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霖忍不住就朝端木纭瞥了一眼又一眼。
兴和伯夫人没注意女儿的异状,笑容满面地对安平说道:“殿下,我这女儿也是自小拜了名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以后也可以多和端木四姑娘走动走动。”
兴和伯夫人说着看向了端木绯,自觉在端木绯的面前是放低了架子,希望端木绯顺势接话,然而,端木绯恍若未闻,随手又从匣子里抓了把鱼食洒了下去。
不仅是端木绯没接话,安平同样没接这话头,也没向她们母女介绍端木绯和端木纭,只是不冷不热地说道:“本宫瞧着令嫒也是个知书达理的。”
兴和伯夫人脸上不由有些尴尬,还想搭话,又一个丫鬟来了,禀道:“殿下,林太夫人与付夫人刚到了。”
安平微微颔首,跟着就随口打发了兴和伯夫人:“今日这满园春色,二位不必拘束,随意在这园中走走吧。”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兴和伯夫人也不好赖着不走,就携女退到了旁边,依水而坐。
母女俩回京不久,也想着借着这个机会与京中其他府邸的夫人叙叙旧,顺便也让周霖认识一些新朋友。
渐渐地,来客越来越多了,安平都让人直接领到这间临水阁中,至于宾客们带来的牡丹花则全数往牡丹台上放。
公主府里没有驸马,因此今日的来客无论是女眷,还是那些勋贵府邸的公子哥都被引来了这里给安平请安。
只不过,这些公子哥请了安后,都离开了临水阁,被领去了湖边的一片空地,空地上早就摆好了几十张长桌与各种瓜果点心。
那些公子哥多是彼此相熟,很快就聚在一起说说笑笑,或是玩起了投壶、射覆、捶丸之类的玩意,气氛很是热闹。
那些认识端木绯的女眷在给安平请过安后,就跑去向端木绯问好,比如伍从苏。
“绯绯,你最近怎么都不去女学玩?”伍从苏笑着跑去找端木绯。
伍夫人比女儿落后了一步,看着女儿的神情有些微妙。这丫头也真是不会说话,去女学那是去玩的吗?!是去学习的!
端木绯一本正经地说道:“苏苏,我最近忙得很。”
伍夫人听着,深以为然。那是,端木四姑娘下个月就要成亲的人,哪有空去女学呢!
伍从苏对于端木绯也有几分了解了,心知她根本就是“忙”着玩吧。
想归想,现在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伍从苏也不好在嘴上说,只能抿着唇笑,心里想着:丹桂、涵星、章岚她们几个怎么还不来,光她一个人偷乐委实无趣。
伍从苏笑着挽过伍夫人的胳膊,介绍道:“绯绯,这是我娘。”
“端木四姑娘。”伍夫人连忙要给端木绯行礼,心道自己的女儿勉强还算靠谱,还记得把自己介绍给端木四姑娘。
伍夫人给端木绯这晚辈行礼,自然是因为对方是未来的皇后。
但是端木绯没有受这一礼,起身避开了,伍夫人怎么说也是诰命夫人,自己受她的礼,名不正言不顺。
端木绯虚扶了伍夫人一把,请她在一旁坐下了,笑着道:“听苏苏说,夫人擅长点茶,有机会我一定要请夫人指点一番。”
伍夫人正要谦虚几句,伍从苏抢先一步道:“绯绯,你就别谦虚了。你哪里需要我娘指点,你们这是高手切磋!”
“……”伍夫人一方面觉得女儿这口吻太不谦虚了,但另一方面又觉得女儿这话说得妙,一下子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端木绯忍俊不禁地笑了,煞有其事地点头道:“苏苏,你说的是!”
