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志远一拍脑袋,说道:有些进展,却是忘记同你说了。那日你回去后,无忌同我说了些他查访到的事情。陈天宝有些眉目了。
陈冰先是一怔,而后一咬牙,黛眉微蹙,有些嗔怪柳志远,急忙忙问道:当真?哎呀你怎的不早些给我说呀,来来来,快说说快说说。
柳志远正要开口,陈冰忽的掩住了他,朝着门外张望一番后低声说道:七娘还在屋里陪着我娘呢,好了好了,你说罢,小声些就是了,别让七娘听去了。
柳志远心想她是怕七娘听去后,急于问起丽娘的事情而乱了自己的心神。他心中暗赞陈冰做事稳妥,略略思忖之后,便把陈天宝儿时家中是何情景,他家又是如何中落的,而他为何会被转卖多次,以及他又如何会断了根手指的,均是事无巨细的一一说给了陈冰听。
他吃了口豆浆,说道:自他断指之后,便再没了音讯。直到安胥起事后,方才有人见过他。其先后出现于杭州和湖州城中,安胥势大之时,他便落脚于了长兴县城了。安胥事败之后,他又隐匿起来,极少有人见他,他最后一次出现于城中,应是半年之前,哦,约莫是在上巳之后了。另外,柳福仍在暗中探查此事,据他所言,陈天宝似是与肉行有所关联,有人见过他出入过城中的肉铺,只是后续柳福却未再查探到甚么了。
陈冰坐于桌前,双手捧着桌上的大碗,不停的转着碗边,颦眉思忖,并未言语。柳志远不忍打断她的思绪,便未问她,只顾吃着碗内所剩无几的豆浆。忽然的陈冰大力拍了下桌面,柳志远忙伸手捏住被她那一掌震的险些掉落地上的大碗,陈冰自知自己略微有些失态,掐低声响喊道:我记起来了!那陈天宝我见过!
柳志远竖起双眉,忙说道:你莫着急,慢慢说与我听。
这半年多来,陈冰心中无时无刻都牵挂着那些被掳走的女子,尤其是张青青和丽娘,如今案子有了眉目了,她怎能不激动,声音略略有些发颤的对柳志远说道:我住你家那日,你差柳三送我回花湖村,我想着给家里人买些肉食补补身子,看还未出城,便问柳三这附近可有肉铺,柳三回我说前头就有一家。我心中颇为高兴,便让他停在肉铺前。巧的是那肉铺掌柜正是与我有一面之缘的贾四。
柳志远心中涌起浓浓醋意,心想这贾四是谁,二娘怎会与他有一面之缘?哼,待以后有了机会,却要好好会他一会。他心中一番腹诽后,仍是认真听着陈冰说道:我挑好了肉,数好了钱,同贾四哥说了一会儿话,正要回走之际,进来挑着一担子肉和鸡的男子,那人生的面白肤净,看身形和面相,似乎有些不像是惯做力气活的人。他进了店铺后,贾四的徒儿接过了他的挑子,唤他天宝哥,而贾四却是直唤其名,呼其陈天宝。知行,不如这样罢,今日你我就去一趟长兴县城,问清贾四哥,那陈天宝如今居于何处,将他捉拿归案,问出掳去女子的去向,也好快快解救出来。
柳志远微微摇摇头,说道:既已知晓那陈天宝与贾四这肉铺是有往来的,这事情便好办了。二娘你先莫要心急,这贾四只要是在长兴县城内开的肉铺,以我在此地的人脉,定能问个水落石出。
陈冰却急急道:这还等甚么,直接进城去问了便是呀。说罢,站起身子,竟是欲往外而去。
柳志远拉回陈冰,说道:二娘听我一言,如今你不知贾四是否与女孩儿失踪一事是否有关联,若是他也是其中一员的话,你贸贸然的前去兴师问罪,那岂不是打草惊蛇了?
陈冰回道:可贾四哥在我遇险之时帮过我,他面相和善,不像是会做这等事情的人啊。
柳志远摇摇头,不赞同道:你平日心思缜密,此时却怎的如此糊涂?所谓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好
人坏人并不会写在脸上,就如那沈芳霖,他生的面白肤净,为人又蔼然可亲,众人皆道他是个书生,可他却做了那等禽兽都不如的事情。人心隔肚皮,二娘,一定要多长个心眼才是。
陈冰气鼓鼓的坐回长凳上,双肘撑在桌上,望着柳志远,见他那和煦的眸光亦是看着自己,而此时二人相互之间也不再回避彼此的目光,陈冰原本满肚子的牢骚怨念竟是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心中逐渐灼热,面色也变得微红,她摇摇头,低声说道:你说的对,这些我都明白,哎,还是我性子急了,冲动了。好罢,就按你说的作罢。
柳志远说道:好,我刚回来,歇几日再去也不迟,贾四家在长兴县城,他自然是跑不掉了的。对了二娘,打行的人你可有去知会过?
