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从远处踏来一个人。
只见他粗眉紧锁,神色凝重,脸上更是疲态毕现。
士兵听到声响后回头一看,看清楚来人之后,他连忙站直了身体,朝着来人弯腰作揖:“沈副将。”
沈副将点了点头便大步踏进了屋子里面,突然见到屋子里面站了两个陌生人,他愣了愣神,转过身问门口的士兵道:“这两人谁?”
“禀告副将,这两位爷是皇上派来的援兵将领。”
李力走上前规矩地朝沈副将作揖道:“沈副将,我是李力,身边这位是的皇孙流风。我俩奉皇上旨意,带了五千士兵前来支援。”
一听到援军这两个字,沈副将的眼里顿时放出了光来:“哈哈,太好了!我们苦苦熬了多时,终于等到了你们。快快快,跟我走!”
说完,沈副将便拉住李力的胳膊要往外赶。但是突然之间,他又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欲朝流风跪拜。流风见势赶紧将其扶住:“沈副将,你这是做什么?眼下已经到了生死存亡时刻,哪还能顾得上这些繁文缛节。快安排我们进战场吧。”
“报——报——报——”就在这时,一声比一声急的军报声令传入了几人的耳中,不禁让大家的心都提了起来。
只见一个满脸血污的士兵冲在前头朝着城门楼的方向跑来。而他的身后则跟着四个士兵,急速快跑的他们正抬着一个军用担架。
“沈副将,报——是将军,将军中箭了!”满脸血污的士兵惊慌地喊道。
“什么?!快,先把将军放到床榻上。”沈副将连忙小跑到担架边上,去查看主将的情况。
流风则更是急坏了,他想去看看自己的伯父究竟如何了,但是无奈伯父的身边围了太多人,他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挤进去。
可是刚一看到伯父,他就呆住了。
在他的记忆里面,自己的这位伯父从来就是威风凛凛、器宇轩昂的。但是现在床上躺着的这位却是全身散发着腥臭味,头发也散乱不堪,脸色惨白,根本没有昔日的半点影子。
更骇人的是插在他左胸前的这支长箭。一看到中箭的是这个位置,流风就觉得形势不妙:因为这里大概是心脏的位置。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流风问床边的军医。
那军医身上系着一件白色的类似于围裙的衣服,指尖正轻轻地在箭伤处探索,似乎是在判断伤势。他并没有理会流风,而是转头对身边的小助手道:“小祝子,赶紧去前头捡一支一模一样的箭来。”
流风瞥了一眼那助手,瘦得简直弱不禁风,让这样的人去战场里面捡箭那岂不是去送人头吗?
那助手应了声后就起身欲走,却被流风给摁了下来:“你这小身板,还是我去保险一些。”
“切,你不知道战场上能活下来的都是矮子吗?”很显然,小助手对流风的好意不屑一顾;还没等流风反应过来,就已经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嘿,这瘦猴子,怼人还挺有一套。
流风收回还悬在半空中的手,有些哭笑不得。
原本流风以为这瘦猴子铁定是完不成任务的,但是没想到不一会儿这厮就举了一支一模一样的长箭回来递给了军医。
军医拿着这支完整的箭放在伤口附近和插在肉里面的那支反复对比后说道:“我判断这箭还未伤及心脉,拔出来是没什么问题的。小祝子,你赶紧去给我准备准备。”
“哎,马山就去。”小祝子点了点头,马上就起身要走。
“慢着!”这时,沈副将叫停了进程,他指着箭问道:“这明明是心脉所在的位置,且若是未曾伤及心脉,为何将军会昏迷不醒呢?”
很明显,沈副将对军医的决策很不信任。
但那军医似乎也不是吃素的,他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看着沈副将,问道:“那你打算让他怎么办?一直这么耗着吗?我只怕这样耗着会会让将军面临生死危机。”
沈副将被他怼得两道胡子都要翘起来了,他瞪着眼喝道:“哪来这么没规矩的军医?!你对上司尚且如此无礼,更遑论让人信任你的医术了。我还是安排人把将军送回到离都去,让离宫里头派名医来处置更为稳妥。”
没料到,沈副将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这军医的一声冷笑给打断了。
“你笑什么?”