连端木纭也凑趣地说了一句:“伍夫人,届时可得让我也跟着开开眼界。”
几人说说笑笑,气氛十分融洽,没一会儿,丹桂和章岚等人也都来了,也跑来与端木绯她们说话。
伍夫人识趣得很,立刻就托辞走开,与其他夫人寒暄去了,留下伍从苏与姑娘们说笑玩闹。
大部分女眷都在有意无意地往端木绯这边张望,有的只是看热闹,也有的别有心思。
兴和伯夫人悄悄地拉了拉女儿周霖的袖子,用眼神示意她过去和端木绯说说话,也套套交情。
“……”周霖当然知道母亲的意思,却不太乐意过去。
她的目光朝端木绯身旁的端木纭看去,眸光闪烁,微咬了下嘴唇。她要是去了那里,肯定会比端木纭衬得黯淡三分。
饶是周霖一向自诩自己的容貌出色,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眼睛没有对方明亮,鼻子不及对方挺拔,肌肤不如对方细腻,嘴唇不似对方不涂若朱……
见女儿不动,兴和伯夫人怒其不争地又拉了下女儿的袖子。
这时,一阵清澈悠扬的琵琶声响起,众人循声看去,就见一个蒙着面纱的女伎抱着琵琶出现在不远处的牡丹亭中,轻拢慢捻地弹奏起琵琶来。
刚刚抵达的庄亲王妃笑着恭维安平道:“安平,你这里布置得可真别致!”
与她一起到的安定侯夫人接口道:“是啊,真是别具匠心!尤其是这些牡丹花,可谓‘国色天香’!”
“这园子的格局也好,移步换景,咫尺之内再造乾坤。”
“……”
其他几位夫人也是你一言我一语地赞不绝口,宾主皆欢。
从前废帝在位时,没什么人敢和安平凑近乎,也不敢上安平的公主府。
后来慕炎崛起了,这公主府的门第也就水涨船高,更不好上了,所以今日大部分的来客还是第一次登公主府的大门,自是要抓住这个机会在安平跟前露露脸。
眼看着话题一直没带到正题上,安定侯夫人急了,悄悄地给庄亲王妃使着眼色。
庄亲王妃拿人好处,自然要办事,笑吟吟地试探道:“安平,你这里的牡丹可真是一绝,我瞧着连御花园里的牡丹也是逊一筹的,真得让宫里的花匠也来这里学学艺。”
安定侯夫人笑着道:“王妃,皇上要赏牡丹,来公主府还不是跟自己家一样。”
两人都是期待地看着安平,想试探新帝今天会不会来。
机敏如安平自是听懂了她们想问什么。
安平的唇角几不可见地翘了翘,只当没听懂,随口敷衍道:“他啊,哪里懂花,‘牛嚼牡丹’说得就是他了。”
大概也唯有安平敢把“牛嚼牡丹”这种词用在新帝身上,几位王妃夫人皆是噤声,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
周围静了一静。
“……”庄亲王妃眼角抽了抽,完全无法理解安平在想些什么。
本来她与肃亲王妃她们提议举办一个赏花宴,是想让安平叫些姑娘来,给慕炎挑几个嫔妃,可是安平却连各府的公子们也请了过来,搞得这牡丹宴不伦不类的。
难道因为新帝不是她亲生的,所以就不上心?!庄亲王妃暗道。
这时,端木绯站起身来,笑吟吟地招呼端木纭以及几个闺中密友道:“姐姐,丹桂,苏苏……我们去牡丹台赏花吧。”
安平笑道:“绯儿,你的眼光好,今日的‘牡丹王’就由你来选吧。”
端木绯落落大方地应了:“那我先替殿下去瞧瞧。”
好几个姑娘家闻言,也纷纷起身,想一起去凑个热闹。
兴和伯夫人暗暗地推了女儿一把,这一次,周霖总算动了,磨磨蹭蹭地也跟了过去。
姑娘们离开后,水阁中一下子空了不少。
这水阁中自然也有明白人,游夫人、范夫人、林太夫人等女客一会儿看看安平,一会儿又看看端木绯离开的背影,心头一片敞亮:安平对端木绯这个未来的外甥媳妇喜欢着呢!
端木绯这都还没入中宫,安平又怎么会没事给她添堵!
游夫人更是知道,早在安平前些年被废帝所忌惮的时候,端木绯就从没想过避嫌,常常拜访公主府,只这份情谊比寻常的婆媳都要牢靠多了!
