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映霜出的主意倒也新鲜有趣,姑娘们也被挑起了兴致,七嘴八舌地说着话,一个个神采飞扬。
无论是耶律琛和其他姑娘们都没有异议,击鼓传花就开始了。
姑娘们围成了一个圈,之后,那翠衣丫鬟在柳映霜的授意下用帕子蒙上了自己的眼睛,就“咚咚”地用棒槌敲响了花鼓。
随着这节奏清晰的击鼓声,柳映霜飞快地把手里的绣花球递给了身旁的一个碧衣姑娘,那姑娘仿佛得了烫手山芋般,惊得立刻就传给了右手边的紫衣姑娘,接着再转给下一位姑娘
“咚咚咚”
鼓声如雷般响彻在众人耳边,连她们的心跳似乎也随着它的节奏而跳动着。
那个绣球花如同一只展翅的彩雀般在姑娘们的纤纤素手中飞来飞去,姑娘们的目光都追着它,心也有些七上八下。
柳映霜的眼睛也同样盯着那个绣球花,眼看着绣花球从端木纭手里抛出,她悄悄地往后踢了身后的翠衣丫鬟一脚。
接着,那击鼓声骤然而止,柳映霜的唇角得意地微勾,眸子里闪过一道冷芒。
四周瞬间鸦雀无声,一片死寂。
“沙沙沙”
只有那迎面而来的湖风吹得姑娘们的衣裙飘起,猎猎作响。
甲板上的姑娘们齐刷刷地看向了同一个方向,就见那绣球花落在了一个穿着绯色衣裙的姑娘手里。
“端木四姑娘,请。”柳映霜笑眯眯地看着双手捧着绣球花的端木绯,伸手做请状,示意端木绯第一个开始作画。
端木绯笑了笑,随手把手里的绣球花递给了一旁的一个粉衣宫女,便缓缓地朝船头的那张红木画案走去,眸光微闪。
从柳映霜向耶律琛提议作画开始,到她又莫名其妙地提出了击鼓传花的主意,柳映霜说话行事间处处都透着不对劲。
她倒要看看柳映霜这么上蹿下跳的,是在玩什么花样?!
端木绯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目光不着痕迹地在前方画案的四周扫了一圈,然后停顿在了画案前的甲板上。
灿烂的阳光下,从扶栏边一直到画案前的甲板上泛着一层淡淡的光泽,就像是瓷器上了釉一般。
有趣。
端木绯的嘴角抿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脚下的步子缓了缓,就听后方传来了柳映霜不耐烦的催促声:“端木四姑娘,你快点画吧,大家都等着你呢!”
端木绯笑吟吟地转过了身,对着柳映霜露出了一个天真可爱的笑容,道:“柳姑娘,我只是忽然想到,我是第一个,那我后面的该是谁呢?总是击鼓传花也麻烦,不如就由前一个人来指定后一个作画者怎么样?”
柳映霜还没说话,那位于姑娘就笑眯眯地抚掌道:“端木四姑娘这个主意好!”
她身旁的厉姑娘也应了一声,其他姑娘们彼此看了看,也是颔首称好。
柳映霜一心急着让端木绯过去,便也笑着道:“那就依端木四姑娘所言,姑娘请。”她目光灼灼地盯着端木绯,再次催促了一句。
端木绯莞尔一笑,转身继续朝画案的方向走去,不紧不慢,身姿优雅似弱柳,如修竹。
柳映霜一眨不眨地看着端木绯的背影,近乎屏息,嘴角诡异地微微翘了起来,心里默默地数着:
一、二、三九、十
眼看着端木绯步履平稳地走到了那张红木雕花画案前,柳映霜如遭雷击般呆住了,目光发直。
这怎么可能呢?!
端木绯竟然就这么顺顺利利地走了过去,自己明明让人在那里泼了油,端木绯怎么可能没有滑倒?!
