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次？”
弗雷德王子瞳孔地震片刻, 随后迅速冷静下来，甚至古怪地笑了一声，“你是想将这次也算上吗？”
他耸了下肩, “好吧, 虽然这次战争的确和我无关, 我也不知道你所谓的神使大人又做了什么就能逆转战局, 但即便你要算到我的头上, 你的父王也绝对不会因此杀了我。”
“格蕾丝公主，你想得还是太天真了。”
这其实算是变相承认了。
而身为王子, 他无论如何也要维持最后的尊严：“至于另一次，格蕾丝公主, 我虽然是孤身来的德马克，但身边也不是没有侍卫。我知道你讨厌我, 不过想杀我，还是没那么容易的。”
“不。”
格蕾丝回过身, 弯着嘴角，“我说的第一次——是你掉进海里、遇见我的那一次，希望你还记得。”
“你一直以为, 是我救了你吧。”
“但实际上，把差点溺亡的你送上沙滩的人是多莉斯。”
这张曾经是多莉斯希冀得到弗雷德王子怜爱的王牌, 在此刻被格蕾丝不留情面地打出，摧毁他最后的体面。
“而后来逆转赫尔战局，使用能力，将你们的士兵推下水的人也是多莉斯。”
“真可惜啊，她本来应该站在你这一边的。是谁推走了他呢？”
格蕾丝食指抵在唇边, 像是比了一个嘘的动作, 随后又非常讽刺地笑了声, “我也不知道呢。”
她重新往前走，没有再理会弗雷德。
让他后悔吧。
如今一无所有的他，一定会后悔的。
他曾经有那么近的距离，能够娶到爱他的、拥有神力的女孩，但是他并不理会，甚至认为那是可以赐给自己仆人的不起眼角色。
你的救命恩人，也是后来摧毁你理想的人。
可惜吗？
格蕾丝无比缺德和畅快地想，就让他去后悔一辈子吧。
弗雷德呆滞在原地。
其实弗雷德是喜欢过格蕾丝的。
只是那点好感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格蕾丝毫不留情地换掉，从那之后他自己也无从找回那一点喜欢，只有空盘算着利益了。
他也是喜欢过多莉斯的。
只是见到她那瞬间的惊艳不足以让他放弃其他的利益。
但这一次，弗雷德无比懊悔地想，这两条路如果都坚持下去，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或许他早些知道，是多莉斯救的他就好了。
不。
又或者他即便早知道是多莉斯救的他，他也还是会因为她的身份低微放弃她。
弗雷德抓着自己的头发痛苦地蹲下，想反思自己到底是在哪一个关节犯错了。
但一切就像是宿命中的命运，他无论怎么想都无法让当时的自己做出更正确的决定了。
弗雷德王子离开后，格蕾丝又去见了国王。
格蕾丝刚回来的时候正撞上弗雷德王子来请罪，国王为这件事忙得焦头烂额，除了听她的报告之外也没顾得上和她多说几句话，一心处理公事。
但实际上，对于这位离开许久的小女儿，国王还是十分想念的。
“格蕾丝。”
国王道，“你已经离开王城一年多了，也该考虑回家了。”
“哦，当然。我当然会回来的。”
格蕾丝露出一脸仍需努力的正直表情，“可是，父王陛下，我和多莉斯还有其他城市没有走完。即便有些城市可能比较小，但我们不能因为它们小而忽视它们，那里的人民也正等着我们呢。”
系统：“……”
少来，你就是没玩够。
国王皱眉道：“格蕾丝，但你今年都已经十八岁了，不应该还在外面乱跑了。”
“要知道，一年之前，我曾经打算将你和弗雷德王子……算了，不提了。”
虽然他当初的确有把格蕾丝嫁给弗雷德的打算，但现在一看，幸好没嫁。