游夫人与范夫人彼此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她们本来就觉得这个牡丹宴来得突然,现在看来安平办这个牡丹宴,十有八九就是为了打消旁人的“念头”,免得那些个心怀叵测的人没完没了地上门烦她。
今天某些“别有心思”的人,怕是注定要失望而归了。
反正她也就是来凑个热闹。游夫人勾了勾唇角,笑眯眯地活络气氛:“今天的‘牡丹王’肯定是轮不到我家,我方才瞧了,就是范夫人的那盆牡丹就比我家的那盆艳上三分。”
“范夫人那盆是红牡丹吧?品相确实好!”
“不过,比起林家的那盆紫斑牡丹,还逊色一分。”
“……”
一些夫人们兴致勃勃地猜测起今日的牡丹王来,也有一些夫人一直心不在焉,频频地往花园的入口方向张望着,盼着新帝能来。
然而,新帝没盼来,倒是来了一个脸色不太对劲的青衣丫鬟。
青衣丫鬟快步走到了安平身旁,凑到了安平耳边,附耳禀了一句。
安平的脸色霎时就沉了下来,“啪”的一掌拍在了桌面上。
其他女客虽然完全没听到这丫鬟说了什么,但见安平脸色不好,也能猜到定是出事了。
安平立即站起身来,沉声道:“本宫先失陪一下。”
游夫人、范夫人等人连忙道:“殿下请自便。”也没人敢问安平是要去哪里。
安平与那青衣丫鬟匆匆地离开了临水阁,又吩咐人去把端木绯与端木纭也叫去了前院的绪风厅。
厅堂里,一个中年男子已经等在了那里,几乎是坐立不安。
“见过大长公主殿下,端木大姑娘,四姑娘。”
中年男子恭恭敬敬地给安平三人行了礼,满头大汗,觉得这是个要命的差事,要不是万不得已,他也不想跑这么一趟。
端木绯也认识此人,他是京兆府的京兆少尹裴大人。
安平在上首坐下后,就直接道:“裴大人,你说吧。”
裴大人维持着作揖的姿势,硬着头皮说道:“殿下,端木朝夫妇俩巳时敲了京兆府的呜冤鼓,状告……”
裴大人神情复杂地朝端木纭看去,“状告端木大姑娘谋害其堂妹杨家三夫人端木绮。”
“……”端木纭一脸莫名地眨了眨眼,“端木绮怎么了?”
裴大人咽了咽口水,“杨三夫人今儿天亮时……死了。仵作已经上门去验过,她是摔伤了头部导致了死亡。”
“端木朝夫妇说,是杨三夫人的头是昨天撞伤的,说昨日杨三夫人约了端木大姑娘在清净寺里会面,姐妹俩起了争执,端木大姑娘恼羞成怒把她从亭子里推了下去……”
姐妹之间有些推搡,甚至彼此动了手,其实也不罕见,那都算是家事,可是人一旦死了,那就是人命官司了。
端木纭起初听裴大人说端木朝状告她谋害端木绮时,还以为是二房又在玩什么花样,此刻听闻端木绮竟然死了,神色一惊,瞳孔微微缩了一下。
明明昨天她离开清净寺时,端木绮还是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死了?!
端木纭皱了皱眉,攥紧了手里的帕子。这事未免太蹊跷了!
