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枫看着周远扬的动作和气韵，的确是有几分大家之色。
不多时，周远扬收回手，面色严肃的说:“看来……这件事有些棘手。”
赵志刚听到这话，慌忙地问:“您有话不妨直说！只要能治好我父亲，花多少钱我都愿意。”
周远扬看了赵老爷子一眼，重重的叹了口气。
赵敬诚以为人家没什么本事，就走上前预备挖苦几句，韩枫看出了他的意图，连忙伸手拽住他。
赵敬诚回头看了他一眼，隐忍着把话憋了回去。
“依我看，赵老爷子是中了蛊毒。”
“什么！？”
周远扬的话一出口，不只是在场的其他人惊讶，就连韩枫的眼皮也跳了两下，想不到这个周氏医门的门主，还有两把刷子。
“蛊毒这种东西看似有迹可循，实际毫无章法。”
周远扬虽然盛名在外，可对于这种阴毒邪术，却是不屑于触碰的，如果是其他草药毒物，他当下就能解决问题。
可蛊毒，那么神秘……除非本身是寨子里的人，否则谁能说准那蛊虫的习性？
“那您的意思是，我父亲没救了？！”
赵志刚缓了缓，得出了这个结论。
周远扬看了赵老爷子一眼，也不舍得就这样放弃一条人命。
于是他说:“你们先要想想赵老爷子最近是否吃过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或者碰了什么不该碰的。”
“最重要的是，你们赵家有否树敌？须知道能用这种毒物害人的，必定是有深仇大恨。”
虽然说出这话可能会得罪赵家的人，但周远扬也是不吐不快。
赵志刚脸色一变，看起来有几分心虚。
赵敬诚却想起:“之前我们的确跟一个擅用蛊毒的人打过交道，可是一个月前那人已经去世了，不知道家父的蛊毒，是否跟他有关呢？”
周远扬摸着胡子，思索片刻:“如果你们有他家里人的联络方式，不如去问问情况，或许他的家人或者后人，可以帮忙解毒。”
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周远扬爱莫能助了，可至少他给出了赵家一个肯定的答案，而且是正确答案。
所以即使无法出手相救，赵志刚也并不怪他。
“多谢周门主远道而来为我父亲看诊，您就在首都多留几天，让我们好好招待您。”
该有的礼数，赵志刚是不会丢的。
周远扬却摆摆手:“无功不受禄，这次过来什么忙都没帮上，就不劳烦赵先生细心安排了。”
说完这句话，周远扬拎起自己的东西就走，他脚步轻快，哪里像是年近六十之人？
看起来，最多四十。
他路过韩枫身边的时候，略微停顿。
韩枫见状，问:“周门主有何指教？”
周远扬但笑不语，神色看起来有几分怪异。
韩枫疑惑不解，正打算再问的时候，对方却扭头离开了。
“真是个怪人。”
韩枫嘀咕了一句，便看向赵敬诚。
“既然周门主离开，那我也就不作久留了。”
赵敬诚刚要开口，赵志刚便追了上来:“韩枫！你既然已经来了，不如就替我父亲把把脉吧！我知道你有治疗过蛊毒的成功案例，或许这次你也能帮到我们。”
韩枫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赵老爷子，不禁开口:“能放过他的人，已经死了。”
赵志刚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赵敬诚却马上明白:“你是说赫连忠？”
“赫连忠？难道蛊毒是他下的？”
“不对，如果是他下的蛊毒，父亲应该早就发作了。”
赫连忠是一个月前去世的，可早在两个月前他跟赵家的关系就渐行渐远，几乎没见过赵老爷子。
也就是说如果他想对赵老爷子下手，至少是三个月以前的事了。
蛊毒这种东西，真能潜藏三个月不发作吗？
韩枫看他们两兄弟互相猜测，便说:“这件事只有赫连家的人才知道如何破解，恕我爱莫能助。”