柳映霜皱了皱眉,眸色阴沉地盯着端木绯的一举一动。
端木绯也能感受到背后的柳映霜那仿佛要把她给刺穿的目光,却是毫不在意,她歪着小脸朝岸边眺望了一圈后,又低头看了一眼铺在画案上的纸张。
这是宣纸,而且是生宣,生宣易渗化晕染,最适合画写意画了。
端木绯唇角一勾,心中已有了腹案。
她信手拿起了一旁的羊毫笔,蘸了蘸墨,就胸有成竹地画了起来。
纵笔挥洒,下笔如有神。
金色的阳光给她镀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光晕,她的小脸看来如羊脂白玉般细腻无瑕,好似一尊玉娃娃。
她画画的同时,后方的那些姑娘也各自与友人说起话来,有人好奇端木绯在画什么,有人在讨论她们后面该画什么,也有人在嘀咕自己不擅长画画
没一盏茶功夫,端木绯就收了笔,俯首打量着身前的这张宣纸。
原本洁白如雪的纸张上,此刻已经染上了深深浅浅的墨色,墨彩飞扬,深浅交错,黑而发亮,淡而见神。
因为要合画,所以她没画太多,只在宣纸的左侧落笔,画了两排由近及远的柳树。
一排在岸上,一排在水下,岸上柳色深,水下柳色浅,柳枝随风舞动,上下两排柳既彼此对称,又似乎能从那水下柳中隐约窥见水波旖旎的光影。
“未必柳条能蘸水,水中柳影引他长。”厉姑娘望着画案上那幅画,脱口赞了一句,目露赞叹。
于姑娘却是蹙了蹙眉,苦着脸道:“厉姐姐,端木四姑娘画得也太好了,我可不敢往下画了!”
她这话一出,其他姑娘们的脸色也有些微妙,仿佛被说中了心思般。
端木绯这两排柳树画得太妙了!
枝干遒劲,柳枝轻柔,两者彼此映衬,可谓刚柔并用,且构图上远近相宣,动静相兼,只这看似简单的两排柳树,这幅画已经层次丰富,有了它自己的风骨。
接下来的人,画技稍微差点,就会有画蛇添足之嫌。
四周的气氛有些古怪,姑娘们皆是微微蹙眉,心里大多想起了同一个问题,如果第二个作画的人是自己,那么她们该画什么呢?!
端木绯似乎没有感受到周围那诡异的气氛,随手把手中的羊毫笔放在了一旁的白瓷笔搁上,然后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中转身走了回来。
她今天穿了一件绯色百蝶穿芙蓉花骑装,乌黑的青丝梳成了一对可爱的双螺髻,戴着惟妙惟肖的芙蓉绢花,打扮简单却清丽大方,一身色调鲜艳的衣裙衬得她眉目如画,精致如玉。
秋风徐徐吹拂着,吹得她的裙摆飞起,那衣裙上的一只只彩蝶仿佛活了,在她的裙裾上展翅飞舞、嬉戏。
她姿态端庄,步履稳健,优雅如兰,彷如从一幅仕女图上走下来般,袅袅婷婷。
柳映霜的眉头越皱越紧,目光下移到端木绯的足下,面沉如水。
四周那些姑娘们的说笑声早已传不到她耳里。
端木绯从头到尾都是笑吟吟地,不偏不倚,不疾不徐,步履平稳地走了回来。
柳映霜心里更恼了,转头朝身旁的翠衣丫鬟望去,用眼神斥道,你怎么办事的?!那些奴才是不是错把水酒米醋当成油泼在甲板上了?
翠衣丫鬟有些局促地低下了头,惶恐不安。她给了银子,人家也答应替姑娘办事,她也没想到对方这么不靠谱!早知道她应该亲自去确认一下的。
主仆俩眼神对视之时,端木绯已经走到了柳映霜跟前,笑眯眯地说道:“柳姑娘,下一个就由姑娘来作画吧。”
柳映霜抬眼迎上了端木绯那双乌黑的大眼,对方那精致小巧的下巴微微挑起,瞳孔中透着一丝倔强以及挑衅。
那明亮的眼神仿佛在无声地说着,你可敢接受挑战!
柳映霜毫不闪避地与端木绯四目对视,她的琴棋书画那也都是姑父魏永信专门请了女先生到府里教过的,比起那些个名门贵女也是不差的。
端木绯想让她当众出丑,可没那么容易!
