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衡气哼哼地下楼,她嘴里念叨着:“若不是看他有几分本事,本县主才不会管他呢。”
紫荆颇为疑惑地问道:“县主,大部分老爷不都这样嘛?”
顾衡气道:“我是个女子,他当着我的面把女子当做消遣,那边是不尊重我。”
一直不说话的春花道:“县主是看不上那些靠卖笑为生的女子嘛?”
顾衡赶忙说道:“当然不是啦,她们也是无可奈何,也是靠自己的本事吃饭,总之,这个杨佑业就很不靠谱,不说了,先去给他买黄娇酒吧,真是个讨厌的老男人。”
顾衡出了门,看到了在门外等候的王五郎。
她有些惊讶地问道:“五郎君?你怎么还在这里呀?”
王五郎看了一眼顾衡,他低声道:“我有些事情要同你说。”
顾衡一愣:“同我说?”
……
内城城墙这一代,乃是京师最热闹的地方,灯火璀璨,行人如织。
一个容貌俊朗,身量颇高的少年郎跟在一个清秀动人的少女旁,自然是引得不少瞩目。
顾衡往前走着,按照常理来说,王五郎应该极其厌恶她才是,可他对她却分外平和。
顾衡忍不住率先开口道:“五郎君,你想同我说什么?”
王五郎低声道:“你可否,帮我劝劝你兄长。”
顾衡更加疑惑,顾长风又做什么了?
王五郎微微叹了一口气,他开口道:“县主也是女子,应当知道,女子若是将终生托付,那便是一辈子的事情,我终究对,三姐姐有愧。”
当日,顾长风对她说,他要娶王家女子为妻。
那个王家女子就是王施如?
顾衡不知道顾长风有多少政治考量,可如此彻头彻尾的利用一个女子,着实,着实……
顾衡握紧拳头,她开口道:“三小姐她?”
王五郎微微叹气。
“她愿意。”
王五郎同顾衡娓娓道来,在一个诗会上,王施如和顾长风相识,当时狗皇帝还只是皇子,王施如的姐姐还是侧妃,顾长风便借着王施如的关系结识了狗皇帝。
本来只是露水情缘的顾荣见到了狗皇帝。
兄妹两个正式踏上青云之路。
而且顾长风高中进士之后,屡次三番回绝了王施如的邀约,王施如一气之下便答应了状元陈世美的求娶。
三小姐王施如还真是纯纯大怨种。
顾衡听完之后,脸色难堪之极,她恨不能和顾长风断绝兄妹关系。
“阿衡,皇权的斗争从来不讲情面……更何况……”
更何况顾长风是个卑鄙无耻的大渣男。
顾衡深吸了一口气,她对着王五郎说道:“五郎君,他们什么时候幽会,我想个法子让三小姐认清我兄长的丑恶嘴脸!”
王五郎点了点头,他开口道:“好。”
两人已经走到了桥上,顾衡要去庆林记给老男人打酒,她颇为尴尬地说道:“五郎君,我要去买酒,要不然。”
王五郎说道:“我陪你吧,你以后不要叫我五郎君了,我叫王涧,县主直呼在下的名字即可。”
顾衡问道:“是那个涧啊?”
王五郎答道:“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的涧。”
顾衡笑道:“倒真是个好名字。”
王涧微微一笑,此时微风徐来,倒衬的少年人眉目如画,顾衡却微微叹了一口气。
王涧只是跟在顾衡身后,倒也不说话,到了庆林记,顾衡打了黄娇酒。
顾衡抱着酒坛子,王涧跟在顾衡身后,说要送她崔玉楼。
确实,现在天色不早,行人虽多,可她一个少女,一个人行走,确实不算稳妥。
两人经过一个非常热闹的集市,一个卖话本的吸引了顾衡的注意。
这本话本的名字叫孤女斗皇亲,那话本摊开着,正好是中间,上面写着六月飞雪,奇女子于国公爷前义正言辞话人间正道。
顾衡:“……”
那摊主看到顾衡的目光,赶忙招呼道:“小姑娘,六文钱一本,十文钱算你两本。”
顾衡赶忙摆手,可是王涧已经花钱买了。
顾衡:“……”
到了崔玉楼,王涧将手里头的其中一个话本递给顾衡,他轻声道:“送你了,画的倒是挺有趣。”
顾衡尴尬地接过,她为了摆脱尴尬,随意翻了其中几页,顿时被里面的插画羞红了脸。
王涧见到顾衡如此怪异,便也打开手中的那本。
他也翻到了那种描写的画面,饶是稳重如王涧也想不到,这话本居然也会挂羊头卖狗肉?
而且这里面的狗肉还这么多!
王涧赶忙将书塞到自己怀里,然后极为慌乱地对顾衡说道:“我,我先走了,告辞!”
顾衡看着王涧慌乱的背影,顿时觉得即尴尬又好笑。
她提着酒上了二楼,此刻雅间里倒是极为热闹,不知道杨佑业从哪里找来一些年纪相仿的中年文士。
大部分人已经喝得烂醉。
杨佑业见到顾衡来了之后,便拉着顾衡说道:“诸位,这便是我杨某新收的弟子,日后,还请诸位多多关照。”
杨佑业脱罪以家奴出身,作为县主的家臣,方可赦免辱君之罪,所以杨佑业便是离开了监牢。
可他的身上依旧背着枷锁。
这些人都是他往日的故交好友,皆是一些文人墨客,虽然并无官职,可在文坛的影响还是有的。
毕竟文人对死谏的名声还是极为推崇的。
顾衡给杨佑业等人倒酒,不知道为什么,杨师傅分明在人群中觥筹交错,可眼底却是刻骨的悲凉和落寞。
喝到了后半夜,紫荆和春花都快睡着了。
连带监视她的锦衣卫都忍不住敲了敲门,意思是该回家了。
杨佑业方才放下酒杯,他推开窗户,看着外面的街景,突然开口道:“阿衡,其实当年若是我死了,可能比现在要好上万倍。”
顾衡的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她打着哈欠说道:“杨师傅,话不能这样说,好死不如赖活,你要是死了,可收不到我这样管吃管喝的徒弟。”
杨佑业哈哈大笑起来。
“好啊,阿衡,那为师便把一生的本领交给你,你可莫要让为师失望。”
顾衡困得精神恍惚。
“诗词歌赋我可学不来。”
杨佑业低声说道:“诗词歌赋只是小道,我要教你的是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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