要怪就怪赵家人之前为了一统势力，得罪了太多人，一边逼迫秦家，一边利用赫连忠。
最后，算是自食恶果。
离开赵家的韩枫，正打算坐车回唐家，结果才走两步，就被一辆车给拦住，车窗缓缓落下，韩枫看清了坐在里面的人是谁。
“周门主？”
“韩先生，请上车吧。”周远扬笑着说完，让司机下车开车门。
韩枫犹豫片刻，还是上车跟他走了。
“没想到周门主居然知道我的姓氏。”韩枫看了一眼周远扬。
周远扬微微一笑:“韩先生年轻有为，在中医界已经富有美名，我不是个顽固保守的人，对于年轻人和新兴的医门派别都有极大的包容性。”
韩枫闻言，故作不解:“不知道您和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我听说你之前跟欧阳门主有些过节，最后连他的孙儿都害死了。”周远扬的笑容渐渐消失。
韩枫挑起眉:“我以为周门主会跟其他人不一样，没想到也是个道听途说不理真相的人。”
“欧阳家的惨剧在于欧阳迎风本人自不量力，跟擅用蛊毒的人勾结在一起自食恶果。”
周远扬讽刺一笑，盯着韩枫说:“如果迎风是自食恶果，那你是什么？”
韩枫从第一眼见到周远扬，就觉得这个人对自己有敌意，可没想到，他对自己的误解这么深。
正打算开口反驳，却听他继续说:“迎风固然是不该跟邪门歪道的人厮混在一起，那你又好到哪里去？你可别告诉我，如今赵老爷子深重蛊毒迫害与你无关。”
韩枫眼皮一跳，没想到周远扬居然能猜到这一层。
“我闻到你身上有些不同于我们常用的草药味道，想必是寨子里专供蛊虫吸食的草药，外人是轻易接触不到的。”
周远扬的鼻子很灵，只需要稍稍一闻就能找到端倪，韩枫忽然觉得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棋逢对手算是一大幸事。
他对周远扬说:“就算没有我喂蛊虫吸食草药，赵老爷子身体里的蛊虫也迟早会残食他的五脏六腑，赫连忠早就一步步算计好了他。”
第六百八十四章:把治病的功劳让出去
周远扬对蛊毒的了解不深，并不理解韩枫说的话。
“子母蛊若分离时间太久，子蛊会在新的‘器皿’里吸食精血，把人一步步拖垮，最后虫会带着人一起死亡。”
韩枫看出了周远扬眼神中的疑惑跟迷离，就继续解释:“根据我对母蛊的观察，它身型硕大健康，证明子蛊汲取的能量非常多，要不了几天子蛊就会把看似平安无事的赵老爷子变成一具干尸，恐怖异常。
“相反若是母蛊吃掉草药，子蛊就不会拼命吸收人的精血，导致快速身亡，虽然会令身体疼痛难忍，可至少证明子蛊活着！
“只要它活着，赵老爷子就暂且不会死，虽然这不是万全之策，只是一个暂缓他死亡时间的办法，可至少还能让赵老爷子多活几天。”
韩枫的话说完，周远扬便缓和了脸色，眼神也没有之前那么凌厉。
他问韩枫:“既然你知道这是缓兵之计，为什么不想想办法，帮赵老爷子去除体内的蛊虫呢？”
韩枫被周远扬这理所当然的语气给气笑了，他反问:“我有什么义务非要去帮他？”
一句话，把周远扬给噎了回去。
他思索片刻后，说:“学医者治病救人，心怀仁义，所以……”
“那可能是你们周氏医门的做法，从前我或许还喜欢以德报怨的这套做法，可现在想想，以德报怨何以报德？”韩枫讽刺一笑。
周远扬愣了一下:“你……”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跟你不是一路人，你不必开车送我回去了。”韩枫说完，拍了拍前面的司机。
司机犹豫一下，见周远扬点头，这才靠边停车。
临下车前，周远扬叫住了韩枫:“你年轻有为，是可以为很多人谋福祉的！何必行差踏错，自毁医德？！”
韩枫的脚步停下，扭头瞪向周远扬:“我以为你不是个迂腐之人，想不到对事情一知半解就敢妄下评论！我问你，你知道我跟赵家有什么过节？”