目前其余的邻国也没有什么适婚年龄的王子，国王语气放平和了一点，道，“但至少我们国内还是有很多贵族青年的，我为你物色过，都非常不错。格蕾丝，你是时候回来，考虑自己的人生大事了。”
“十八岁……”
格蕾丝语气无辜地反问道，“难道很老了吗？”
说完后她笑了一声，“抱歉，父王，我暂时还没有步入婚姻的打算。如果你说人生大事的话，我的确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我在巡游中学到了太多东西，我的地图上还有许多个城市没有踏足过，还有许多的人民在我看不到的角落里等着我的帮助，我认为这才是我目前应该做的事情。”
她语气诚挚，宛如一个为国为民着想的好孩子，“而且，这一次如果不是我恰好在赫尔的话，说不定就出大事了不是吗？”
国家需要我！
人民需要我！
她怎么能这么早就步入婚姻的坟墓呢！
“……”
国王思索片刻，笑了笑说，“的确，赫尔海战你打得很漂亮。格蕾丝，我都不知道你是在哪里学的。”
格蕾丝心中突然咯噔一声。
国王会因此戒备她吗？
她赢了战争，声望也是水涨船高。
他会不会担心自己威胁到艾丽卡的位置，所以才想把自己早点嫁出去？
格蕾丝差点就要发誓，她对于下一任女王的位置丝毫不感兴趣，也绝对不会和姐姐争权夺利。
然而国王只是在想，没想到他的这位小女儿，同样拥有很强大的能力。
他回想起来，她这段时间在各个城市巡游，每次写回来的报告都相当的清晰，甚至还带上了自己的一些建议，每一次艾丽卡和他说的时候，都会认真表明，哪一部分的想法是格蕾丝提的。
皇家教堂不会教这些，但是她却无师自通了。
这是超乎常人的天赋。
艾丽卡是被培养的继承人，她的优秀是国王可以预估的。
但格蕾丝的能力，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她的抱负远大，她的能力强大，让格蕾丝这么快就进入婚姻，国王想了想，似乎也有点可惜。
格蕾丝并不太担心国王会真的给她安排婚姻。
毕竟她用交换之盒将“婚姻”给置换了出去，即便真被安排，应该也会因为种种原因失败。
反对包办婚姻，从她做起。
“好吧。”
国王果然同意了她的说辞，却道，“但是等所有城市巡游完，你还是必须回来。”
格蕾丝拖长声调：“父王——”
“德马克需要你。”
国王道，“至少，你该帮着我们处理一些国家的事情了。”
格蕾丝：“？”
这下格蕾丝还真的有些意外了。
她原本还在担心国王会戒备她不存在的野心，但国王的意思，反而让她参与辅政。
在前两个扭曲的家庭下待过的格蕾丝，居然有点不适应这阳间的氛围了。
她缓了缓，随后笑起来：“我会认真考虑的。”
“格蕾丝，听说你拒绝父王新的赐婚安排了？”
在当天的下午茶时间里，艾丽卡刚好和她又提起这件事。
格蕾丝假装要捂住耳朵：“连艾丽卡也要催我吗？”
“不。”
艾丽卡说，“只是母后和我提起来的时候似乎有点着急，你是对父王给你挑选的这一批贵族不满意吗？”
格蕾丝撇嘴说：“……不，实际上我都不认识他们，更别说喜不喜欢了，我可不想嫁给自己都没见过几次的陌生人。”
说完后，她意识到什么，连忙道，“抱歉，艾丽卡。”
格蕾丝听说艾丽卡前不久已经订婚了，对方是一个条件非常出色的公爵之子。
对于艾丽卡来说，爱人合适比喜欢更重要。她挑选结婚对象的唯一要求，就是能成为自己未来执政时靠谱的羽翼。
“没关系。”
艾丽卡摇头道，“我对我的婚姻对象很满意。只是……格蕾丝，如果你都不尝试接触他们，又怎么会喜欢他们呢？你既然说你不喜欢，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她想了一下，半打趣道，“你都没有接触过什么异性。难道你喜欢陆斯恩吗？”
