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队出了混同江口后,越过只有15公里宽的海峡,从苦叶岛的西侧沿着海岸线航行。刘胜凭借着一份来自后世的航海图,以巡逻艇开道,带着后面三条船绕过苦叶岛的北部。一天之后,他们便来到了一条被乌坎贝称为“皮伦图河”河口的位置。
船队在一处水流缓慢的地方减速停泊后,刘胜便放出了无人机。赵新从屏幕上观察了半天,估计这里应该就是另一个时空的奥哈河。要是这样的话,油田的位置就应该在河口的西方。
为了证实猜测,他先让刘胜把无人机转向东南飞,果然,当无人机飞到船队的东南方向五百多米时,一个类似不规则长方形的小湖显现在了屏幕上。
赵新心情有些激动,他马上对刘胜道:“从这个小湖的位置,向东南飞。”
无人机继续飞了500多米远,另一个更大的湖泊又显现出来。
“错不了!就是这里!从我们这里,往西顺着河走,等水道变窄,就是奥哈油田所在的位置。”
张波道:“那我们的营地设在哪儿?”
赵新微笑道:“上岸后你就知道了。”
三人正说着话,一个在甲板上的士兵突然走到驾驶舱的门口,对赵新道:“大人,你出来看看吧,这河水的颜色不对!”
“颜色不对?”赵新走到甲板上,顺着那士兵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阳光照射之下,皮伦图河的河面上飘着一层如同彩虹般的薄膜。
“石油!”赵新忍不住叫了出来。他这一叫,把驾驶舱的刘胜和张波都给惊动了。
“哪呢哪呢?我去!真是石油!”张波也跳着大叫起来。
赵新急忙走到驾驶舱里,对刘胜道:“快!顺着河道飞过去,看看石油是从哪流出来的!飞低点。”
刘胜被赵新指使的一通手忙脚乱,无人机才飞到离河面五十米高的空中。左晃悠一圈,右晃悠一圈,终于,在西南方向一里地外的河岸上,出现了好多黑色的坑。
这些坑明显不是水坑,里面时不时的往外喷着一些粘稠的黑色液体;有些流到坑外面,顺着地面上的小水岔,缓缓流到河里。
妥了!土法炼油作坊可以马上着手修建了!至于油井,那个还得仔细确定一下位置,计算出经纬度,用以对照赵新手里另一个时空的油井坐标数据。
现在要做的,就是马上登岸。
于是刘胜先将无人机收回,然后开着巡逻艇,慢慢的接近岸边,当驾驶舱内的回声探测仪显示周围水深只有五米时,刘胜便对赵新道:“只能到这里了,再往前就要搁浅了。”
赵新笑道:“搁浅又能怎么样?继续往前开!”
刘胜随即反应过来,摇头苦笑。他举着望远镜观察了一下河滩上的情况,选了一处灌木繁盛的滩头,加大马力就开了过去。于是在其他三条船上人员吃惊的目光中,巡逻艇靠着惯性坐滩成功,搁浅在了一片长满灌木的草地上。
乌坎贝从巡逻艇船尾的甲板上下到地面,用脚在四周试探着踩了踩,发现人走在上面完全没问题。他回身上艇,向赵新禀报了情况。
刘胜听完,便对用通话器对水面上的三条船的驾驶员命令道:“从我刚才那个位置附近,你们依次冲滩!”
啊?后面三条船上的驾驶员都傻了,当初刘胜和邓飞给他们上课时可没说还能这么干啊!这船要是都坐滩了,以后还怎么下水?
“首长,这.这不合适吧?”
“别废话!听我的命令,1号客船,你先来!注意速度,听我口令!”
轮机马达轰鸣中,1号双体客船带着巨大的惯性,在船上200多人的惊叫声中,冲上了滩头。船身稍稍摇晃了一下,终于停稳了。驾驶舱里的两个驾驶员被吓的出了一身的冷汗,心说首长这是要闹哪样,难道以后要让我们把船再推回水里?天爷啊!饶了我们吧!
20分钟后,2号客船和另一条巡逻艇在刘胜的命令引导下,也依次坐滩成功。
“行了!你们俩去安排所有人下船。让警卫连先下船,拉开警戒线!工人随后再下。”
交代完任务,赵新走到甲板上,抬手看了下时间,现在是下午一点,时间还来得及。从登陆点往南三百多米远,就是刚才看到的大湖。按照赵新的记忆,从大湖的南岸向西南600米左右,就是一个合适的居住点。至于为什么不在湖边扎营,那湖里一片片的油膜就是最好的理由。
想到这里,赵新对身后的乌坎贝道:“去把你们连长叫过来。”
过了一会儿,从客船上下来正在布置警戒任务的警卫连长跑了过来。赵新对他命令道:“你现在就派一个班,让他们带上指北针,从我们这里朝西南方向走,大约两里地的位置,就是我们的扎营地。侦查完情况马上回来向我汇报。”
“是。”警卫连长虽然一头雾水,却也没有多问。他敬了个礼,立刻就去安排任务了。
四百多号民工,各人的行李、生活用品、粮食补给、工具等,光是卸下船就要好半天。过了大约一个多小时,被派去侦查的那个班回来了。
“首长,那地方我们看了。周围没有土著活动的痕迹,野兽也不多。那块地方四周倒是挺平坦的,北边还有条小河,周围树也不少,可就是总闻着有股臭鸡蛋味。”
赵新嘿嘿一笑:“有味儿就对了,不臭我们还不来呢!”