“赫连忠为什么临死最后一口气都要让赵老爷子陪葬！你真觉得一个人被这么多人仇视，是他无辜吗？”
周远扬眼神犹豫，他这么做只是打算帮赵老爷子，不想看一条生命在自己眼前消失。
如果他知道如何治疗蛊毒，何苦会对韩枫说这么多？
“赵家为了针对我，不惜冤枉我杀人令我入狱！为了宣誓自己的地位，把我心仪之人强嫁给赫连忠！”
“就因为我从来没喜欢过赵家的孙女，所以就成了原罪！有时候才华太盛，只能成为众矢之的！”
韩枫义愤填膺，看周远扬那懵懂糊涂的样子，就知道他不是个会换位思考的人。
“如果你非要救赵老爷子，我可以想办法研究出药方，到时候你以自己的名义去救他！等赵老爷康复以后，你便成为他的座上宾！
“但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救了他以后再想像现在这样逍遥自在为自家医门做事就难了。”
“因为所有有本事的人，赵家都想拢在自己手里，他不会做放虎归山的事情！更不会允许有能力的人为别人办事！要么你对赵家心悦诚服，要不然就等着被他们除掉！”
韩枫把能说的话，全都说了。
周远扬打量着韩枫，想着听过的传闻，心底依旧对他有成见。
“赵老爷会如此对你，恐怕也是你其身不正才有机会被人误会，要是你真有说的那么大义凛然，就把治疗蛊毒的办法交给我，到时候，我自有分寸。”
周远扬挺直腰杆，即使是求人，态度也高人一等。
这也是韩枫最讨厌那些自诩名门的原因，他们总带着一点迂腐的傲气，不懂人情世故。
好听点是超凡脱俗，难听就是固步自封。
韩枫冷笑一声:“好，既然你想撞南墙，我难道还会拦着你不许吗？不过你必须得答应我，我把药方给你以后，你不许告诉赵家人是我的功劳。”
周远扬捋着胡子，沉思半晌:“你不邀功就近是因为淡泊名利，还是觉得自己的药方没有把握，想借我之手加害赵老爷子？”
周远扬的这番话，简直能把韩枫给气吐血。
他耐下性子，跟这个麻烦的老头说:“你放心，如果药方出了问题，我会主动承担责任，总之有功劳就是你的，有问题就是我的，我是一言九鼎，相信你也不会失言。”
周远扬点点头:“好，那我就信你一次。”
“给我两天时间，我会把治疗办法发给你。”
韩枫说完，关上车门离开了，回到唐家的时候，唐军他们都在院子里等他回来。
“韩老弟，怎么样了？赵家那个老东西，真的要不行了？”
首都里传的沸沸扬扬，都说赵老爷子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韩枫轻轻一笑:“再不治疗，真的会死。”
唐军松了口气:“那可太好了，他害死我大哥，能有今天的下场也是自食恶果！活该！”
张授却说:“当心祸从口出，隔墙有耳，万一别人听到你这么说，还以为现在赵老爷子的病是你给搞出来的。”
“还是张老师心细，唐先生你就听张老师的话，最近少提这件事，更何况……”
韩枫停顿一下:“他或许还能有活下去的希望。”
秦昊听到他这么说，不仅开口问:“是不是周氏医门的人，有办法救他？”
大家全都看向韩枫，等他给个答案。
“应该是的，他说他会回去做些准备。”
韩枫的答案，让唐军大失所望:“该不会那个姓周的，要把赵老爷给救活吧？”
“这可说不准。”
韩枫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等回了房间以后，他拿出赫连忠留下的母蛊。
“这次我不能替你用蛊来报仇了，不过你放心，赵家迟早会完。”
根据韩枫这些日子，外界的流言蜚语，他断定赵家早就树敌颇多，开始遭到反噬。
表面上那些人按兵不动，其实全都在盼着赵老爷子赶快死。
到时候，他们会联合起来一拥而上，把赵家拉下神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