格蕾丝顿时被甜甜圈噎住了。
她喝了两口茶顺下去，随后看向艾丽卡，两秒的挣扎后，想要开玩笑糊弄过去的时候，却见艾丽卡神色瞬间严肃了起来。
“真的是陆斯恩？”
艾丽卡嗅觉敏锐，神色复杂道，“别骗我，格蕾丝，你说清楚。”
格蕾丝：“不——”
艾丽卡凝重道：“格蕾丝！”
不愧是姐姐。
短暂的几秒犹豫里露出的真心都能被她捕捉出不对劲。
格蕾丝想了想，毕竟她之后还需要艾丽卡的帮助，也不隐瞒她了，低头笑了一声，说：“这么明显吗？”
咚。
艾丽卡心凉了半截。
她也没想到她的猜测还真的被证实了，懵了好一阵后摇头：“不，不是明显，只是想起来……你和他站在一起的时候，似乎氛围总是不太一样。”
那不像是寻常公主和骑士的相处，没有过多的亲密动作，却能让人觉得两人关系十分亲近。
只是她一直认为，格蕾丝把陆斯恩当做了从小一块长大的朋友而已。
艾丽卡皱了皱眉，压低声音，有点着急道：“可是，陆斯恩，他只是个骑士。格蕾丝，你疯了吗？”
格蕾丝却反而镇定下来，笑了笑，语气很自然道：“我也只是一个公主啊。”
“抛却身份，我们也是两个凡人而已，没什么不可以的。”
“我喜欢他，他喜欢我，仅此而已。”
艾丽卡愣了下。
她没有真正意义上地爱过人，她确实很难理解这种抛弃身份地位也要相爱的存在。
系统贱兮兮道：“看来你姐也觉得你恋爱脑。”
格蕾丝：“……”
艾丽卡：“陆斯恩也知道你的想法？”
“他知道。”
格蕾丝顿了顿，为他求情说，“是我先开口的，艾丽卡，他除了遵从我的想法之外，什么都没有做。”
“……”
艾丽卡的心情十分复杂。
按照她的观点，如果骑士对公主产生了不轨的心思，应当立刻处死。
但是那又是格蕾丝喜欢的人。
她纠结许久，还是选择小心地提醒她说：“父王和母后绝对不会同意的，格蕾丝，如果被他们知道，他们很可能会杀了陆斯恩。”
“你……”
还是放弃这段不该有的感情吧。
“我知道。”
格蕾丝却先开口了，她眨眨眼，说，“所以，艾丽卡愿意帮我吗？”
艾丽卡：“我？”
“等到你成为女王的那一天，你愿意给我和陆斯恩赐婚吗？”
格蕾丝笑眯眯问。
艾丽卡：“！”
艾丽卡愣了愣，似乎没想到格蕾丝的计划是这样的，下意识道：“那要很久很久以后了，格蕾丝，你等不了的。”
“我等得了。”
格蕾丝说。
她无所谓流言蜚语，陆斯恩就更不用说。
没有赐婚，他也会继续陪在自己身边。只是有赐婚的话，格蕾丝想让他高兴一点。
格蕾丝能感觉到，他一直以来都因为地位不平等而没有安全感，所以格蕾丝想把更多、更明显的爱给他一点。
艾丽卡从未见过如此认真，如此坚定的格蕾丝。
就为了一个骑士。
艾丽卡：“格蕾丝，你是认真的？”
先不说她怎么熬过前面许多年父王的赐婚，最终选择一个骑士作为自己的婚姻对象，单说格蕾丝到时候要面对多大的舆论风声，艾丽卡觉得这简直无法估量。
“我有准备。”
格蕾丝笑了声，“不过再怎么说我，也不能改变我是公主，我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而且，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你的压力或许会比我大。”
格蕾丝挽住她的手臂，语气如同撒娇道，“艾丽卡，我的好姐姐，我就靠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