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去而复返,皇帝看了圣旨没问题,用了印,送去内阁。
“今日有什么重要的奏折?”朱由检问道。
“爷,袁崇焕不满孙承宗督师辽东,不愿奉诏。”王体乾说道。
“直娘贼,给脸不要脸,以为国朝离了他就不转了?”朱由检怒了。
非得把你送去辽东,然而一个颜面扫地一个脑袋扫地吗?
深吸一口气平息了情绪,朱由检打开奏折,只见啰里啰嗦一大堆,就一句“臣病体沉重,难以奉诏”有用。
其实还是不满意皇帝的安排,或者就是对皇帝不满。
也正常,但凡有脾气的都看不上皇帝的所作所为吧。
皇帝也是有脾气的,既然袁崇焕傲娇,那就晾一晾。
“去问问孙承宗,能不能让赵率教为宣大总督。”朱由检说道。
“万岁爷,只怕朝中非议。”魏忠贤不得不承认,皇帝过于刚愎了。
赵率教确实能打,功劳卓著,然而是武进士出身。
此时不比国朝之初,勋贵武将无法无天,现在可是文贵武贱,总督之类的官职都是文臣专属。
与其等皇帝圣旨被封驳,不如提前劝一劝。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朱由检说道:“谁有意见就撤掉,解决不了问题,还解决不了制造问题的人?
先派人去问一问孙承宗和赵率教本人的意见,再让内阁想办法令地方配合。
赵率教不去,就让杨肇基去,朕就不信了,能打的武臣还比不了文臣。”
杨肇基是世袭武官,同样能打,天启二年,山东徐鸿儒领白莲教造反,便是他任山东总兵平了叛乱。
如今,杨肇基已经是锦衣卫千户,授五花封诰,左都督,大将军,出任总督毫无问题。
“再派人去看看沈有容,若其身体尚可,召回京城,出任兵部侍郎。
朕就不信了,能打仗的不能管打仗的事情,什么毛病!”朱由检补充道。
沈有容同样是个能打的,三次出海,两次打倭寇保卫东番大岛,一次打东印度公司保卫了澎湖列岛,按照功劳,进兵部侍郎毫无问题。
问题还是文官反对啊。
即便中枢通过任命,恐怕地方也会各种拖后腿,说不定就把杨肇基给坑了。
魏忠贤咧了咧嘴,想劝又不知道怎么劝。
皇帝明显被袁崇焕激怒了,非要跟文臣怄气呢。
虽说这是好事,但是操作起来太麻烦。
朱由检其实没那么生气。
提升武将地位很重要,却没那么急迫,而且这第一个坑,总要有人去踩的。
就算杨肇基没站住,最起码“只有文官督抚地方”的惯例被打破,以后武将坐镇一方就很容易。
最重要的是,不趁着阉党把持朝政的时候提拔,恐怕以后说服中枢都要废一大把劲。
充分利用一下九千岁的剩余价值吧。
不论是赵率教还是杨肇基就任,只要他们打报告说干不了了,立刻调回来总督京营,绝不会亏待的。
放下这事,朱由检取过第二份奏折。
“总督仓场户部尚书苏茂相请复放折两月之例”,意思就是大家两个月没放假了,不如合一起放吧。
天启驾崩,崇祯继位,累成狗,确实可以放個假休息一下。
同意。
第三份,刘宇亮请辞。
“呵,东林党,嘴皮子溜,干实事就拉胯,垃圾!”嘲讽一句,朱由检把奏折扔进垃圾桶,又说道:“昭告天下,东林党人刘宇亮怯于任命,避艰畏险,毫无文人风骨,削籍,五代不得录用。”
说完,又把奏折捡了起来扔给魏忠贤,补充道:“附在一起,免得有人说三道四。”
确实被恶心到了。
当初皇帝随口一说,魏忠贤随意吩咐,下面办事的也没太较真,给刘宇亮找了个安顺州通判的空缺。
安顺州治所普定卫已经收复,然而境内叛乱未定,随时可能被攻打,因此属官多缺。
怕死嘛,不用不好意思说。
刘宇亮理由很老套:“身体不佳”。
狗屁。
考中进士入翰林院,刘宇亮彻底放飞自我,不是击剑就是交友,再不翻书。
翰林啊,下则坐镇一方,上则入阁,职位如何全看人脉关系,又没有业绩压力,当然是怎么爽怎么来。
这样的翰林,毛用没有。
皇帝不只要搞刘宇亮,还要搞东林党。
往臭了搞。
恶心人谁不会?
“贤啊,东林党不是自诩天下正道之首嘛,让世人看清他们的真面目,再搞起来就简单了。
你看你啊,以前以力服人,结果大家都不服,等这份圣旨遍布天下,不,先别急,派御医给他检查身体,公开检查,再公布圣旨,到时候你看刘宇亮下场。”朱由检说道。
“爷果真是烛照万里……”魏忠贤只恨自己读书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夸皇帝了。
有理有据有节,东林党再怎么巧舌如簧也难辩驳,必被刘宇亮连累。
相比他们以前的强硬污蔑,真是高了不止一层。
“以后想搞人,要找到确凿错误,最好是关于道德方面的,百发百中,人无完人,不要怕找不到,这才是斗争的真谛。”朱由检继续指点,反正九千岁快凉了。
“老奴得万岁指点,醍醐灌顶,正是白活了六十年。”魏忠贤感慨万千。
人之患,在于好为人师,老魏当然要捧起来,好满足皇帝的虚荣心。
果然,皇帝面带得色,拿起下一份奏折:“西虏犯宁夏镇塑堡洪广营,总兵吴尽忠拒却之。”
好坏参半,甚至完全是坏消息。
明人称女真为建虏或东虏,蒙古各部落则统称为西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