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南关宗。
男弟子厢房。
陈立伟屋内。
蒙着脸的叶子灰手里捏着几张纸。
此时他的目光像极了冬至那天的太阳,眼神明亮而严寒。
最上面那张纸,画着一张人脸。
眉目之间,和这位叶家少年郎八九分相似。
“果然是做过功课的。”
“这人虽道是鼠辈,可还长了点心眼子。”
“若非遇见我,这样的修士,应该能在修行界里活得长一些。”
叶子灰又翻动了翻动底下的另几张画像。
他的目光又从冬天来到了春天。
“嗯……”
少年鼻子里喷出些温气。
之后手中真气鼓捣,那一叠纸张变成满天细碎纸屑,飘荡在昏暗的房间内。
好像下雪了。
叶子灰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
“哎,兄弟,一个人在那边还好吗?”
“我过得很好,想你了,哈哈。”
真切而近乎无声的问候,对着纸花雪。
尔后,他又迅速翻找起其它地方。
但再无什么收获,或者明确与去岁黄衣案的有关联的物件。
叶子灰略略一皱眉。
“就这?”
“并没有和那骑虎之人有关系的东西么?他死前说的那什么门路,这房内一时间却也找不到任何线索。”
“啧……”
七少爷轻啧出声。
然后他撕裂了陈立伟床上原来的被褥和枕头等物品,又将其桌头的好些书都统统撕开,四撒于房间内。
叶子灰最后环视一眼房间。
他从怀里掏出火折子。
“呼~”
轻轻一吹。
出现明亮的火苗儿。
“唉,我现在要是能掌握一门控火神通该多好,哪用随身携带着火折子这么麻烦?万一遗落还有可能被人从材质和细微外观差异,推断出来和我有关的信息,甚至,有些高级法术还能直接追踪这些物品上的气息,从而顺藤摸瓜找到我。”
他心里不无遗憾道。
叶七当下掏出火折子,是打算放把火直接烧掉房间内所有可能藏着的,直接或间接指向他们那帮与黄衣郎有关的少年们的证据。
他开始点火。
对着散落房间内数不清的易燃物,将微弱火源靠了过去。
“哔啦。”
火焰蔓延时,偶尔因燃烧过于迅速而出现细微的跳舞声。
火舞,黑烟。
房门和窗缝锁不住房里的事物。
叶子灰看到火势已大,该烧的东西应是能烧干净了。
哪怕那名修士死前还恐吓叶七说他自己留了些后手,可他那些“保险”要是都在这房间里。
不二刻后,便都要随这场人为大火而毁于一旦,消失无踪了。
“撤!该走了!”
叶子灰心道。
却道已经死透的陈立伟若是于其他地方,还藏有同他和那几位兄弟们有关的备份副稿,他此时也没地方和可能去搜了。
因为。
外面渐渐嘈杂起来了。
南关宗里,慢慢有人发现陈立伟的尸体和另外两名守夜弟子了,以及这屋内逐渐明亮的火光和浓郁的黑色烟雾。
叶子灰不可能再从那弟子厢房入口处离开,那样自己只会被人逮个正着。
少年遂急急破窗而出。
黑烟有了正式的宣泄口,在这个方向大肆扩散。
此景象,落在有心人眼里,却是侧面暴露了叶子灰的行踪。
“是谁敢杀了我准孙女婿?!”
叶七甫一落地,就闻身后楼里,烈焰正在势不可挡燃烧的那间屋子里,传来一声愤怒至极的暴喝声。
他回头一扫。
燃烧着的屋子窗口处见一位白须老者。
而此时,那人也正巧发现了叶子灰。
二者眼神视线对撞。
所幸,适才叶七宰了陈立伟之后,未免万一被人撞破行踪时,看清自己面目,就早早重新蒙上了那条黑色三角巾。
“好贼子,纳命来!”
那名白须老者修士,掌拍窗沿,身形忽而跃出,跳至空中。
道此人是谁?
其乃南关宗大长老,复姓上官,大名方倪,这老儿也正是陈立伟死前,嘴里所说那位必将会为自己情郎之死讨回公道的上官师妹,她的亲祖父。
叶子灰见状,迅速拿出一黄褐色牛皮纸包,将其拆开。
随之一扬手,朝空中抛洒出一片粉末状物体。
然后自其怀中又掏一包,再掏一包。
三种颜色的毒粉铺盖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