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第 51 章

白清清一出地牢就捂着小腹跪坐在地上,等在外面的红袖岑叶赶紧上来扶:“家主,你这是怎么了?”

白清清疼的嘴唇都白了,吸了一口气:“看看这附近有没有医馆。”低头看向小腹的目光却格外温柔,好像连疼痛都没那么难以忍受。也是她太大意了没注意到身体异样,最近忙里忙外,心绪起伏过大也难怪小家伙要造反。

红袖心细,看白清清如此脸上也一喜,可算是有件好事了。可她想到消失不见的姑爷,心中又升起忧愁,打定注意之后一定要跟在家主身边照顾她。

到了医馆,老大夫一把脉就道:“夫人只是动了胎气,月份浅,夫人还是小心些好。”

“那大夫看看给我们家主开些什么药?”红袖连忙追问。

老大夫也是第一次遇见女家主,不免多看了白清清几眼,嘴上也应道:“孩子无事,夫人身体也康健,之后注意休息就好。是药三分毒,安胎药也不能多吃。”

“听大夫的。”白清清肚子也没那么疼了,只是折腾了一场身上发软,“先回去。”

白清清之前在省城买了一个小院子,本来是方便青枫过来住,但白青枫来了省城之后一直跟着三省书院一行人,这个小院倒是空了下来。

白清清躺在床上一股困意袭来,打了个哈欠:“红袖,岑叶你们也去休息吧,有事我喊你们。”

知道家主休息时屋子里不留人,红袖和岑叶退出房间,但还是轮流守在门外,听里面的动静,现在家主有了身孕更是得注意一点。

等屋子里只剩下白清清一人,她才打起精神,手腕一翻一个小巧的玉瓶出现在她手心,里面是一小瓶被稀释的灵泉水。

她本来是不打算直接动用灵泉水的,但她摸了摸还平平坦坦、一点变化都没有的小腹,叹了一口气,将玉瓶里的灵泉水一饮而尽。

小腹传来的隐隐疼痛彻底消失不见,白清清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她原来对孩子什么的并不抱期待,但当孩子真正到来,感受到那种血脉相连的奇异感觉,白清清才知道什么是母子相连。

白清清目光又温柔了几分,以后她在这个世界上的牵挂又多了一个,而一个母亲总是希望孩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她将玉瓶放回空间,又抽出自己的刀塞到枕头下面,眼中凌厉一闪而逝。

“铁桶。”一个圆滚滚的小家伙,被白清清从空间里放了出来。

白清清拍拍它的脑袋,小声嘱咐:“你主人不在,我和你小主人的安全就靠你保护了。”

铁桶眼里红光闪了闪,自觉藏在帷幔后面,扫描着进出这个院子里的所有人。

有备无患,白清清到底对这个时代的统治阶层了解太少,万一她无声无息的死在省城,兵荒马乱的还有谁会刨根问底不成?

安下心来,困意就再也止不住,白清清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最后是被饿醒的。

院子里点着灯,红袖的影子映在门上。白清清盯着那影子发了一会儿呆,等肚子又咕噜响了一声,她才伸长了胳膊把铁桶收回空间,然后喊了一声:“红袖!”

红袖推门进来:“家主你终于醒了?灶上正热着鸡汤,我去端来?”

“去吧,我还真饿了。”白清清越想越饿,特别是想到那黄澄澄的鸡汤,口水都泛滥起来。她摸了摸肚子,还真是一个人要吃两个人的份儿。

白清清就着鸡汤吃了两大碗米饭,才依依不舍的放下筷子,一边擦嘴一边问:“今天下午有没有什么事?”

红袖立刻送上一张帖子:“知府夫人送来的。”

白清清打开一看,落款明晃晃落着知府的私印,这封请帖的主人是谁不言而喻。她弹了弹那张请帖,道:“看来青省已经被那人掌控了,这都不屑掩饰了。”

岑叶在一边小心翼翼的问:“家主,那明天你真的要去赴约吗?”

“去,怎么能不去?”

“家主,可是,可是那可是整个白家啊!”岑叶有些忿忿不平,“您怎么能把整个白家拱手让人呢?”

白清清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岑叶性子不如碧水和红袖稳重,一些事情她并不知道,比如白清清暗地的一些产业。

白清清神色不好,吓的岑叶底下的话也不敢说了,红袖赶紧拉了岑叶一把,“胡说什么!?家主的事情用你多嘴!”

