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坐下说话吧!”喻梅萍示意父女俩。
不料两个人双双的跪了下来:“谢谢姑娘的救命大恩,没有姑娘今天的义举,我们父女俩下个月就会饿死在襄阳街头,我们无以回报,只能给你磕头了!”
喻梅萍叹了口气,这父女俩磕的头自己不受也得受,不然他们会觉得一辈子欠自己的。
“好了,头也磕过了,这件事算过去了,起来坐下说话。”
“是,小姐!”两人站起来后却不肯坐下去。
喻梅萍也不多说,仔细的看着那个男子,年纪不过30多一点,长得还是很周正的,不过他的那一双眼睛,蒙上了一层白色的混沌。而那个姑娘,年龄大概有十五六岁,长得却很标致,可能有些营养不良,身体有些羸弱,稍加营养调理,应该是美女一个。
“你们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回小姐,我们父女俩姓毕,我叫毕见天,这是我女儿毕莹莹。”
起了这么个名字,能见天才怪呢!
“你的眼睛应该是后来才瞎的吧,我估计最多不过七八年!”
“小姐神了,8年前我的眼睛还是看得很清楚的,后来一点一点模糊了。”
“你现在还能看得见光或者人的影子对吗?”
“小姐说的一点不错,当时我去看过大夫,大夫说这是白翳,没法治,只能慢慢的等着瞎!”siwu.org 猫头鹰小说网
喻梅萍叹了口气,这其实就是白内障,如果放在后世,就是一个小手术就能重见光明,可如今是在明朝,中医是束手无策,自己就是知道怎么治也动不了这个手术。
“那么你们父女俩就靠说书谋生?”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早年我也蒙过学,认得几个字,也看过一些话本,莹莹的娘死的早,她只能跟在我身边,东流西浪,靠说书混一口饭吃,如今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今天要不是遇到小姐,我们父女俩这个坎就可能过不去!”
“你都会说些什么话本?”
“大多都是市面上流传的,比如蒋兴哥重会珍珠衫;金玉奴棒打薄情郎;赵□□千里送京娘;唐解元一笑姻缘;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白娘子永镇雷峰塔;卖油郎独占花魁等等,这些话本其他说书的人也在讲,大家不过是传来传去。”
喻梅萍一听,这些东西不都是冯梦龙《三言两拍》里的故事吗。其实白话文在明朝已经很流行了,不过这些东西现在还都流传于民间的话本之中,冯梦龙直到明末清初才把他们整理出来,形成了完整的话本。
毕见天因为是吃开口饭的,说话的中气很足。
“你这样到处流浪,那你女儿怎么办?”
毕见天苦笑了一下:“还能怎么办?只能跟着我混饭吃,眼看年纪也不小了,我这个当爹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好在她的嗓子还可以,我说书的时候,遇到中间有许多女的角色说话,她有时会配着一下,这样效果要比我一个人说好。”
喻梅萍听出来了,这不就是有点像相声中的捧和逗吗。
自始至终毕莹莹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喻梅萍想听听她的声音。
“莹莹姑娘,你会唱歌吗?”
毕莹莹有些茫然:“小姐何为唱歌?”
喻梅萍一拍脑袋:“我说错了,我的意思是问你会唱小曲吗?”
“会一点不知道小姐你要听什么曲?我会的不多!”
“你随便唱一首我听听!”
毕莹莹哼了起来:“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这是宋代诗人柳永的《雨霖铃》。
柳永一生写过无数首诗,大多是在烟街柳巷里为□□们所创作,他的诗词在后世是作为婉约派的一个代表作,当然大多都是无病呻吟。
昨夜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这是柳永对自己醉生梦死最好的表述。这是一位高产的作家,虽然后世人们对他的评论并不多,但他的作品在各朝的风月场所绝对就是流行物品。
可是喻梅萍却听出来了,毕莹莹的嗓子非常好,她的声音有点像后世超女比赛里面那位第3名。可惜现在是在古代大明朝,中国古代的音乐是很不全的,宮商角徵羽,只有5个音,相当于简谱里的1、2、3、5、6,中国古代有句成语叫五音不全,就是指这5个音,其实真正的歌曲,怎么能靠这5个音撑得起来。还有高音部分,低音部分,更加上一些技巧音,所以中国古代的娱乐中,音乐这一块有很大的缺失,即便是这样,掌握音乐的人,还是在少部分人手里。许多旋律都被固定住了,一首诗的诗牌名决定了这首歌就是怎么唱,或者说的难听点是怎么哼,秦淮河上的商女,只要客人做出一首诗,她们就能当场谱曲传唱,这并不是说那些商女都是音乐天才,实在都是有现成的调调套用,翻来覆去,即便这些姑娘黄鹂在世,其实也不过是那么回事。可以这么说,真正的歌曲,在大明还没有出现,只有民间小调和戏曲。
想到这,喻梅萍心里涌起了无数个念头和想法,以前有许多不成熟的设想,一点一点的在连成串,一个计划在她心中慢慢的浮了起来,但这只是个雏形。她心中暗暗想到,不管了,既然这样,姑奶奶就玩把大的。不过眼前还有事要办,先把这些压一压。
喻梅萍对毕见天父女说:“我要在这里开个饭店,你们愿意留下来继续说书吗?每月4两银子,食宿我全包了!”
