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锦富对女婿如此平静的状态有一些疑心,但是在这样危急的关头,他也来不及细想什么,毕竟当下最要紧的是治疗女儿手上的伤。
楚扬为抱着妻子,朝着岳父点了点头,随后就走向了绳梯。
尽管妻子已经被牢牢地绑在自己身上了,但是他还是贴心地用一只手扶在她的背上,用极其艰难的姿势小心翼翼地往下爬着。
“扬为,谢谢你。”吴采琴抬起头来看到丈夫脖子上暴起的青筋,知道此刻的他极其的不容易。
楚扬为的眼波中出现了一丝涟漪,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他的口气还是很平静:“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
吴采琴听了这话,只觉得心中暖烘烘的。她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心,投靠哥哥之后,她就把这里的一切都忘了。恩怨情仇都不重要了,剩下最重要的就是和眼前这个男人好好地渡过下半辈子。
一会儿后,楚扬为的脚终于顺利地落在了船的夹板上。
他放下了怀中的妻子后,扯出了衣襟中的红布,用力地朝峭壁之上挥舞了起来。
峭壁之上,吴锦富看到女儿女婿终于安全之后,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他撸了一把衣袖,脸上竟毫无惧色地攀了绳索开始往下爬。
这时,一阵海风从海面蒸腾而起,朝着峭壁呼啸而来,绳梯被强风吹得摇摆不定,让船上的人看得心惊胆战。
但是吴锦富到底是饱经风霜之人,尽管已然是华发已白,但是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竟也是淡然处之,只见他牢牢地攀着绳索,停顿在半空之中,打算等这阵风过了之后再往下爬。
“老天爷,我吴某人一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怎么会怕这区区的一阵海风?你未免也太小瞧了我!”这阵海风非但没有让吴锦富惧怕,但倒是激起了他心中的斗志。
可他万万没有料到,自己光辉了大半辈子,今天竟然会栽在一个家丁的手上。
这阵狂风过后,让原本就松动了的绳结更加不堪重负。就在吴锦富继续往下爬动的时候,腾的一下,绳结猛地解开了,绳梯就犹如一条坠落的长蛇一般扭曲着往下坠。
“啊——”夹板上的吴老夫人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惊呼一声,竟晕了过去,直直地倒在身边丫鬟的怀中。
吴锦富一时之间竟没有反应过来,看着眼前飞速略过的黑色峭壁,他的手脚还反应不过来该做些什么。
这时,只见一个人影竟如同一道闪电一般从峭壁顶上垂直而下。
一众人看了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人莫不是来跳崖寻死的?
一时之间,船上的人竟不知是该看自家老爷还是该看这道来历不明的身影。但是谁也没料到,这道身影在接近吴锦富的时候,下坠的速度突然变慢了。而且,他似乎抓住了吴锦富。
船上的人只见两人一起慢慢悠悠地开始往下晃荡。
惊魂未定的吴锦富看着突然出现的救命恩人,心中竟是五味杂陈。因为来人正是王府的长孙王流风。
流风对吴锦富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吴爷爷,别来无恙啊!”
吴锦富犹豫了片刻之后,竟开始试图从他的身上挣脱开;在生死的十字路口,他宁愿走那条死道,也不愿意屈服于敌人的手掌之下。
“吴爷爷,别动啊!真的,您再一动弹,掉下去了,砸上头,那您的脑袋可得跟早市上卖的那豆花儿一样哪!”说话间,流风又紧了紧自己搂住吴锦富腰的手,那力道竟然如同一圈铁箍一般牢牢地把吴锦富给钳住了。
“我知道被你们抓回去了也没什么好下场。”
“指不定我祖父还会念在多年的情分上,给您留个体面哪。”
吴锦富无言,此刻他是想死都没办法了;因为两人距离船面的距离已经很近了,这个高度摔下去基本上死不了,但是很可能会让自己捞个残疾。他觉得这样很不划算,与其这样,不如给自己留个好,完完整整地进棺材。
突然,流风拿出了一个小竹哨,放在嘴边一吹,清脆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吴锦富警惕了起来,问道:“你吹这哨子什么意思?”
“待会儿您就知道了。”说完之后,流风就闭上了嘴巴,任由这风把两人带到了船面上。这时,船上的人这才看清楚,原来这人竟穿了一件如同蝙蝠一样的衣服,衣服上面还有两根绳子,好像是操纵方向的。
怪不得此人竟能如同鸟儿一般自由地掌控着坠落速度的快慢。
就在大家想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时,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传入了他们的耳朵之中,让他们立刻就心神俱裂、双股直抖。
只见那潇洒少年郎放开了自家的老爷,随后他便双手抱在胸前,淡淡地说道:“我奉皇上之命,前来捉拿吴氏逆贼。在座各位,如若老实投降,尚且少吃些苦头;如若负隅反抗,那么必定等不到行刑之日,今日便会被丢入海中喂鲨鱼!”
