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主!”
雅朵的阿爹,涧西部的寨主巴亚听闻雅朵和族人在寨门口闹起来,急忙过来查看。
巴亚锐利的眼神扫视一圈秦人,在黑豚等人的佩剑上停留片刻后,对族人说道:“让远道而来的客人们进村。”
“寨主!大巫说了,是这群秦人用假盐下蛊!”
“寨主,谁知道这群秦人会不会带蛊在身上?”
有伶俐的村民趁着众人在争吵,偷偷离开去给大巫通风报信。
巴亚从十八岁时,就从阿爹手中接过寨主之位,一直在寨中说一不二,没想到在秦人的事上,会被自己族人违逆。
巴亚恼羞成怒:“谁敢再多言,就给我滚出寨子!”
拦住许多鱼去路的村民突然分成两部分,让出一条小路。
只见一头戴彩色鸟羽,身着褐色麻衣,五官深邃,身材精瘦的古铜色少年,出现在路的另一头。
他缓步走来,带着特有的节奏韵律,似乎行走在云端。
“大巫!”村老们像见到了靠山,纷纷激动出声。
少年大巫微微点头:“寨主。”
巴亚的神色十分复杂,但不得不收敛全身的怒气,点头回礼:“大巫。”
少年大巫声音如清泉:“寨主,秦人狡诈,义渠王的教训,近在眼前。”
巴亚的气势一顿,义渠王……
曾经的部落之神,建立了伟大的义渠国,与秦国相斗,不落下风,却被狡诈的秦人诱骗到咸阳,倒在美丽的裙摆之下。
许多鱼见寨主也将倒戈,立即让属官翻译:“我们是来与涧西部交朋友的。我们可以不进寨子,但是必须要洗脱污名。”
许多鱼带头退到寨门口:“你们可以将病人抬至门口,让我们看看到底是何原因。”
见许多鱼等人主动退让,村民们大松一口气,却没有人愿意将生病的亲友抬出来。
“让他们重归火神的怀抱,不要再打扰他们了。”
“秦人不可信,万一秦人使诈,施展诅咒……”
雅朵站出来,大声说:“把我阿弟抬出来!”
巴亚猛然回头,直勾勾盯着雅朵。雅朵却倔强地昂起头颅,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雅朵:“既然大巫没办法救弟弟,那就让秦人来试试。”
少年大巫望着雅朵的眸色深沉:“雅朵,不可胡闹。你想让外人看笑话吗?”
雅朵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红如兔子的眼睛委屈地看向少年大巫。
巴亚几番挣扎之后,令自己的兄弟把小儿子抬出来。
少年大巫握紧手中巫杖,眼底似有风暴。
许多鱼不着声色地命黑豚做好戒备,这涧西部显然在内斗之中,寨主和大巫的势力平分秋色。
一个瘦瘦小小的人影被一个大汉背出来,村老们离他们远远的,不敢靠近。
等小男孩被轻轻放在寨门口的大石头上,许多鱼等人倒吸一口凉气。
“水蛊!”黑豚吓得失去血色,拉着许多鱼后退数步。
这小男孩肚子硕大,脖子和胳膊细小,翻动间,腹部硬实如石。
巨大的腹部将肚皮撑得几近透明,就像马上要爆炸一般。
男孩痛苦地呜咽着,雅朵心疼地虚抱住男孩,小声安抚。
属官的神色极为难看:“水毒中人,初得之恶寒,头微痛,目注疼,虫食五脏,热极烦毒。注下不禁,八九日,良医不能疗。”
雅朵听到属官的话,连连点头:“阿弟的病就是这样的。恳请贵人救我阿弟性命!”
雅朵立马跪下,一边流泪,一边磕头。
属官面露惋惜之色:“此病,众医难治。我们医家虽屡见水蛊,却从未治愈。”
许多鱼诧异地看一眼属官,真是人不可貌相,他竟然是医家。
有心好的老人,见孩子可怜,就将背篓递给雅朵:“这是螺,你阿弟最爱食之。你给阿弟再做一顿螺吧。”
许多鱼眼尖地看见背篓里的螺似乎是……
钉螺!
“住手!”许多鱼大呵,“雅朵,你将背篓拿过来,让我看看。”
雅朵虽然疑惑,但还是听话地拿过来。
许多鱼仔细观察,确定这就是钉螺!
“你们涧西部曾发过水灾?”
雅朵听完属官翻译,点头道:“每年都要发一两次,我们习惯了。”
“你们时常食用这螺?”
雅朵:“偶尔食用,但会经常下水捕鱼。”
许多鱼全身冒鸡皮疙瘩,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这螺里有肉眼难见的虫,会从人的皮肤钻入体内。”
雅朵神色大变,少年大巫箭步上前,夺过雅朵手中的背篓,远远投入水中。
属官的眼睛一亮,对许多鱼作揖:“女君,你曾研究过水蛊?”
许多鱼没研究过,但上辈子生长在洞庭湖畔,那里是血吸虫病的高发地带,血防站的工作人员经常下乡普及疫病知识。
“人一旦接触疫水,血吸虫会钻入人体。得疫病的人,粪便里也有会血吸虫。”
整个寨子的人,通通面露惊恐。
巴亚不敢置信地问:“你敢对天发誓,此言为真?”
许多鱼发誓道:“若有虚言,天打雷劈。”
大巫质问:“村中人人接触疫水,为何只有小部分染病?”
“因为此病的病程多在5至15年。”
村民们有的恐惧大哭,有的自嘲:“就算不得病,我也活不过15年。”
巴亚径直走向大巫:“大巫,寨子形势危急,我们先放下恩怨,度过难关。待此件事了,我将传位给雅朵,然后再与你了却恩怨。”
少年大巫环视四周,族人们惶惶然,雅朵哭得撕心裂肺。
少年大巫:“苍天作证,度过难关后,我要与你决斗。”
巴亚释然笑道:“我等着。”
巴亚和大巫齐齐来到许多鱼面前,按照大秦的礼仪,跪下稽首:“恳请贵人救涧西部性命!涧西部愿与大秦永世交好,绝不叛变。”
许多鱼跪下回礼,心中左右摇摆。
血吸虫病是在1955年发出“消灭血吸虫病”的号召下,举全国之力,才抑制住疫情。
但即便在21世纪,依然有数万人感染血吸虫病。
自己是诓骗他们,还是据实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