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温白立刻低下头去,避开陆征的死亡凝视,嘴上也开始说瞎话:“我没有,我不是。”  幸好陆征轻笑了一声,放过了他,没再说什么。  哄好了老板,温白透过玻璃罩,再度看着那幅空白画卷,半晌后,问了郑博昌一句:“郑先生,我方便问一下您这幅画是哪来的吗?”  若换做以前,郑博昌还要思索一下,不会轻易透露画的来源,可现在,这画就是个烫手山芋,温白只一开口,他便回道:“国外一场私人拍卖会上拍下来的。”  温白点点头:“这样啊。”  陆征见他语气有些低,看了他一眼:“?”  温白:“没,就是觉得挺可惜的。”  “如果不是当时破庐先生的画不入流,没什么人欣赏,这画也不会不知所踪了。”  “画作不入流,谁告诉你的?”陆征忽地来了这么一句。  温白抬起头来:“历史书上都是这么说的。”  他顿了下,总觉得陆征话里有话:“难道…不是吗?”  陆征视线往下一落:“问它。”  温白手指贴在玻璃面上:“它?”  陆征已经偏头,看向郑博昌:“打开。”  随着防护罩一层一层打开,那幅画卷才正式落在温白眼前。  他俯身下来,想靠近点再看看,腕间却微微一烫。  许久没有动静的白玉葫芦突然冒了一小簇红光。  紧接着,手背便被一股非常轻柔的力道缓缓碰了下。  他低头一看,见到熟悉的小身影,心下一喜:“醒了?”  刚打开防护罩,还来不及退到一边,因此刚好听了个正着的郑博昌:“???”  什、什么醒了?  刚刚温先生是不是对着地底下说话来着?  郑博昌一多想,顿时觉得脚边有点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扒拉他:“温、温先生,您在跟我说话吗?”  温白:“……”  温白是忘了这边还有人。  而陆征则是完全不在意。  郑博昌此时已经完全僵在原地,温白没辙,对着郑路开了口:“小郑先生,您先带着您父亲出去吧。”  年纪也不算小了,别给吓出病来。  郑路看他爸一脸要撅过去的样子,再一联想刚刚温白的举动,就好像是能看到他们看不到的东西,一时也觉得寒从脚起,连连应声后,搀着人就走了出去。  于是偌大的地下室,只剩下温白、陆征,以及青蕴观一行人和林丘。  李志清他们根本不敢近身,离得远,所以没听见温白和小莲灯说的话,只当郑博昌是担心画里的东西才走了,依旧贴墙站着。  小莲灯已经悠悠醒转,见温白跟它讲了一句话后,就没再看它,有些委屈地哼唧了一声。  温白也顾不上那边的一群人了,点了点它的小火苗:“睡得还好吗?”  “好。”小莲灯浑身懒洋洋的,顺着温白的手一路向上飘,最后靠在温白肩膀上,还用叶托蹭了蹭他颈侧。  “我在梦里见到你了,我有想你!”可能是睡久了,声音都透着一股软乎乎的惺忪,“你有想我吗?”  温白轻笑:“有啊。”  小莲灯晃了晃小脑袋,一转身,才感受到陆征的气息。  一个飞身就想过去碰碰陆征,却被陆征一拦。  “再闹。”陆征反指,在它花尖上轻巧一点,跟起了阵风似的,小莲灯晃晃悠悠飘了回去,重新落进温白怀里。  小莲灯捂住脑袋,“唔”了一声。  温白顿时心疼,立刻上手摸了摸它的花瓣:“打疼了?”  小莲灯哼哼唧唧默认。  温白有些无奈地看了陆征一眼:“打疼它了。”  陆征:“……”  陆征伸手,掐了掐它的叶托:“听它骗。”  小莲灯咯咯笑了好一阵,才注意到那幅画。  它歪着胖花瓣,凝神盯着画纸,最后飘了下去。  在上头慢悠悠转了两圈之后,用叶托点了点那泛黄的旧纸,看起来很有兴趣的样子。  “这画不对劲,不可以乱动。”温白忙道。  在还不知道这画有什么问题,安不安全的前提下,温白并不想让它触碰。  正想抱过它,可在他手碰到花瓣的一瞬间,小莲灯灯芯火光倏地一燎,火光盈盛的瞬间,不见了踪影。  与此同时,他腕间的白玉葫芦朝着画纸的方向猛地一坠  等温白再睁开眼时,他已经不在地下室了。  眼前是一片刺白。  那种白仿佛不是外力给的,不似雪,不似粉,而是一种近乎其本身的浑白。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就好像处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里。  只不过那深渊是白色的。  “有人吗?”温白喊了两声,没听到任何回答。  他想起在进入这地方之前,先是小莲灯不见了踪影,随后白玉葫芦上便突然多了一股力道。  然后这股力量把他也带了进来。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小莲灯应该也会在这里。  一时间,温白也不知道心里是踏实了,还是越发担心了。  他抬脚往前走去,四周还是白茫茫一片,恍得人眼睛都有些疼。  温白分不清方向,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可直觉却告诉他,他一直在一个地方打转,并没有出去过。  正当他想坐下休息一下,顺便整理一下混乱思绪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很悠长浑厚的牛哞声。  这是他在这里听到的第一个声音。  温白一下子抬起头来。  他循声望去,仍旧空白一片,可声音却是实打实的。  等等……温白皱了皱眉。  牛哞声?  稚子牵牛图!  所以自己这是进入画里了?  温白浑然不知,他在画里过的半个时辰,在画外,仅仅只有一瞬。  在他得出结论的一瞬间,郑博昌地下室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几个度。  明明是六月的天,却跟寒冬腊月的冰窖似的。  罪魁祸首,便是还在外头的陆征。  青蕴观一行人已经止不住开始发抖。  他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之后,好脾气的温仙长就凭空消失在了他们眼前。  然后剩下满脸都写着“都给我死”的陆爷。  林丘第一个反应过来:“是画!”  青蕴观弟子仿佛找到主心骨似的,往林丘单薄的小身子骨身后一藏。  “什么画?”  林丘直直看着陆征:“温仙长可能进画里去了。”  青蕴观所有人:“???”  陆征却是拧着眉,回头看了林丘一眼。  他自然知道是画里的崽子搞的鬼。  只是这小鬼是怎么知道的?  陆征从头到尾对林丘就没生出过什么兴趣,甚至因为温白的特别关注,还有些莫名的不悦。  可如果他跟这画灵有关系……倒想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  陆征微一凝神,等看到林丘天门上玄光的一瞬间,无惊无喜卸了神。  还算新鲜。  道行不怎么样,五感却比常人超出不少。  倒也能解释刚刚为什么会盯着白玉葫芦看。  知道林丘和画灵没关系之后,陆征便不再看他。  一转身,轻一扬手,那原本摊在台面的画卷,就这悬在了空中。  青蕴观所有人:“……”  紧接着,他们听到陆征开了口:“放不放人?”  青蕴观所有人:“……”  “师父,大能前辈这是在跟、跟画说话吗?”  李志清长吁一口气:“总不能是跟我们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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