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的江湖很大,你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藏着什么人。
或许某座山上的普通执事是个大宗师,或许大山脚下的农夫樵翁是绝世宗师,甚至或许一生从没出过小镇,根本都没进过江湖里的客栈小二是一代剑神。
江湖太大了,龙蛇混杂,仙凡同居,没逼到绝境里,见不到一人真本事。
……
那边的父子在吃着咸菜米粥。
这边的子还没见到父。
他总是要经历很多昏迷时候的,因此也显得有些嗜睡,就不知道会不会伤到脑子。
“铮铮。”
“泠泠。”
琴声不似高山,也不若流水,更谈不上什么空谷雪莲。
叶家七少爷的独院里,那座名为“飞霜”的小亭子内,传出的琴声只如青草之新,病树逢春。
这琴已经弹了大半天了,可对着房里的叶子灰宛如对牛而弹。
牛嘛,是不懂欣赏的。
而昏昏沉沉,神智不醒的人,也是没办法欣赏的。
“草青青兮生意多。”
“雨润泽兮定风波。”
亭子里飘出的道道轻盈歌声,婉转传入叶子灰屋内。
“望君门兮日来过。”
“尝有客兮居城郭。”
和着清新琴声,尤有一股能唤醒人的魔力。
“哀薄世兮涕滂沱。”
“壮士愤兮摧江河。”
“年岁逝兮成蹉跎。”[1]
似是年岁蹉跎的话刺激到了有人,生时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
还没死的那家伙,躺在床上,眼皮动了动。
遂睁开了眼。
眼神空洞,透着昏沉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所处何地。
瞳孔慢慢对焦。
“嗯?我在自己房里?”
少年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这时披头散发形状,身上褪去了那蓝色外衣。
是于其昏迷不醒的时候,母亲喂他吞下上等疗伤药后,又带着丫鬟帮叶子灰脱掉的旧衣。
那袭蓝衫,他确实也穿了很久日子,该换新衣服了。
叶子灰起身,舒展身姿,高举两臂,抻了个懒腰。
“啊呜~~”
但只觉得身子惫懒,精神不振。
他复用手背揉了揉眼。
“嗯~~~”
少年鼻腔喘出的气息既像小猫,又像小猪叫唤。
之后,他脑子清醒了些些。
转头便看见旁边衣架栏杆上面挂着一件素净白衣,其不免撇撇嘴。
在家里,叶子灰被建议或者是要求,说他应该穿白色衣服。
原因呢?
就是他爹,叶家当代家主,叶祐年轻的时候喜欢穿这样式儿衣服。
他爹忆往昔岁月,说自己年轻那时身穿白衣,风度翩翩,神采斐然,好不一表人才,曾经迷倒不少异性,女侠、仙子不可计数。
所以啊,叶家主就要求自己长子,也学学他当年的样子,有时候穿穿白衣,起码在家里,跟他眼前穿白长衫,能令叶祐心情好点。
叶子灰离开床边,对着屋内铜镜,两手绕到耳后箍束长发,寻条纯黑细纱带,就那么草草一捆了事。
至于由龙门山主黄灵运转交,老道士送给他的那根玉簪,昨日被七少爷娘亲摘下放在少年郎枕边,可他自己这会儿也懒得佩簪。
叶子灰如此收拾了番外表,继而穿戴整齐出门。
他略作打理的三千青丝披在背上,面色仍透着股苍白,配合一身白衫,此刻叶七像个文弱书生,少了在家外面时候的那种锋芒之意。
七少爷现在这副模样打扮,不好叫我见犹怜,却是传递出脆生生的柔弱感。
出了那道门,叶家老七院子里冷冷清清的。
高低植被都叫园丁打理得很好,那间飞霜亭里面也干干净净。
可偌大院子,就是没一个人的踪影。
这是叶子灰的习惯,从小就拒绝家里给自己安排些什么仆人丫鬟的。
他自己一个人也能照顾好自己,还轻松惬意,安静怡人。
多一道目光,就多一分不自在。
外头。
天色欲晚。
“我这是昏睡了一两个时辰,还是超过一天了?”
他轻声嘀咕道,然后走出自己那座冷清独院。
叶子灰打算先去见他娘。
走啊走。
“七少爷~”
“七少爷!”
沿途碰见着的,叶府丫鬟和家丁们都向他问安。
叶七都是轻轻点头走过。
丫鬟a:“七少爷他是不是又变漂亮了?怎么今日这般格外让人想怜宠哩!”
丫鬟b:“死丫头,七少爷你都敢调戏?那要不今夜汝去暖床罢!”
丫鬟a:“哎呀!你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