因为这里的原油含有硫醇,而且地表到处是冒油的油坑,所以空气中就有股臭鸡蛋的味道。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环境,本地费雅喀人经过这里时都会绕着走;而由于水质受到原油的污染,好多野兽也不往这边跑。
干吧!赵新决定了,不把四条船装满柴油他就不走!
当所有的跟船物资都卸完后,赵新让刚才派出的那个班负责开道,警卫连随后;而民工们排成四列长队,肩挑手提,拿着自己的生活用品,抬着物资工具,朝赵新预定的宿营地出发了。
过了一会儿,登陆现场就剩下赵新、刘胜和阿妙三人了。赵新冲阿妙微笑道:“乖乖闭上眼,给你表演个戏法。”
阿妙听话的闭上眼,她唯恐自己会忍不住睁开,又用手将自己的眼睛捂上了。
过了好一会儿,只听赵新说道:“把手拿下来,睁开眼吧。”
阿妙眨巴眨巴眼,寻着声音看向赵新,这才愕然的发现,原本河岸上坐滩的四条船全都消失不见了!
“船呢?”阿妙惊讶的问道。
赵新拍拍两手,笑呵呵的道:“戏法啊!变没了,我们走吧!”
“啊?!”阿妙心说还带这样的?那么大的四条船就这么没了?!早知道刚才就偷看一眼了。于是,在三人嘻嘻哈哈的笑声中,他们朝着队伍前进的方向快步赶去。
一百多米外的一片灌木丛中,一个躲在草丛中的库页费雅喀人已是惊恐万分,他捂着自己的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头上的冷汗顺着额头哗哗直流。
刚才那一幕他全看到了!
等了好久,费雅喀人趴的双腿都麻了,他再也听不到方才那三人的一点动静,这才撑着双臂缓缓起身,小心翼翼,一步三回头的朝着南面一百多里外的村子方向走去.
天黑之前,一座四周围了一圈木栅栏的简易营地被匆匆搭好。而营地里,三十个草绿色的大帐篷已经搭好,这种帐篷每间可以住二十个人。
在各个帐篷门外的空地上,一个个的野营灶火苗正旺。这种用生铁板焊接的简易灶,是张波的杰作,烧煤烧柴都可以。此刻火上的一口口铝锅里正炖煮着巴尔克村民赠送的狍子肉干和野菜。众人等肉煮透了,再将在船上就已经烙好的白面饼撕开泡在汤里,倒上点辣椒油,立刻就是一顿美味可口的晚餐。
阿妙一边吃晚饭,一边不住的抬头看向赵新,试图搞懂下午赵新变的那个戏法。
刘胜看到小丫头的样子,笑呵呵的探身道:“这是你家大人的秘密,可千万不要对外人说。”
阿妙听了,先是懵懂的点了点头,随即又重重的点了下头。
入夜时分,营地内除了站岗的哨兵还在来回走动,其他帐篷里大多已经响起了一片鼾声。赵新他们几个人的帐篷里,阿妙抱着膝盖守在火炉边烧水,迷迷瞪瞪的听着另外三个人谈事。
“真没想到啊,这里的石油多的都滋滋往外冒。真想马上开工,大干一场。”说话的是张波。
“你估摸,一天能炼出多少油?”刘胜抽着烟问道。
“照今天看到的,我估摸一开始的话,每天最少能出三、四吨的样子,如果原油产出稳定,一天十几吨没问题。”
“十几吨?”赵新盘算了一下。双体客船的油舱容量是八千升,巡逻艇是八百升。“那就是两三天。”
张波问道:“对了,这炼油厂的位置你打算放在哪?”
赵新想了想道:“肯定要放在那些油坑的附近。”
赵新所说的那些油坑所在,就是另一个时空的奥哈油田。
刘胜道:“张波,你是打算挖储油池还是弄原料油罐?”
“先挖储油池吧,这样来回运输,往里倒油也方便。”张波转头问赵新道:“对了!东西你都准备好了吗?”