柳映霜不屑地撇了撇嘴,昂首阔步地在端木绯的身旁走过,朝前方的画案走去。
端木绯看也没看她地朝端木纭那边走了过去,那于姑娘凑过来,一副求教地说道:“端木四姑娘,你的柳树画得太好了,我竟想不出还能画什么?总觉得画花木俗气了点,画湖水理所当然了点,画亭台又”
于姑娘说得越多,四周其他姑娘的脸色就越古怪,被于姑娘如此一说,那她们就不能画花木、湖水和亭台了。
于姑娘身旁的厉姑娘不禁扶额,正想出声打断于姑娘,四周突然响起了一片倒吸气声与低呼声,此起彼伏。
“姑娘!”那翠衣丫鬟放开嗓门惊声尖叫了起来。
在一片骚乱中,只见前方的柳映霜蓦地脚下一个打滑,身子失去了平衡,朝右前方的扶栏摔了过去
柳映霜的左手在半空中晃了晃,想抓住一旁的红木画案,可是徒劳无功,那染着凤仙花汁的指尖正好在距离画案还有一寸多的位置落了空,身子不断朝前落下
前方的扶栏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怎么会这样?!
柳映霜不敢置信地想着,这甲板上不是没有泼油吗?!刚才端木绯走过这里时不是稳稳的吗?!
“咔擦!”
她的右手一把抓住了前方的扶栏,可是几乎是下一瞬,那扶栏就折断了,带着柳映霜一起往湖面的方向坠落
那波光粼粼的湖水在柳映霜的眼前无限放大,她能清晰地看到那一圈圈的水波,水下受惊的鱼儿,还有她自己那张惊恐的脸庞。
她的喉间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尖叫声。
“扑通!”
柳映霜尖叫着直坠入湖中,一石激起千层浪,湖面上溅起了高高的水花,飞溅上甲板,让甲板湿了一大片。
画舫上瞬间就乱成了一锅粥。
端木绯看着那折断的栏杆和甲板上的油光,嘴角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抿出一个清浅的弧度。
船头的甲板上虽然沾了些油,但是她既然早有提防,那就完全不是什么问题。
她出身楚家,楚家从前朝起就是簪缨世族,在大盛朝,木屐是作为雨鞋,可是前朝以及那之前却是盛行宽袍大袖、脚踏木屐的魏晋之风。
楚家女自从学走路起,就要学习各种礼仪,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哪怕是穿着高齿木屐走路,她都可以轻松地如履平地,悄无声息,稳如泰山,更别说是地板上的一些油渍了。
刚才端木绯发现甲板上被人泼了油时,就猜到柳映霜如此大费周折,应该不止是想让自己在大庭广众下摔一跤,怕是还有后招。
不过,对于端木绯而言,无论对方有什么后招都不重要的,反正会倒霉的肯定不是自己。
端木绯笑得眼睛眯成了两条线,好像一头狡黠的小狐狸般,悄悄地拉了拉端木纭的袖子,然后指了指那油光发亮的甲板,对着端木纭意味深长地眨了下眼。
端木纭也是聪明人,一下子就明白了,眸子渐渐幽深。
“救命啊!救命”
湖里传来柳映霜惶恐的尖叫声,那翠衣丫鬟闻声朝落水的地方小跑了过去,嘴里喊着“姑娘”、“快下水救救我家姑娘”、“我家姑娘不会泅水”云云的话,那尖锐的声音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四周更乱了,那些姑娘们面面相觑,有惊,有疑,有忧,有叹,心想着柳映霜未免也太倒霉了,大多数人都是神情紧张地看着栏杆折断的方向,也唯有耶律琛皱了皱眉,心里嫌弃地想着:真是没用!
“快,快下水救人。”魏如娴花容失色地忙对着几个宫女婆子道。
话音未落,就见那翠衣丫鬟脚下一滑,也是尖叫着失去了平衡,一屁股摔在了甲板上。
一旁的一个青衣婆子定睛一看,看出点端倪来,扯着嗓门道:“这里被洒了油,地滑,大家小心啊!”