安平面沉如水,她同样觉得这件事有点蹊跷,太巧了……巧得仿佛是特意选了今天“出事”。
厅堂内陷入一片沉寂。
裴大人的心提了起来,额头的冷汗更密集了,以袖口擦了擦汗,又道:“现在京兆府的大门口围了不少举子,请命让何大人秉公处理。”
本来,端木朝居然牵扯到端木四姑娘的亲姐姐身上,京兆尹何于申是想和稀泥的,谁想端木朝敲响鸣冤鼓时,引来了附近一些茶楼的举子们围观,那些举子们听闻出了人命官司,群情激愤,非要让京兆衙门给个公道。
这些个读书人闹得厉害,俨然一副“京兆尹不给个交代,他们就要去敲登闻鼓”的做派。
何于申实在是迫不得已,只能让裴大人往公主府跑了这一趟。
这也是安平没把京兆少尹打发了,而是特意把端木纭叫过来的原因。
安平对端木纭的人品再了解不过,她是决不可能谋害端木绮的,分明是端木朝夫妇因为端木绮的死想要泄愤。
端木纭既然是清白的,若是藏着掖着,在那些不明真相的学子们眼里,只会觉得她心虚。
三人成虎。
要毁一个人太容易了,不过是几句话的事,将来即便真相大白,想要澄清怕是喊哑了嗓子,也会有人充耳不闻,先入为主地认定端木纭人品有瑕。
安平眯了眯眼,漂亮的凤眸里掠过一抹利芒。
在最初的震惊后,端木纭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气定神闲地对着安平福了福,“殿下,那我就过去看看好了。”
端木绯连忙道:“姐姐,我跟你一起去!”
端木纭拉住妹妹的小手,笑着安抚道:“你在这里待着,我去去就回。”端木纭一派泰然的样子,她既然没做过,自然无所畏惧。
端木绯凝视了端木纭片刻,终究点了点头。她的姐姐是不会委屈她自己的。
安平淡声吩咐道:“方嬷嬷,你陪端木大姑娘走一趟。”
她不动声色地对着方嬷嬷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让方嬷嬷带上侍卫,别让端木纭在京兆府受了什么委屈!公堂上,也不是端木朝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方嬷嬷立刻明白安平的心意,屈膝领命。
裴大人混迹官场多年,这点眼色还是会看的,汗如雨下,觉得这差事实在太要命了。
他又用袖口擦了擦额角的汗,心里十分同情京兆尹。比起自己,京兆尹现在面临的局面更要命!
裴大人客客气气地伸手做请状,“端木大姑娘,请。”
端木纭和方嬷嬷随着裴大人离开了,与他们一起前往的京兆府的还有一众公主府的侍卫,队伍浩浩荡荡,一路从中辰街来到了京兆府。
京兆府的大门口此刻熙熙攘攘,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不少人,有普通的百姓,也有那些直裰纶巾的读书人。
见端木纭一行人到了,那些围观的人都看了过去,人群骚动不已。
京兆府的衙差们立刻出动,拿着风火棍清出了一条道,恭请端木纭与方嬷嬷进入公堂。
那些学子百姓都对着端木纭指指点点,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这就是端木家的大姑娘?”
“真真人不可貌相,这么漂亮的姑娘竟然谋害亲堂妹!”
“否则怎么说最毒妇人心呢!”
“……”
有人草率地下了定论,也有人仗义执言:“此言差矣,现在案子未判,到底真相如何,不能听一方之言,还要看看端木大姑娘怎么说才是!”
“没错没错。先看看何大人如何审理此案吧。”
对于府外的那些喧喧嚷嚷,端木纭充耳不闻,不疾不徐地走到了京兆府的公堂上。
公堂上,气氛庄严肃穆。
京兆尹何于申就坐在公案后,面上看着一派威仪,心里却是没什么底气,把端木朝夫妇给怨上了:也不知道这夫妇俩怎么想的,非要把女儿的死攀到端木大姑娘身上!
端木朝夫妇俩并肩站在公堂中央。
一夜未眠的夫妇俩皆是形容憔悴,眼窝处一片青影。
小贺氏一看端木纭来了,一双眼晴顿时瞠到极致,眼珠充血,咬牙切齿地喊道:“端木纭!”
小贺氏高高地抬起右手,如狼似虎地朝端木纭扑了过来,一副想与端木纭拼命的架势。
公主府的侍卫可不是装饰品,两个人高马大的侍卫大步流星地上前,他们手中的刀鞘一横,就轻而易举地拦下了小贺氏。
“放肆!”两个侍卫冷眼俯视着小贺氏,不怒自威。
这阵仗一看,就是安平要为端木纭撑腰。
小贺氏愤恨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了端木纭身上,声音嘶哑地质问道:“端木纭,你好狠的心!你怎么忍心呢!!”