赵新转头看了一眼昏昏欲睡的阿妙,低声道:“放心,天亮前一定准备好。”
张波拿过自己的记事本,在上面一项项的勾着,嘴里还不停念叨:“收集池、油泵、钢管、水箱、滤罐、储油罐。对了,储油罐你准备了多少个?”
“四十立方的常压罐,准备了十个。”
张波道:“还有个问题,咱们这里离海边最近的也有1.5公里远。不管是雷神号还是后面的惊雷号,加油怎么解决?”
“这得铺设输油管了,我倒是买了一批船用的输油软管,你先配合上油泵,凑合用吧。”
“明天我去奥哈城里再转转,看看有没有做输油管设备生意的。”
张波叹口气道:“哎,真想马上装上采油设备。可惜啊,现在还只能干炼油作坊。”
赵新也叹气道:“没油闹腾,有了油还得折腾。等邓飞他们到了,这里还得盖居住区,咱们得趁着夏天这几个月,赶紧把过冬的设施都搭起来。”
夜深了,阿妙早就顶不住了,两眼皮直打架。赵新等她睡下后,便悄悄走出帐篷,来到了营地外北侧的一片空地上。几个执勤的士兵还想跟着过来,被他给轰了回去。过不多时,赵新匆匆走回营内,钻进了帐篷。
第二天天刚亮,负责值守营地北面的卫兵惊讶的发现,营外的空地上突然多出了好多的物资。一地的物资和设备,甚至还有两台挖掘机。他急忙赶回帐篷通知警卫连长,连长也是刚醒,一听也惊了。他急忙叫起夜里执勤的卫兵,询问昨天夜里有什么异常的事情。
那士兵揉了揉眼睛,仔细想了一下,这才说赵大人昨天夜里出去了一趟。
警卫连长是从最早跟随赵新的那三百多流民里提拔上来的,他一听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心说大人又用“仙术”了。于是他严令两名士兵不许再对外说一个字,别人问只能说不知道。然后他又命一个班马上集合,去看守营地外的物资。
另一边,早起的张波听到警卫连那边脚步匆匆,过去一看,一个班的士兵正提着枪,小跑着往外走。再一抬头观望,张波乐了。
吃过早饭,张波叫了两个工人组长,拿着笔和本子跑到外面检查核对各项物资的数目。等物资检查完,回到营地见到赵新,张波满意的伸出了大拇指。
话说除了小型挖掘机,其他各项物资赵新都按照双份做了准备,张波能不满意吗!
上午,赵新让阿妙好好在营地里呆着,说自己有事要出去。刘胜和张波则带着一个排的警卫,叫了三十多个民工,带上测量工具,气势汹汹的杀奔西北三里地之外的油眼所在地。
经过一天的的现场勘察和规划,张波确定了原油收集池和对应土窑的位置。为了怕爆炸影响其他土窑生产,每座土窑之间相隔150米远。在所有的规划位置上,张波带着人用白灰一一做了标记。
而刘胜则在现场看了一圈,确定了几个岗哨的位置,并计划搭建木制观察哨塔。
到了第二天,除了一个班的士兵留守营地,其他四百多人带着工具就出发了。到了下午,五个边长十米,深三米的深坑已经挖出,一些泥瓦工已经开始在坑里码砖抹灰,等干了之后再抹一层快干水泥就齐活了!
另一些人则在张波的“技术指导”下,用砖石垒起了五座将近三米高的炮楼形砖窑。砖窑内部共分两层,最下面一层是燃料层,用于添加木柴;上面一层就是炼油层,里面是一个用钢板焊接的跟锅炉似的大铁罐。
铁罐上有三个开口,侧上方的管道是连接储油池,用于抽取原油的;顶部除了用于引流的输油管外,还开有一个圆形的密封舱门;另外在铁罐下方还有一个密封舱门,用于后期排出废渣。另外在铁罐的侧面还连通着温度计和压力表。
因为土法炼油污染太大,所以张波决定以后自己和现场工人都要带上工业防毒面具作业才行。这种土法炼油作坊就没什么技术含量可言,只要胆子大,大干快上一点问题都没有,出品的0号柴油质量杠杠的!
赵新跟张波说过,因为北海镇的这些工人的技术水平实在太差,先干上一段土法炼油,等熟悉整个炼油的过程后,再更换环保的小型炼油转炉。
没办法,这都是现实条件逼的!
苦叶岛,在唐代叫“窟说”、“屈设”、“莫曳皆”;元朝时因岛上的骨嵬人,又被称为“骨嵬”;到了明代称“苦夷”或“苦兀”,清代称“苦叶”、“库野”或“库页”。
其实这些称法都是对同一个词语的不同音译。因为处于黑龙江入海口的位置,苦叶岛在满语里被叫做“sahaliyananggahada”,意思就是黑龙江的嘴顶,这也是后来被称为“萨哈林岛”的由来。萨哈林的意思就是黑,黑龙江的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