这一句话彷如是一滴水滴落热油锅般,姑娘们皆是炸了锅,神情各异地窃窃私语起来。这甲板怎么好好地就突然沾了油呢?!
骚乱之中,一个会水的婆子一跃而下地跳入水中,又是“扑通”地溅起了一大片水花。
四周一片嘈杂,众人的私议声、丫鬟的哭喊声、婆子的划水声交错在一起。
“来了!捞到人了!”
须臾,不知道谁叫了一声,那个下水的婆子就把浑身湿漉漉的柳映霜从湖水里托了上来,甲板上的另外两个婆子急忙接应。
柳映霜双目紧闭,气息微弱,脸上惨白得几乎没有一丝血色,似乎是昏迷了过去。
“滴答,滴答,滴答”
她身上的头发早就乱了,湿透的发丝粘在脸上,不断地往下滴着水。
那袭鹅黄色的骑装也被湖水浸透了,衣裳湿哒哒地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娇躯,曲线毕露,狼狈之中,又透着一丝妩媚的风情,让甲板上随行的几个禁军士兵几乎看直了眼。
一个婆子把她翻了过来,又用厚实的手掌在她背上拍了好几下。
“咳咳!”
昏迷的柳映霜连连咳出一口又一口的湖水,像烂泥般瘫在婆子的身上。
“姑娘!姑娘!”那个翠衣丫鬟还在歇斯底里地叫着,生怕柳映霜有个万一。
不少姑娘们皆是移开了视线,神色复杂。这柳映霜简直被人看光了,这下哪怕是有魏永信的颜面,怕是也不好找个好人家了!
“快,快拿斗篷来!”魏如娴急忙又吩咐宫女道,这才有人姗姗来迟地拿来了一件丁香色的斗篷,替柳映霜裹了起来。
“咳咳”柳映霜还在不断地咳着水,依旧昏迷不醒。
端木绯笑眯眯地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热闹,觉得差不多也该自己登场了,就适时地开口道:“我刚刚好像听到说甲板上有油,这是怎么回事?”
她一句话就把众人的视线一下子从柳映霜那边引到了她身上。
端木纭默契地接口道:“蓁蓁,你刚才可是第一个作画的人,这要是不小心,岂不是落水的人就成了你?!”
端木绯配合地把一双大眼睛瞪得浑圆,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然后目光看向了不远处坐在一把太师椅上的耶律琛,道:“皇贵妃娘娘,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端木绯一脸委屈地看着面色有些僵硬的耶律琛。
方才,她是空着手上前去作画的,在场这么多人谁都能看到,这油自然就不是她泼在甲板上的,那么,泼油的是谁呢?!
耶律琛身为皇贵妃,是这里地位最高的,自然得由她来做主查明真相,给受害者一个交代,一个公道!
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那些姑娘们也是心有同感地微微点头,设身处地地想想,刚才要是柳映霜也没滑倒,那么下一个上前作画的人也许就是自己,落水的人没准就是自己了!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再看柳映霜那虚弱狼狈的样子,姑娘们就是心惊不已,众人再一次骚动了起来,心里颇有一种唇亡齿寒的危机感。
耶律琛差点变脸,但还是按捺下了,右手微微使力地按住了一边的扶手,心里对柳映霜愈发嫌弃了:自己费心给她安排了这么好的机会,结果,居然端木绯一点没事,这柳映霜反倒是自己掉下湖去了。
简直是愚蠢至极!