岑叶闭了嘴,但眼里的不情愿遮掩的并不好。

白清清暗自叹了一口气,看来是这世道变了,底下的人心也不踏实了。她敲了敲桌面:“现在不光是你们少爷还在人家手里的事情,我们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权力。如果不想被那些士兵‘抄家’,白家最好识趣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岑叶想到路上遇到的那些凶悍的士兵,缩了缩脖子:“我都听家主的。”

白清清要不是看在多年情分的面子上,根本懒的跟她说这些,只摆摆手:“行了,你们的后路我会安排好。”顿了顿又道,“你们的卖身契也可以给你们,你们愿意去京城还是杭州都随你们。”

“家主,我得跟着你!”红袖赶紧表明自己的态度,现在白家这个情况,家主还要人照顾,她这个时候怎么能走?她扯了一把岑叶,示意岑叶表态。

岑叶抿抿嘴却不接话,她是想要离开青省的,她不想留在青省等死。她想去京城,至少天子脚下不会起战事,是最安全的。

岑叶低着头不去看红袖失望的眼神,家主都说了给她卖身契的……

“好了!”白清清拍了一下桌子,她知道有这样想法的人不止岑叶一个,要走的人她当然不会拦着。只是,白清清冷笑一声,不是她的人凭什么还要她庇护?

白清清从不刻意去考验人性,因为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但事实往往告诉她,人性永远都是这样……

“红袖,明天你跟我去府衙吧。天不早了,都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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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白日里睡多了,现在反倒是睡不着了。白清清摸索着请帖,请帖用的是白氏纸,可是做纸的人却不知道哪里去了。

岑叶只是第一个,接下来随着白家的消失,身边的人一个个都会离开,到那时她还能相信谁呢?

白清清抚摸着小腹,这孩子怕要是跟她一起受苦了。她有时会在心底生起“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的想法,但很快就会被她压下去。她听说过一种说法,孩子在母亲肚子里跟母亲的心灵是相通的,要是母亲不欢迎这个孩子,孩子就会“离开”。

曾经白清清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但等她真正做了母亲这一天,却小心起来,不想让孩子感受她任何一点负面情绪。甚至非常惶恐,生怕保护不好肚子里的孩子。

手摸到枕头下的刀她才松了一口气,当初那么艰难她都熬过来了,如今同样能应付。感受着因为紧张又微微抽痛的小腹,白清清喝了几口灵泉水,勉力缓和情绪,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

早上醒来天还没亮,白清清摸黑给自己脸上、脖子、手臂,都涂了一层药水,因为喝了灵泉水变得剔透无瑕的肤色变得蜡黄。

她接着在脸上轻轻扫了一层粉,感觉看不出不妥,又在身上加了两层衣服,纤细的腰身臃肿起来。换了一身显老的深紫色衣服,白清清整个人好像都老了十岁。

红袖过来敲门白清清已经将自己收拾好了。

红袖看到白清清坐在铜镜前,这一身打扮立刻就明白了什么,也不多言,只拿起眉笔把白清清秀气的柳眉加粗。妆后白清清的眉眼少了几分精致,多了几分英气和凶悍,这个形象反而更符合其他人对“白大户”的印象。

白清清对着镜子照了照,很是满意,这就是为什么红袖和岑叶同时来到她身边,红袖却比岑叶更得她信任的原因了。红袖聪明稳重,却时刻谨守本分、从来都以白清清为主,这样的手下谁能不喜欢呢。

“走吧。”白清清搭着红袖的手站起来,红袖一眼就看到了白清清腰间的那把刀:“家主,这?”

白清清拍拍刀鞘:“带着吧,我安心。”虽然这把刀在千军万马面前什么都不是,但身为一个母亲,面对危险时却不能束手就擒。她的孩子必须要安安全全的来到这个世界、来到她身边。

“家主,知府家的马车停在外头。”

“那就走吧。”白清清看看外面的天色,今天天气真不错啊。

坐在颠簸的马车上,白清清眯着眼睛养神,双手放在小腹上,红袖带的糕点她一个也没吃,只听着外面马车的轱辘声。

“吁!”马车猛的停下,红袖掀了帘子朝外看了一眼,“家主,到了。”

“嗯,”

白清清下了马车,府衙外面密密麻麻的站着一圈手持刀剑的士兵,个个都身形壮硕,身上带着血气,这样的士兵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练出来的。她低下头眼睛不去看那些士兵。

“这位就是白家主吧?里面请,我们夫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白清清对管家模样的人点点头,跟着他往里面走。

“等一下!”门口站立的士兵拦下白清清,目光注视着她腰间的刀:“把刀留下!”

白清清只是拂了一下刀鞘,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管家。管家对她歉意一笑,随即呵斥出声的士兵:“多嘴!这边不用你守了,换个人过来!”

