摇头:“皇上,今次不同以往去旅顺那一趟谈判,臣是汉人,决定大清的命运,臣一个汉人代表不了大清朝廷,对方也不会认可臣这个三姓家奴的汉奸。所以如果再要去谈判的话,这次是攸关我们大清前途的,也是生死存亡的,必须是满人!而且最好是贝勒这一级别,当然,在谈判过程中,臣洪承畴义不容辞也会参与并会提出自己的建议,这一点请皇上放心,为大清朝鞠躬尽瘁,臣不会推辞的!”
不得不承认,洪承畴的脑子够好使。他心中明白,把战场移到了野外,清军决占不了便宜。而且死的更快。当然引他们出城这句话不能直说,必须要这么拐一个大弯,让多尔衮听着舒服,乖乖的自愿出城去送死。至于谈判之类的,他也只不过是想糊弄一下多尔衮。按照他对襄阳的了解,襄阳怎么可能会放过清军?也怎么可能会放过多尔衮等一干贵族?只要谈判的时候,自己不坐在主座的位置上,无论是什么样的后果,你多尔衮都不可能降罪于我。以身饲虎,并不代表我一个人冲进笼子里去喂老虎,而是要把所有的人让他们乖乖的排队进笼子,让老虎美美的饱餐一顿。当然自己到了那个时候不得不也在其中。而保护北京城里的那些无辜的百姓不受清军守城的伤害,也是洪承畴这一番话的目的之一,只不过藏得很深。不然的话,即便不是玉石俱焚,百姓受到的伤害肯定不会小!
场上的对话到了这个时候,多尔衮实际上已经不需要再征求其他人意见了,谁也拿不出比洪承畴更好的对策。
就这么决定了!当然守城的战备也必须要准备,这些只需要吩咐下去,这些事情能做的人就多了。至于粮草储备等等事项,是再下一层人做的事。
于是守城的战争机器便开动了起来。
不过既然说到了退路,多尔衮也不得不把自己派何洛会带了一个甲喇的八旗兵,通山海关通辽东的事情告诉了大家,这也等同于告诉了在场的所有人,大清朝如果撤出北京城,退路还是回辽东,而关键的节点就是山海关。如果何洛会能够把山海关控制住了,那么大清朝的退路就保障了。到了这个时候,这是多尔衮必须要给在座的人吃定心丸了。否则到时候光说撤出北京城,肯定还是人心惶惶。特别是那些汉人,说不定还会有异心,必须要镇住他们,不能让他们有任何的异动。打北京城的时候,北京城里有人主动打开城门放清军入城,这种情况绝不能在大清朝廷自身发生。
对多尔衮来说,即便是撤出北京城,也必须保留大清朝廷足够的脸面,最好是我主动要走的,不是被人赶出去的!
到了这个时候,多尔衮还在做着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