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妈妈说自己是拖累,盖飞雪又难过又不满,一声啜泣,泪水夺眶而出。
本来盖楚雁的话也唬的盖九霄不轻,待见爱女落泪,盖九霄与盖楚雁顾不上别的,几乎同时一个扶住了妹妹,一个忙忙的向阮凤竹求情。
对于盖九霄的讨情阮凤竹置若罔闻,决然道:“罚跪一天,不许吃饭!”
听了秦良玉的话盖楚鸿心潮澎湃思绪万千,一路想着心事回到四方客栈。
却感觉客栈的几个伙计颇为眼熟,他浑没在意,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就见两个弟妹跪在当地,而阮凤竹怒容满面。
盖楚雁象是见到救星,央求的喊道:“大哥,快向二娘讨情!”
盖楚鸿听完事情的经过,狠狠的说落盖楚雁不知天高地厚、简直活得不耐烦!
转头对阮凤竹道:“这事都怨楚雁,雪儿年幼无知,他该劝阻不该纵容,要罚只罚楚雁!”
盖楚雁一吐舌头,但他素来敬爱大哥胜于父亲,未敢反驳。
盖楚鸿道:“雪儿起来!”
他又对阮凤竹道:“可楚雁受伤颇重,让他先敷药疗伤吧,如何?”
说完,看着阮凤竹。
阮凤竹点点头。
“听秋心话里的意思,倒没受欺侮,”
阮凤竹历来有事总是和盖楚鸿商量着去办,这次亦不例外,“但心事是肯定有的。”
“你问过秋心了?”
“嗯。”
“她不肯说?”
“像是有口难言似的。”
阮凤竹抬起头,询问的瞧着盖楚鸿,眸中盈盈点点:“既然没被欺负,又有何可难言的?”
盖楚鸿沉思片刻,道:“那晚救秋心时,仿佛听她喊楚雁?”
“哦,不错!”阮凤竹猛的想起,“她问我‘二少爷没有来么?’之后就不说话了。
可这又为何?”
她这一问,盖楚鸿并未立即回答,他触动了自已的心事,脸色不由沉郁下来。
阮凤竹又问道:“楚鸿,你快说,心儿到底为何呀?”
盖楚鸿叹了口气,迟疑的说道:“或许秋心,或许她对楚雁……动了心。”
阮凤竹一楞,随即想想,又复欢喜,道:“若果真如此,又何必有口难言?雁儿都十七了,老大不小的,我早说过给他定亲。因你的事没定住,岂有先弟后兄的道理?既如此,明个儿就把楚雁和心儿的事定了。”
她一厢情愿的筹划着:“秋心人好,又是咱们从小看大的,促成心儿和雁儿,倒十二分的称了我的心!”
见她自顾自的盘算好事,盖楚鸿的忧虑说不出口了,细想想,由她冒然说去终是不妥,遂放柔声音笑道:“这只是我的猜想,你不如问问楚雁和秋心是不是这样。”
他故意将楚雁两字说的重重的,希望她能听明白,楚雁那一关是不好过的。
可阮凤竹丝毫不明白,先就自顾自美美的认定这门亲事一定能成的。
“很是!到底你虑的周全,我这就去问问秋心,倘若果真如此,我可就开心喽!”
说罢,她孩子似的朝盖楚鸿甜甜一笑,径自飞快的去了。
盖楚鸿心头一荡,傻住了。
如果每天都能令她如此欢笑该有多好!
他想起秦良玉的话:“可以远走高飞,从此隐姓埋名;甚或者,可以公然成亲,啸傲风月双宿双栖。”
字字句句真如钢锥雕凿般那样深刻,仿佛当头棒喝、晴天霹雳、醍醐灌顶。
连日的奔波使盖楚鸿感到了疲累,他躺在床上却睡意全无。
秦良玉的话又浮现在脑海中,绞得胃里乱哄哄的疼痛。
回想刚刚凝视的阮凤竹远去的纤秀背影,瞬间升起的茫然之感缓缓的笼了过来,令他无声一叹。不知道自己的无声叹息有多少了,盖楚鸿不知道从何时起自己的叹息已全然无声了。
以前,他尚且能与盖九霄争一争、斗一斗,从与他的争斗中盖楚鸿还可以看到微薄的希望。
然而自从目睹秦良玉的事后,盖楚鸿突然觉得无力面对了,因为,这毕竟不仅仅是与盖九霄之间的争斗,而是与整个世俗、整个伦理道德的斗争,自己能行么?
那么放弃吧。
可放弃只有一个结果,便是自己死。
他信马由缰的胡思乱想着,“满眼是相思,无说相思处。”
盖楚鸿喃喃念叨。
唉!
日日夜夜能看到她却无法触到她;时时刻刻能感受到她却无法拥有她,这或许是世上最无情最残酷的痛。
可是,他又想,能够看到她、感受她,似乎就应该满足,他还在奢求什么?
他还能奢求什么?他还敢奢求什么?
打心底深处泛起一股沧凉之感。
“造化弄人!”
他深深的、深深的体味到这四个字的含义了。
十六年前,雪地里第一眼见到伤心欲绝的她,盖楚鸿就发誓要用一辈子爱她。
“哀莫大过心死。”
盖楚鸿硬是用自己那颗温存体贴、满含爱意的心将毫不求生的阮凤竹救活了。
如果说,当初他再年长几岁,可以负担起做丈夫的责任,那么,现在的阮凤竹一定会是他的妻子;即使他年幼,若是当时不顾一切的吐露真情,那么现在,他完全可以不必受如此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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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里酸酸楚楚,心底凄凄凉凉,一阵悔意猛地到处乱撞,又夹杂着恨恨的无可奈何。
然而,当时他并没有表露。
他想,等过几年再把心事告诉她,然后娶她,照顾她,非常非常周到的爱怜她。
不再让她有忧愁、烦恼、伤感和孤独,更不会有痛苦、噩梦,除了幸福和快乐,他什么都不会让她有。
“造化弄人!!”
盖楚鸿又想起这剜心刺骨的四个字。
盖九霄早他一步捷足先登,这个毁了他母亲一生的人,又毁了他的梦、他的爱、他的幸福和一切!
盖九霄如同一个恶魔,令盖楚鸿的梦成了永远难偿的夙愿,永难实现的遗憾。
很惨,很痛,很难以接受。
盖楚鸿任凭眼中的酸楚一浪一浪的钻心,却干涩的落不下泪来。
心底又灼又苦又热又酸,无穷无尽的恨、愤、怨、冤铺天盖地而来,像撕扯不尽的乱麻绳,扔,扔不得;烧,烧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