那士兵脸一白,神情灰败的被人拉了下去。

“白家主,请~”管家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白清清神情淡定的跨进大门,心里清楚她能这样顺利的带着刀进门,不过是因为那些人没将她一个女人放在心上,认为就算她拿着刀,也不能伤害这里的任何人罢了。

进门后,白清清看似低头走路,眼睛余光却在观察四周。这院子里的扫撒穿的都是普通布衣,可白清清完全能想象这些人穿上铠甲的样子。还有高高的墙后,恐怕只要她有什么异动,立马就有无数的弓箭手从周围冒出来,将她射杀在当场。

白清清正专注听着周围的动静,前面引路的管家却停了下来,抚着胡须看着前面的人。

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和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两个人相互搀扶着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脸上都带着丧气。那中年人遮掩的不好,白清清能清楚看到他眼里的怨恨。

白清清认得这两人,青省的玉器大户——徐家家主和徐家大儿子。她目光在徐家大儿子空荡荡的腰间转了一圈,扯了扯嘴角。

徐家大儿子最爱美玉,出门最明显的标志就是腰间叮叮当当的佩环,可以说是徐家的活招牌。

现在玉器大户没玉了,可以想见是什么情况。

相携而来的两人也看到了白清清,徐家父子对白清清也印象深刻,毕竟女家主还是很少见的。三人默契的对视一眼,随即又各自低头前往不同的方向。

白清清目送徐家父子往大门口走去,有些出神。

一边的管家开口道:“白家主不用担心,我们家大人是个心软的人,只要付出一些小小的代价,就不会为难无辜的人。”

“多谢提醒。”白清清对红袖使了个眼色。从进门神经就有些紧绷的红袖,这才僵着身体上前,将一块羊脂白玉塞给管家。

管家笑呵呵的收了玉佩:“白家主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才能活的长久,不像那个徐家,家里死了两个嫡孙才明白过来。

白清清淡淡一笑不接这话。钱财这东西,她拿的起也放的下,一个白家而已,只有人活着才有资格说其他。

“就是这里了。”

郑知府听到动静连头都没抬,只把玩着手里的玉壶——徐家的传家之宝。

“大人,白家主来了。”

“哦?”郑知府不紧不慢的抬了抬眼皮,看到白清清难免有些失望。听说凤阳县的白家主是个难得的美人,今天一见不过如此,长的倒也不错,但看上去也太男人了。他喜欢的是弱柳扶风的解语花,白清清这种的不符合他的审美。

但想到白清清手里的东西,还是打起了精神,将手里的玉壶递给下人:“去,用这玉壶给我泡壶茶来,我倒是要看看这徐家的至宝泡的茶,跟普通茶壶有什么不同。”下人依言而去。

白清清眼皮跳了跳,一眼扫过去——这郑知府今年不过四十来岁,正当壮年。长得倒是正派,是那种读书人最推崇的长相,方正儒雅,只现在的姿态可算不上和气。

他伸了伸懒腰:“白家主是吧,咱们也不说废话,看到那边的那一摞账本了吧?”

白清清依言看过去,一边的桌子上摞着满满一桌子的账本,最上面账本上的标记正是徐家的红梅印。

白清清来之前想着要跟郑知府来回试探,大家找个好借口漂漂亮亮把事情办了,没想到郑知府竟然这么“不拘小节”,看来是完全没打算遮掩。

也是,现在整个青省都在郑知府手里,她白清清一个小小的富商,有什么资格让人家放在眼里?

“红袖。”

红袖将自己手里提着的食盒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摞账本。

“这里是白家近三年全部产业的账本。”白清清接过食盒送到管家手里,管家将账本拿出来,很随意的和徐家账本摆在一起。

“就这些?”郑知府伸手抽了一本翻看起来,“哟,这种的地倒是不少。”

白清清提了一口气,答非所问:“大人,听说杭州有名医,我想带舍弟去求医。”

“求医?”郑知府从账本上收回目光,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指了指红袖:“她们可以,你不行!白青枫也不行!”说着他随手在账本上撕下两页:“我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你弟弟手受伤了吧?这些产业足够他在凤阳县安安稳稳过上一辈子了。”

白清清本也是试探,她对自己离开青省原本也不抱希望。接过郑知府递过来的纸,上面正是白家村土地包括后山的收支。白清清明白郑知府的意思,以后她和青枫就得老老实实待在白家村,最好能找到其他高产的粮食品种。

白清清有些想笑,她这算是什么?被圈禁在白家村里?她也确实笑出了声,在郑知府皱眉的同时开口:“大人想要的东西都在北山,账本上清清楚楚。至于种法,北山的那些百姓都是好手,大人不妨还用那些老农。”

这是她能为给白家工作的百姓,争取的最好出路了,被圈在北山种地,也好过陷在这乱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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