“端木四姑娘,”表面上,耶律琛一派雍容高贵的样子,镇定从容地说道,“你放心,本宫会给你和柳姑娘做主,派人查个究竟的。”
她心里暗自庆幸:幸好自己行事够谨慎,够聪明,这整件事中,自己都没有出手,再怎么查也不过是查出个柳映霜,与自己没有一点干系。
那翠衣丫鬟一听,顿时身子如落叶般瑟瑟发抖起来,是她拿银子收买了宫女,这要是查到她身上
然而此情此景,这里根本就没有她说话的地方,她只能紧张地唤着:“姑娘!姑娘”只有姑娘醒了,才可以托辞阻止皇贵妃调查此事。
她一声比一声高昂,一声比一声悲切,真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感动。
不少姑娘心里都是感慨了一句:真乃忠仆也。
耶律琛却是大致知道怎么回事,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这时,宝音上前两步走到耶律琛的身旁,附耳低语道:“娘娘,时间差不多了,是不是”
耶律琛眸底掠过一道精光,不露声色,平静地说道:“柳姑娘衣裳湿了,天冷,还是回岸上,让太医看看,也免得受寒着凉了。”
宝音附和了一句,又指着岸上的一栋水阁道:“娘娘,正好可以让柳姑娘去秋水阁换一下衣裳。”
事已至此,其他姑娘们也没心情再游湖了,画舫立刻就朝秋水阁的方向驶去。
等画舫靠岸后,又是一阵忙忙碌碌,有小內侍急匆匆地跑去请太医,又有人用轿椅把昏迷的柳映霜抬了下来,其他姑娘们也是纷纷下船上岸。
姑娘们三三两两地说着话,面色各异,还有些余惊未消。
耶律琛眸光闪了闪,不动声色地说道:“大家先随本宫去秋水阁小坐吧。”跟着又吩咐宝音道,“你在此彻查甲板泼油一事,有了结果,立刻来报本宫。”
“是,娘娘。”宝音屈膝领命,与耶律琛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接着,宝音又返回了画舫,其他姑娘则簇拥着耶律琛浩浩荡荡地往秋水阁的方向去了。
太阳开始西斜,将西方天空的云彩染成了桔红色,如火焰,似锦缎,阵阵秋风拂面而来,吹得四周那摇曳的柳枝簌簌作响,似在低语。
端木绯步履轻盈地跟在后方,那于姑娘就走在她身旁,悄悄地扯了扯她的袖子。
端木绯转头朝她望去,小姑娘讨巧卖乖地对着她笑了笑,然后把另一只手里卷成了筒状的宣纸往端木绯那边凑了凑,用口型说,这幅画可以送给我吗?
于姑娘一脸期待地看着端木绯。
刚才鸡飞狗跳的,端木绯差点把这幅画给忘了,怔了怔后,点了点头。
于姑娘乐了,一副“幸好我抢得快”的小模样,乐滋滋地说道:“我回去就把它给裱起来”说着,于姑娘似乎想到了什么,好奇地问道,“端木四姑娘,你还没回答我这幅画上接下来该画什么呢?”
端木绯怔了怔,神秘兮兮地笑了笑。
厉姑娘也听到了,好奇地凑过来听,端木纭闻言也竖起了耳朵。
端木绯卖关子地停顿了一下,然后摇头晃脑地负手道:“儵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
画鱼?!于姑娘眸子一亮,抚掌道:“妙!”
这时,“吱呀”一声,推门声自前方传来。
端木绯正侧首跟于姑娘说话,本来没在意,可是四周的气氛突然之间就变得非常古怪,一旁的好几位姑娘似乎是倒吸了一口气,呆若木鸡
“二皇子殿下”有人脱口唤了一声。
感觉到气氛的微妙,端木绯下意识地朝前望去。
虽然她身前挡了七八位姑娘,但她还是从人头与人头之间的空隙中看到前方的水阁里,已经有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皆是青春少艾。
少年着一袭橙黄色皇子蟒袍,正是二皇子慕祐昌,少女穿了一件柳黄色缠枝菊花刻丝褙子,男的俊,女的俏。
两人正亲昵地拥抱在一起,少女的脸颊埋在少年的胸膛中,缱绻缠绵,仿若一对金童玉女。
刹那间,四周一片寂静无声,仿佛所有的声音都被吸走了一般。
二皇子慕祐昌竟然与一位姑娘在此私会,这不是私相授受吗?!
四周又静了一瞬,只剩下众人衣衫摩擦的窸窣声。
“那那好像是楚三姑娘?!”
接着,又有一个女音低低地对着身旁的一位姑娘说道,声音虽小,可是四周的其他人都听到了。
前方水阁中的少女有大半张脸都埋在二皇子的胸膛中,但是从她那眼熟的衣裙和那小半张侧脸,不少人还是认出了那少女分明就是楚家三姑娘楚青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