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柳志远对陈冰的了解,知她发现了甚么不对劲的地方了,为了以防隔墙有耳,便把她拉回到了自己的屋中,轻轻掩上门,问道:你说说你的看法。
陈冰说道:清欢对我说过,她掳我等,是要送去讨那甚么将军欢心的,因而才让我等习练各类乐器。
柳志远点点头,说道:这些你都对我说过。
陈冰说道:那日你我去救张氏姊妹时,从她二人所囚屋中传出那胡乱弹奏的乐器之声,即便是初学者,也不会一点音律都不懂,甚至连五音都弹不全。
柳志远问道:你的意思是,清欢并未教她二人乐器?
陈冰笑道:定然是没教了,若是教了怎可能连五音都弹不出来呢。而且,在她二人的屋中,我并未发现有乐谱,这也证明了,清欢并未教她二人识音律。只是扔了一架琴在屋内而已,那琴我也看了,用料极为普通,成色也很旧,想来是怕她二人囚禁时无聊,供她二人胡乱拨弦以消遣寂寞时所用罢。
说罢,从怀中拿出那支玉箫,说道:知行你看,这玉箫是清欢给我吹奏用的,与那木琴对比便能看出,清欢对张氏姊妹完全没有上心。
柳志远拿过玉箫,把玩在手中,说道:的确是一支好箫啊。若按市价来卖,这价钿应是不菲。他把玉箫又还给了陈冰,问道:那你的意思是清欢故意不教她二人乐器,还知她二人原本就不会乐器不通乐理了?
陈冰收起玉箫,说道:知行,你可有留意今日张县令所说张氏姊妹是如何被掳走的那段话了吗?
柳志远点头道:我在意的,是那两名小厮。能杀了两名会武的小厮,显然对掳走她二人是志在必得,否则完全无必要弄出人命来。..
陈冰说道:不错,但还有一点很是奇怪的地方。张淑碧要去祭拜自己的母亲那是临时起意的,掳她的人又怎么会知道呢?而且还派去一会武,且武功很高之人,按常理来推测,这点是说不通的。
柳志远若有所思道:不错,按常理,掳走两弱女子,完全没必要遣一武艺高强之人,除非……
陈冰接口道:除非知道有两名武艺不弱的小厮跟着一起去的。
二人对望了一眼,柳志远面色忽的有些凝重,陈冰知他想明白了,说道:第一,掳走张氏姊妹是早有预谋的,第二,长兴县衙里一定有清欢的人。
柳志远点点头,说道:这点你我很早便有了预判,当时便认定了县衙里会有那些人的内应。
陈冰说道:不错,可现在又回到最初的问题了,清欢为何要掳走张氏姊妹?既然是早有预谋的,那张氏姊妹对她而言定然是有甚么用处的。可是,以为张淑碧的性子和为人,我不认为她能讨好那甚么将军的欢心,而清欢似也知道这一点,掳来之后对她二人更是不闻不问。在这点上,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柳志远说道:你的意思是清欢掳来她二人并非是为了讨好甚么将军的,而是另有其他目的的?
陈冰叹息道:哎,就目前来看,也只有这一种可能。可既然有其他目的,又为何走时不带着张氏姊妹一起走呢?她这一次掳来的只有我等四人,除了我是逃脱之外,另外三人都她有时间有机会带走的,可她却一个都不带,知行,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
柳志远微微笑道:若是真想不透的,便不要去想,或许问问那人,所有的疑团都能解开了。今日张甫彦来月柳园接他女儿时,便对我说昨日夜里已将吴家脚店的人一举擒获,一个都没少。
陈冰惊喜道:那太好了!吴南参可是这里头的重要人物,从他那里定能获得许多重要信息!
柳志远说道:
那吴南参也是个狡猾之人,那吴家脚店里竟然还有一条密道,若不是无忌事先与打行的人联络上,让打行密切监视吴家脚店,那吴南参怕是从密道中给溜走了。冰儿,这回你那结义大哥可是立了大功了。
陈冰亦有些欢喜,说道:打行可谓是长兴县城里的地头蛇,便是这差役弓手,甚至衙门里的捕快,所获信息多少还须仰仗着打行的。吴家脚店被打行盯上了,便是插翅也难飞出城头了。
柳志远说道:既已拿住了吴南参,之后便也好办了。明日你我去一趟长兴,好好审问审问他,许多事情便会水落石出了。
陈冰点了点头,柳志远却对她神秘一笑,说道:对了冰儿,我另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
陈冰白了他一眼,说道:你看看门外那一车东西,张县令已经给了我这许多东西了,你还跟着凑甚么热闹呀,别送了,你的心意我领了。
柳志远并未答她的话,却是去了院子门口,回头对着跟着出来的陈冰微微一笑,而他这笑意之中仍旧充满着丝丝神秘。他暗运内力,双掌轻拍,过了约莫十来息的工夫,柳志远轻轻拉开院门,却见二妙龄女子躬身站在门口,他对那二人微微点头,那二人进了院门,柳志远又把院门轻轻的合上了。
那二人忙跪倒在柳志远身前,齐声唤道:少主!
