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爱上我了?》全本免费阅读
那天晚上,管小琴将近十点半才回寝室。
可无论闻念和聂杉怎么劝说,她都不愿表露现在的想法。直到最后,两人见问不出什么,决定先让小琴自己梳理冷静一阵,她才开口。
她说,她再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能够通过国研所的实习生招聘,那就是命运在告诉她不要放弃;如果没能进去,那就是命运在暗示她该放手了。
闻念十分高兴管小琴的决定,这说明她还有机会再为自己的梦想博个出路,于是马不停蹄地把前几天下载模拟试卷和练习的题都发给了管小琴,希望能对她有帮助。
夜幕低垂,一辆出租车缓缓停在宁山私人别墅区外。
沈瑜川打开车门,寒风扑面而来。
常年保持繁茂的绿化仿佛脱离了四季更替带来的影响。
沈瑜川对这里并不陌生,但每次踏足,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
他上次回家还是盛夏。
他和沈睿明陷入激烈争吵,自然而然动了手,沈睿明罕见地给了他一巴掌——或许是为了维护他在外作为企业家的儒雅随和形象,以前他几乎不会打能暴露在外的地方。
离开家后,在路上遇见闻念,被她发现了脸上的伤。
大门推开,漆黑一片。
这是沈瑜川已经预想到的结果。
几天前,沈睿明发消息告诉他,自己要去外地出差。
父子之间的关系有时很奇怪。
在情绪上头时,能拳脚相向;在相安无事时,又能互通消息。
这种关系就像胶水一样,黏在一起时不舒服,但要彻底分割却需要撕扯皮肉。
纠缠搅拌,既是亲人,也是仇人。
沈瑜川径直走向二楼的一间屋子。
这是他父母离婚后,就再也不会被主动提起的地方,也是他母亲白歌,此前最喜欢的一间书房。
沈瑜川站在门口一步远的距离,和八年前的那个晚上的位置一样。
那晚的记忆仿佛烙印在他的脑海中,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可见。
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他偶尔也会趁沈睿明不在的时候过来,但每当站到这,身体还是会有一瞬的失重感。
沈瑜川十二岁,半夜口渴,小心翼翼绕过妹妹的房门,走到厨房。
出来时,无意间瞥见二楼的房间灯还亮着,他想去关灯,走上楼梯,隐约有说话声传来。
他停下脚步时,对话内容清晰可见,哪怕是刻意压着声音,也能听出语气中对峙的愤怒。
沈睿明:“财产分割的这么痛快,孩子们的抚养权怎么就商量不好了?”
白歌:“小川可以给你,暖暖我必须带走。”
沈睿明:“暖暖才不到八岁,你想让她跟你一起去美国?不可能!”
白歌:“我再说一遍,沈暖我必须带走。”
沈睿明:“所以,小川你就不管了?”
半瞬的安静后,白歌声音缓下来:“小川大了,男孩儿跟着你好些。”
沈瑜川不真切地听见了沈睿明的轻笑声。
沈睿明:“小川跟我可以,但如果你不带走暖暖,这婚就离不成,是不是?”
白歌:“是。”
沈睿明:“你还没问过小川的意思,如果他非要跟你呢?”