每月4两银子,还食宿全包,这对这对父女来说无疑是天上掉馅饼,不,何止是馅饼,简直就是在掉肉夹馍,不光能吃饱,还能吃好,还有4两银子可以拿,这和以前的生活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们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听到和看到的是真实的。
两个人不停的点头,生怕喻梅萍反悔。
喻梅萍笑着看着他们俩:“先别忙着高兴,我这个银子是不怎么好拿的,当然如果你们做得好,我还会加钱!”
还要加钱,毕莹莹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年龄还要小得多的姑娘,担心她是否随口乱说,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喻梅萍伸出两个手指头:“要拿到这份钱,你们要做到两件事,第一,话本由我来提供,你们以前讲的太俗了,大家都知道,我提供的话本是大明独一份,而且很长,至少够你们说两年的,没人能模仿,也没人能跟你们争。话本的内容是当年大宋抵抗金兵和蒙古鞑子,这和眼前我们大明的情况有些差不多,所以不管是官府还是有心人,都不会来找你们的麻烦。因为饭馆主要是吃饭,所以你们每天的段子时间不会很长,每次只有半个时辰不到,晚上说新的,第二天中午重复,天天如此,天天换新的。
第二件事,每次开说之前要唱一首歌,你们注意了,我说的是歌不是曲,你们现在先别问,让我说完,这首开篇歌由毕先生你来唱,一定要唱出气势来,每期的收尾还有一首歌,这首歌由莹莹来唱!”
“为什么叫唱歌不叫唱曲?因为歌跟曲有不同,歌和曲本为一体,可眼下我们大明只有曲,说到这里,你们可能还有点糊涂,那么我把开篇的歌唱一遍,你们体会感觉一下与唱小曲有什么不同,歌的名字叫《精忠报国》!”
喻梅萍本身就是导游,对这些娱乐小玩意她玩得烂熟,如果一辆大巴在高速公路上行走三个小时,车上都是昏昏欲睡互不相识的游客,喻梅萍有本事把这三个小时,在车上举办一次联欢会,能让车上互不相熟的游客大部分人都能参与进来,当然唱主角的还是导游领队。所以尽管到了这个世界,唱歌的功底她还在。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息,更无语,血泪满眶,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
喻梅萍的一曲《精忠报国》,唱的荡气回肠,也把毕家父女听的目瞪口呆,原来这位小姐不是乱说话,唱出来的歌,不光歌词都能听得懂。这曲调,这歌词,听的人都觉得热血沸腾,旁边的喻夏听的也是满脸小星星,自家小姐真的厉害,生意做得好,医术高明,练武也厉害,现在歌也唱的那么好听。
“毕先生,我刚才唱的你听得懂吗?”
“听得懂,听得懂,不像那些小曲,内容都是文绉绉的,不是读书人根本不知道在哼什么,而且都是低声吟唱,让人觉得软绵绵的,鼓不起劲,像这样的歌,再配上抗金的故事,这样的一场书肯定火爆!”
“你别着急,每篇说完,还要配一首歌,这首歌就比较委婉一点,莹莹的嗓子很好,正好能配得上,而且每次篇尾的歌都不相同,这样的话,你们这场书想不火也不行,当然主要还是为了配合饭店的生意。”
“喻小姐,你能唱一首篇尾的歌让我听听吗,我还不知道我行不行。”毕莹莹有些不自信的问道。
“你想听行啊,这样的歌有很多很多,我就随便唱一首,这首歌的歌名叫《恋曲》!”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漂泊,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或许明日太阳西下倦鸟已归时,你已经踏上旧时的归途,人生难得再次寻觅相知的伴侣,生命终究难舍蓝蓝的白云天,轰隆隆的雷雨声在我的窗前,怎么也难忘记你离去的转变,孤单单的身影后寂寥的心情,永远无怨的是我的眼睛。”
服了,所有的人都服了,在场的人从来都没有听到过这么好听的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