公堂上,剑拔弩张,火花四射。
京兆少尹裴大人再次对京兆尹报以十二分的同情。这案子可不好审啊!
何于申的手心已经出了一片冷汗。
其实,就是公主府的侍卫不拦下小贺氏,何于申也不敢让人冲撞了端木纭,毕竟端木纭那可是四姑娘的嫡亲姐姐。她要是在京兆府吃了亏,自己这京兆尹怎么也逃不了干系!
“端木大姑娘,”何于申眼神温和地看向了端木纭,态度客气得不得了,既没让端木纭跪下,也没敲惊堂木,好声好气地说道,“令叔父控告你于昨日谋杀堂妹,你可有话说?”
端木纭腰杆挺得笔直,眼神清亮地看着正前方的何于申,直截了当地说道:“何大人,端木绮之死,与我无关。”
端木纭说什么,何于申就信什么。
他打算和稀泥,捋着胡须颔首道:“既然此案和端木大姑娘无关,那姑娘就请回……”
话到一半,就被小贺氏厉声打断了:“就是她,就是她杀了我的女儿!”
小贺氏抬手指着端木纭的鼻子,声音尖锐刺耳,“我有人证!”
说话间,小贺氏又想朝端木纭逼近,然而,两个公主府的侍卫将手中的刀鞘微微用力,反而把小贺氏踉跄地逼退了半步。
小贺氏形容狰狞,额角浮现根根青筋,牙关更是咬得格格作响。
她歇斯底里地质问道:“端木纭,绮儿怎么说也是你的妹妹,血浓于水,你们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怎么就狠得下手来?!”
“杀人偿命,绮儿被你害死了,你就要以命抵命!”
相比之下,端木纭则平静得很,一派坦然地看着小贺氏,就仿佛在看一个疯妇一样。
端木纭越是平静,小贺氏越是生气,急红了眼,只顾得上骂:“丧妇长女无教戒也。你这个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的小贱人!”
“我绝对不会让我的女儿白死……就算把你千刀万剐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小贺氏越来越激动,叫嚣,谩骂,骂得难听极了。
外面围观的那些百姓学子们见小贺氏说起女儿时形容悲切,起初还有些同情她,后来听她言辞粗鲁恶毒,神情就变得微妙起来。
“这些个官宦人家的诰命夫人骂起人来,也与泼妇骂街无异嘛!”
“就是就是。”
“我瞧着,她这样子不像是为女儿讨回公道,倒更像是在撒气!”
“不是说有人证物证吗?证据呢?”
“……”
那些议论声也传入了端木朝的耳中,他立刻就感受到气氛有些不对。
他是男人,虽有丧女之痛,却远比小贺氏要理智得多。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本来他们是想倚仗那些学子推京兆尹一把,让他不能包庇端木纭姐妹,可是让小贺氏再这么闹下去,只会适得其反,把这些学子推到他们的对立面。
端木朝皱了皱眉头,连忙喝住了小贺氏:“夫人。”他一把抓住了小贺氏的手腕,给她使了一个眼色。
“大盛律,杀人者死。端木纭就算是国公府的姑娘,就算她的亲妹子马上就要成为大盛皇后也不例外。”端木朝意味深长地提醒小贺氏。
然后,他转头看向了正前方的京兆尹何于申,作揖道:“还请何大人为枉死的小女主持公道!”
端木朝的声音铿锵有力地回响在公堂上。
“对对!”小贺氏点头如捣蒜,眼神怨毒,“何大人,您快判这小贱人斩刑!给我女儿偿命!”
端木朝眼角抽了一下,很想让小贺氏少说几句,然而此时此地,也不是训妻的好时机。
端木朝铿锵有力地正色道:“何大人,我有人证!”
何于申的头开始隐隐作痛,觉得自己运气太差了,竟然摊上这事。
这件案子要是处理不好,也不知道自己是会致仕呢,还是被抄家呢?!
何于申忍不住胡思乱想着。
现在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端木朝明确说自己有人证,何于申也只能敲了下惊堂木,朗声道:“宣人证!”
在风火棍捶地的声音中,人证被衙差押上了公堂。
一个着僧衣的中年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