“沈副将,你现在若是把将军运回去那真的是要了他的命。这箭头尖锐,指不定原本还未戳伤心脉;但是一路颠簸,指不定届时就戳伤了心脉呢?”军医眯着眼睛瞧着沈副将,眼神里面似乎带着对武将的一种鄙视之感。
两个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现场的气氛瞬间就凝重了起来。
流风拿过军医手中的完整箭支也在伤口附近比较了一番,他发现这箭确实插入不深。眼下这种情况,肯定是拔出来的好处多于让箭留在里面。
“沈副将。”流风站起身来,捋了捋衣服,随后一撩袍角,慢悠悠地坐了下去。这架势像极了上级要训话下级的模样。
“末将在。”沈副将一看这架势,立刻就收住了怒气,对着流风拱手作揖。
“现在这里就我和启伯父的关系最亲,我想我最有资格来决定这箭到底是拔还是不拔。沈副将,你说是吗?”流风问道。
沈副将愣了愣,心里显然明了了流风的言中之意,他谦恭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道了声是。
流风满意地嗯了一声,继续说道:“刚才我也拿了两支箭做了比较,发现确实这箭进去得不深。我认为,这箭如果长时间地留在体内,必定会引起人体的感染。综合比较下来,我觉得现在就把箭给拔出来对启伯父而言是更有利的。”
沈副将讪讪地笑了几声,解释了几句后便没有再多坚持什么。随后他便拉着李力,推脱说立刻要让援兵上战场后就走了。
不一会儿,小祝子就端着热血和干净的毛巾走了进来。
军医特意交代小祝子呆在将军的一侧以便待会儿箭被拔出来的时候可以及时用毛巾止血。流风发现这瘦猴子很聪明,每次都能很快地领会军医的意思。
外科方面一直不是流风的强项,于是他便乖乖地站到了启伯父的头侧去。他用双手轻轻地捂住伯父的脸颊,一种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出。流风突然感觉很紧张,他很害怕眼前这个陪伴他成长的男人会彻底变成一具冰凉的尸体......
幸好,军医并没有让他的这种恐惧成真。
可以说军医和助手之间配合得非常默契。军医拔箭时动作十分利索,丝毫没有拖泥带水,这就避免了二次伤害;小祝子的动作也很迅猛,箭出肉的那一刻,她便立即将干净的毛巾轻柔而又迅速地压了上去。
原本以为是惊心动魄的过程,没想到发生得是如此平静,就像日常里面吃饭喝水一般波澜不惊。
这让流风对军医和他的助手从心底里面产生了一种敬佩之情。不得不说,他们真的是非常合格的医者,冷静而专业。
就在这时,一直陷入昏迷状态的王启睁开了眼睛。
模糊之中,他看到了流风的脸,嘶哑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面传出:“流风?”
流风听到声音低头去看,瞧见了自己的伯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心下自然是欣喜若狂:“启伯父,是我,流风。”
王启艰难地吞了一口混着血腥味的口水,继续问道:“离宫知道了吧?”
“是,祖父派了李力带了援军来。”
“好。”王启闭上了眼睛,微微地喘了两口气后又继续艰难地说道:“是昆国人。他们从海上攻过来的,放了豪言,说不出三日便要把离岛收入囊中。”
又是昆国人!
流风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十几年前在云国时的那些残忍场景,还有自己的生母凄凉的背影。一想到这些,一种刻在骨子里面的仇恨就化作了猛兽,在他的体内四处乱窜,惹得他顿时便气血上涌。
“流风,伯父求你一件事。”王启闭上眼睛,刻满了沧桑的眼角居然流出泪来。
“伯父这是什么话。只要您说的话,风儿从小到大哪有敢违抗的?”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看到伯父的眼泪,流风一时之间也有些慌了神。
王启又微微歇了歇后说道:“流风,上战场上去!把伯父教你的本事都拿出来,浴血奋战,誓不让异族入侵离岛!”
流风顿时觉得热血沸腾,扑通一声跪倒在伯父的床榻边:“请伯父放心,风儿定将誓死保卫家园,绝不让异族踏入家园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