柳志远双手负于身后,也不看向她二人,说道:先起来罢。从今日起,我将你二人赠与冰儿,你二人须悉心服侍,必要时,便是舍了自己性命,亦要护着冰儿的周全!若是冰儿受了委屈有何缺失,你二人也不用活在这世上了!今后我不再是你二人的少主了,冰儿才是你二人真正的主人。还不快去见过新主?
那二人又齐齐跪倒在陈冰身前,齐声道:主人!
陈冰忙扶起她二人,瞪了眼柳志远,说道:你作甚么!我有手有脚,都能自己来,我要人服侍甚么!还不快快让她二人回去呀。
柳志远问她二人道:我已将你二人送给了冰儿,你二人便不在是我柳家的人。可是冰儿却又不要你二人,你二人亦是不能回到柳家。那么,你二人该当如何?
一身着绿衫年岁略小些的女子咬着下唇,不敢说话,另一身着白衫年纪略大些的女子面色极为难看,轻声挤出了两个字:自尽。
陈冰惊异至极,忙护在她二人身前,心头有些发怒道:大魔头!你作甚么!我不想要人服侍你便要她二人自尽?!你,你这是草菅人命啊!
柳志远一转身,忽的双手搂住了陈冰的腰,贴紧着她,鼻尖似已能感受到了陈冰那急促的鼻吸。他唇尖微起,轻声说道:那这礼物,你是收还是不收呢?
陈冰这才知他这是故意为难自己。她微红着小脸,双手搓紧成拳,轻轻敲打着柳志远的胸口,扁扁嘴,娇嗔道:好好好,我收,我收了还不行嘛!大魔头,大!魔!头!
柳志远抬手轻刮了下陈冰的瑶鼻,低笑道:这还差不多。言罢,他松开了陈冰,但另一手扔是轻搂着她,说道:她二人是亲姊妹,本姓钱,后赐姓唐,穿白衫的是姊姊,叫凤荷,穿绿衫的是妹妹,叫凤穗。我曾经对你说过,探查顾渚山庄卖猪肉之事的,便是她二人了。
陈冰点点头,柳志远却对那凤荷二姊妹说道:多余的话我便不说了,你二人好生服侍好新主人。而后看向陈冰,说道:你可以给她二人赐个姓,改个名,以示你是她二人的主人。
陈冰想了想,摇摇头,说道:凤荷凤穗很好听,就不用去改了。至于姓,本就是生养之人所给,我何德何能,也不用去改了,就用她二人原本的姓罢,大的便唤钱凤荷,小的就叫做钱凤穗。
柳志远点点头,对凤荷姊
妹说道:还不快来谢过新主人。
凤荷凤穗齐齐跪倒在陈冰身前,齐声说道:谢主人!
陈冰扶起她二人,说道:既然你二人只听命于我,那好,今后便不许唤我主人,凤荷看样子要比我大一些,凤穗应和我差不多大,都唤主人,我反倒觉得怪怪的。这十里八乡的,甚至长兴县张县令都唤我二娘,我看这样好了,你二人也叫我二娘罢。
凤荷凤穗二人对望了一眼,二人没能拿定主意,便又看向了柳志远,柳志远对二人微微点点头,凤穗胆子小,便又看向了凤荷,凤荷明白柳志远的意思,便对陈冰说道:多谢主,二娘。有凤荷起了头,凤穗也壮了些胆子,亦是跟着低低唤了声二娘。
陈冰将她二人以及柳志远又引入了自己的屋内,心中有些犯愁,说道:我家里一共就三间屋子,我爹娘一间,我哥哥一间,我一间,便没了多余的。如今只能委屈一下凤荷凤穗了,就同我睡一间屋子罢,就是我的屋子小了些,你二人别介意就是了。
凤荷凤穗哪里会介意这些,凤荷连说不打紧。陈冰轻拍双手,笑着说道:那好,我这张床不小,正好容得下我三人同睡。
柳志远对凤荷凤穗说道:好了,你二人先回月柳园,把自己的被褥行囊都带来,也让忠义替你二人准备一口木箱子,一起带来。
凤荷凤穗躬身行礼后,便回了月柳园做着准备。
陈冰忙拉过柳志远,不满道:大魔头!你这属于先斩后奏!我不过一乡野女子,何须要人服侍?快说!为何要安排凤荷凤穗二姊妹给我?是不是有甚么目的?
柳志远实话实说道:凤荷凤穗二姊妹,最初实是我为青竹所准备的。去年同你在小阁用饭食时,你说了在城内遭遇人贩之事,我便上了心,让无忌着手准备将这两名会武侍女转让给你的事情。原本想在上巳时送给你的,可你却出了事。不过好在她二人武艺不低,有她二人的护卫,以后应当不会再出这类事情了,我也能安心些。
陈冰心中有些诧异,也有些感动,心道:原来,原来那个时候他已经对我上了心了。不过感动归感动,现实问题却摆在了陈冰面前:大魔头,如今家里多了两个人,你让我如何同爹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