过了会。
白歌:“这件事你不用管,我会去跟他说。”
沈瑜川僵直地站在门外,沉默无声,只有微微颤抖的水杯,和青筋毕现的白皙手背,还能证明他的真实存在。
他转身从楼梯角缓缓走下,没有惊动任何人。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撕裂般,细碎的疼痛渐渐蔓延。
几个月前,沈瑜川已经猜到他们准备离婚的事。频繁的争吵和母亲回家的次数逐渐减少,这些预兆他都看在眼里。
只是他们自以为瞒得很好。
然而这是沈瑜川第一次,被压得无法呼吸。父母的对话在脑海中交织,宛如两把利刃反复刺入他的身体。
原来,躺在旧市场里,等着被人挑选的残次品,是这样的感受。
沈瑜川如约的等来了白歌口中的那场谈话。
母子相对而坐,低矮的茶几却仿佛跨不过去的门槛,把两人割裂在世界在两侧。
眼前的男孩十二岁,个头比她还要高出半截,已显现出轮廓的脸庞稚气未脱,肩膀却开始有了些许宽阔的模样。
白歌迟迟没有开口。
有些话,本就难以启齿。
茶杯早已凉透,几片茶叶漂浮在浅浅的茶水中。
沈瑜川紧抿着唇,半垂着头坐在那儿,目光不知道落向何处。
等待中,他心中还残存了半点希望。
希望能从母亲口中听到,跟我走吧,留在我身边。
但幻想终归只是泡沫,虚幻短暂的存活几秒,也就够了。
他不要做被挑选的商品,不要做二选一后被放弃的那个。
于是,这场对话,他主动先开了口:“你们如果要离婚,我想跟我爸。”
沈瑜川缓缓抬眼,在她的脸上,看到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咔哒”,书房门打开,沈瑜川收回思绪。
今天是11月20号,白歌的生日。
当初白歌带着沈暖离开的时候,还没有微信这个通讯工具,她到了美国,沈瑜川也渐渐跟她失去联系,只有发出去,但不知道有没有被查看的越洋短信。
沈瑜川想不明白,明明都是她的孩子,为什么偏要对他这么狠心?
后来白歌注册了微信,但不经常登录,这么多年朋友圈只有几条,发的都是她的摄影作品。
沈瑜川早已忘记收到那条好友添加申请时是什么样的感受。
他们不经常联系,甚至远不如他和沈睿明之间互通消息那样的频率。
最新的两条,是沈瑜川发送的生日祝福短信,和一个微信转账。
还没有收到回复。
白歌是一名摄影师,不到十岁时就在美国生活,后来认识了去美国出差的沈睿明,两人奉子成婚后才再次回到中国。
时光仿佛停滞在了她离开的那一刻。
除了她带走的摄影作品和设备,书房里面的一切都完好如初,书架摆放着落灰的各类书籍,窗边还放着一盏老旧的台灯。
沈瑜川在桌前坐下,拿出一本相册。
当初白歌走之前找了它很久,却怎么都找不到,因为被沈瑜川刻意藏了起来。
他当初第一次翻开这本叫做“生命延续”的作品时,首页是一张妹妹沈暖刚出生不久,眼睛尚未睁开的婴儿照。
往后,是她满月、百天、周岁时的记录。
再后来,是一些日常瞬间,有在公园秋千上、在游乐场的海洋球池里、在动物园.....
有些场景,沈瑜川也记得,因为他也曾在场。
他翻着,嘴角止不住上扬,仿佛重新经历了一遍当初的快乐回忆。
他翻得越来越快,急切地想看到自己的照片。
直到最后一页时,他依然以为自己的照片会出现在后面的某一页。
然而,当他翻过最后一页,眼前只剩下空白,后面的半本,都是空的。
没有他的照片。
这是沈瑜川始终无法理解的事。他曾用各种理由替母亲辩解:或许他是男孩儿,不需要拍照;或许母亲拍了,只是放在了另一本他未曾发现的相册里;或许他长得不好看,照片没有被洗出来......
每隔一段时间,沈瑜川都会翻阅这本相册,试图找到自己的身影,直到父母离婚,她要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他恶劣地把这个相册藏了起来。
长大后,沈瑜川也会下意识地用手机记录生活中的瞬间,有日升,有日落,有蓝天白云,奇山峻峰,但唯独没有自己。
他始终无法明白,只是随手记录的生活瞬间,为什么,母亲的镜头里从未有过他的存在。
那天露营坐在房车前时,闻念坐在他的斜前方,眼前枝桠缠绕,雾绕弯月,他觉得很好看,于是习惯地打开相机,开始记录。余光捕捉到闻念的背影,镜头下意识移动,闻念的后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