大家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生这般翻转,纷纷面面相觑,竟不知该做如何反应。
“今日就算要喂鲨鱼,也要你做陪葬!”突然,一声厉喝从船舱之内响起。
流风冷笑了一声,这女人,还真是没完没了。
果不其然,吴采琴端着自己受伤的胳膊从船舱里面走了出来。脸色苍白的她,头发被海风吹得有几丝凌乱,看上去憔悴了不少。
流风倒也不在意,又似在恶心她,竟恭恭敬敬地朝她作了个揖:“琴姨,多日不见,憔悴了不少。想来是为了这谋逆之事,费尽了心思吧?”
一道要杀人般的凶光从吴采琴的媚眼中射出,她咬牙说道:“今日虽是败局,但是王家也别想好过。现在我便扯了你一起跳进这海中,一同喂了那鲨鱼。”
说话间,她便如同一个泼妇一般朝流风冲了过来。
小儿科!
流风压根不需要什么技巧,轻轻地一个侧身便让这发了失心疯的婆子扑了个空。吴采琴本就是蓄积了全身的力气朝流风冲过来,现在蓦地扑了个空,摔得自然是最经典的狗啃式。
一直高高在上的吴家大小姐此刻居然如同一只正在啃土的哈巴狗般栽在地上,这让身边的下人们一时之间也进退两难,不知道该不该去扶自家的大小姐。
谁料到,吴采琴压根用不着别人扶,居然腾地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流风说道:“臭小子,你不得好死!”
流风冷着眼抽出了腰后的太乙剑,架在了吴采琴的脖子上,声音之中透露出无情来:“吴采琴,我奉劝你乖乖投降,否则别怪我把你以前做过的那些丑事一件件地抖露出来。”
吴采琴心中一凛,眼神已然有些发虚,可嘴巴上还是不饶人,凶悍地说道:“休想!今天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流风冷哼一声道:“你这毒妇,作恶多端,事到如今,还不肯伏法。仔细你的命!”
说完后,他手中的剑又距离吴采琴的脖子近了一分,几乎是剑与皮肉贴在了一起。
吴采琴恨恨地看着流风,咬着牙说道:“要杀要剐随你便,但是你记住了,我死了之后一定会化作厉鬼,让你们王家这些畜生永世不得安生!”
“住口!”吴锦富厉声喝道,他沉着脸走到女儿身边:“琴儿,你别再说了。”
“爹!”还在气头上的吴采琴没料到自己的父亲会站出来阻止自己,心中的恶气更是难以下咽了。
吴锦富闭上眼睛,无力地抬手阻止了女儿。作为一个父亲,他又怎么忍心看到女儿因为任性而丢了性命呢?
“既然吴爷爷都表态了,那我便不再多言了。各位,多有得罪了!”流风一个翻手,收起了手上的剑。
剑入鞘之际,几十个禁军已然跳上了船。
妇人和丫鬟们都吓得花容失色,连声惊叫起来。一时之间,整条船上竟是陷入了无尽的混乱之中,鬼哭狼嚎之声不绝于耳,惹得流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娘,娘,娘!”一个少年的哭喊声从船舱里面传出,接着,流风便瞧见一个比他小不了多少的少年从船舱里面连滚带爬而出。
流风认得他,他就是吴采琴的长子——吴齐源。之前在谷雨祭天仪式上见过,不过只是远远地见过。那日看着是一个翩翩公子哥儿的富贵形象,与今日这狼狈模样完全搭不上边。
只见他爬到吴采琴的脚边,一张白净的脸上竟是眼泪与鼻涕齐飞,他仰头朝着母亲哭嚎着:“娘,我不想死啊!娘,你救救孩儿吧。”
吴采琴听了孩子的话,几乎是肝肠寸断,泪水也是不由自主地泉涌而出。
此刻的她多么想抱起自己的孩子,抚摸他的后背,像往日里面那样柔声地劝慰着他。但是现在如果这样做了,那就是让整个离岛的人看笑话。
所以,她心一横,伸出脚猛地朝儿子踹了过去。
【作者题外话】:各位读者,希望我的书能给大家在周末的时光里带来一丝丝乐趣。
祝大家周末愉快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