陈冰点点头,说道:我上回去长兴时,同赵大哥说过了,他也愿意帮忙查探此事。知行,是不是让赵大哥把梅德才和陈天宝一并查一查?
柳志远想了想,说道:陈天宝一直是由我柳家在查,且他与柳家应当有旧,柳福跟进了许久,我看还是交我来查罢。至于那个梅德才,我并不识得,查起来恐会有些困难,我看就把梅德才的事情,让打行的人去查更稳妥一些。
陈冰同意道:那也好,知行,我今日也是闲来无事,就跑一趟长兴。
柳志远却说道:不用,查梅德才不急于一时。我寻个时机,亲自会一会那赵天养。
话音刚落,柳志远忽的站起,摇头低声道:你爹爹回来了。
陈冰望了望门口,见无任何动静,又看向了柳志远,略有得色的微使眼色,似是在说门口并无人进来。也只过了几息的功夫,院门被推开,果是陈兴祖和陈廷耀背着鱼篓进了院子。陈冰望着柳志远,缩着脑袋吐了吐舌头,又对他使着眼色,好教他快些离开,脸上更是堆满了尴尬,而柳志远却是笑而不语。
陈冰见他仍是站着不动,心中又急了起来,好在陈兴祖和陈廷耀摆好渔网,净过了手后便直接回了屋内。陈冰松了口气,站起身,低声质问柳志远道:大魔头!你怎的看不懂我的眼色呀,我爹爹和哥哥都回来了,若是被瞧见你我独处,那就不好了,你还是快些走罢。
柳志远自七月起便常居于花湖村,更是陈家未来的邻居,陈兴祖捕来的鱼也要送去德贤楼,自己正好也能看一下,因而他并不想就此离去,不过见陈冰坚决,也不好拂了她的意,微微欠身后,一个闪身便不见了踪影。.
陈冰怔怔的坐回到原位,手指轻抚弄柳志远适才吃过豆浆的蓝边大碗,似是其上仍残留有柳志远手中那温润的气息,她想到前几日同自己母亲那番谈话,心中更是有些迷乱懵懂。
真的是他吗?陈冰喃喃道。
自中秋之后,这天气也渐渐变冷起来,柳志远这右臂伤处,偶会隐隐有些作痛,他回到月柳园,小坐于几案之前,运着内力,压制着手臂上这令他有些心恼的疼痛。
门外钱忠义轻轻敲了两下门,低声说道:少主,柳福来了。
柳志远吐息收力,对钱忠义道:你让他进来。心中却道:呵,柳福这老棺材来的可真是时候呐。末了,他又唤住了钱忠义,说道:忠义,你让无忌一并来此见我。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工夫,柳福和柳无忌一同进了正屋。柳福似是赶的颇急,呼吸便有了些急促。
柳志远给他二人各斟了一盏茶,说道:都先饮些茶,柳福你年纪大了,莫急,身子要紧。
他二人谢过柳志远,各自端起了面前的茶盏。柳福饮了两口茶,调匀了呼吸,便对柳志远说道:二郎君,按照要求,屋子我寻好了哉。
柳志远微微点头,说道:哦,这么
快便寻好了?
柳福说道:说来也是巧了哉,原屋主急着要上京城,这屋子便空了出来,我阿是捡了便宜,只花了四十贯就拿了下来。和老屋相比,这屋子虽勿大,但处在交子巷和龙水巷交口之后,颇为僻静,很符合二郎君的要求。老屋在这一点上就要差上许多了,这也是托二郎君的福了。
柳志远抿了口茶,说道:事情办的很好!末了,他低低一笑,打趣道:呵,柳福啊柳福,你个老棺材,何时学会拍我的马屁了。
柳福欠身道:为二郎君做事,阿是应该的,我本就是二郎君的人,说二郎君的好阿是发自肺腑格。
柳志远自是对柳福放心的,说道:柳福,你安排几名从未来过长兴的小厮在屋中,要记得,一定是要陌生的面孔,这点千万不能大意了。
柳福欠身应承了下来。
柳志远又问道:柳福,你可知长兴城内有个贾四肉铺?
柳福想了想,说道:回二郎君的话,我调查肉行时,确也听说过贾四肉铺。据说贾四为人公道,做买卖阿从不欺客,左右对他印象阿都勿错格。
柳志远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也不再理会柳福,对柳无忌说道:无忌,那二人如何了?
柳无忌说道:她二人都已准备妥当,就等二郎君的令了。
柳志远道:好,你对她二人说,这几日便有任务要出了,确保万无一失,绝不能失手了!
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