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傀儡替死身而已。
或许那两个糊涂虫自以为算计一场,打杀的也只是个替身。
事实上,到这处地方时,刘清已经放出那柄木剑与道门。
在眼前少年人嘴唇微动之前,周遭并无异处。
可那三个字无声脱口之时,刘清明显察觉到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涌现。
好在自个儿已经亮明剑修身份,境界不高而已。放出两柄飞剑的小动作,估计早就被那人发现了。
到现在也没出来,估计是瞧不上自个儿这凝神境界的大剑仙。
摸了摸左侧大臂,刘清咧出个笑脸。
得亏白衣之下,系着一道逍遥巾呢。
事实上从一开始变换回来真容,刘清就系上了逍遥巾。所以在那以后见到刘清的人,所看到的相貌,其实与刘清本人略有差距。
见那少年转过头再不言语,刘清又取出一壶芦丁酒,笑问道:“少爷,这可是好酒啊!一枚贝化三壶,喝不喝?”
结果那少年人不搭理他。
刘清只得笑着说道:“那少爷你在这歇着,千万别乱动,磕到碰到我担待不起啊!是真个赔不起。”
少年人气笑道:“你掉钱眼儿里了?”
刘清摇摇头,抽了抽鼻子,“我活在钱眼儿里。”
少年人气结,再不言语,任凭那没骨头的家伙,捡破烂儿似的,在那堆倒塌房屋里倒腾来倒腾去。
掀开一堵墙之后,刘清见着半块儿匾额,是以那古隶字撰写,这应该是左半块儿。剩下一个半字,是那“禾阙”。莫不是秋阙?和阙?以左边儿是禾的字,多了去了。
干脆先收起来。
把半块儿牌子收起来的举动,可真是惊呆了少年人。
少年人不敢置信道:“你穷疯了?”
刘清头都没转,嬉笑道:“积少成多嘛!钱就是这么来的。”
少年人真是服了,再不愿看刘清捡破烂,而是抬头看向天幕,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刘清继续翻腾,在一处石柱子下方见着一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进乾坤玉中,然后没事儿似的继续翻腾。
其实心中乐开花儿了,他娘的!赚大发了。
正想着继续翻腾,结果锁儿与另一位女子瞬身过来。
锁儿对着刘清微微一笑,问道:“可有收获?”
刘清取出半卷竹简,咧嘴问道:“这玩意儿值钱不?卖给你要么?”
锁儿笑了笑,轻声道:“少爷由我们照看吧,你去福生渌生道友那边儿,看能不能捡漏儿。”
刘清点点头,千恩万谢,踩着青白就去了。
锁儿看着那远去潇洒背影,嗤笑道:“御剑倒是潇洒,就是没骨头。”
说完话,冷不丁朝着少年人脸上甩去一巴掌,将其甩飞十几丈。
另一位女子挥手笼罩此处,锁儿眯眼道:“好好当你的少爷不行吗?非要作死?就这个叫南近川的草包,你觉得他能帮你?”
少年人擦了擦嘴角鲜血,苦笑道:“神仙原来就是这样子,无情是么?我招你惹你了,被你平白无故抓来。”
锁儿笑着往少年人嘴里喂进一枚药丸,笑嘻嘻说道:“少爷,好好的,再敢乱来,我就把你的肉削下来,拿青椒炒着给你吃。不瞒你说,我厨艺极好哦。”
一旁女子撤去禁制,少年人由复一脸傲慢冷漠,而锁儿与另外一位女子,跟真的婢女,半点儿差别都没有。
刘清落在左侧大片宫殿外,神色古怪,心说南近川是草包,我可不是。
呀!不知不觉间,南兄声名,已经传遍数洲了,也不晓得有没有人去胜神洲寻仇去?
到时去那蒲黄山,一定要与那位死了一次的南兄,说几句吉祥话。
长命百岁如何?
……
木秋山来了一位老者,初登山时,张木流便瞬身前往,恭恭敬敬作揖,喊了句刘老伯。
刘老爷子扭头儿看向一旁那茫茫大泽,一时间感慨万千。
有个年轻人成为修士之后首次持剑,拿的是巨鹿井。是从他手中所借。
后来一个老者手持巨鹿井,一剑镇荥泽。
刘老爷子看着张木流,感慨道:“第一次见你时,你小子身旁还有一头青色毛驴儿。第二次见你时,我是以石像对着你。实在是没想到,万年多不见,咱们居然成了亲家。”
张木流长大了嘴巴,一愣神,下意识问道:“啥?”
刘老爷子拍了拍张木流肩膀,咧嘴一笑,轻声道:“刘清是我孙子。”
张木流如同吃了死苍蝇一般。
他第三次离乡时,南下路上,在那凤城遇到几个个树下乘凉的老先生,为首的就是这位自称当过宋国校尉的刘老爷子了。
路过长安,与那位二尾子护国真人鱼梦梦打架,还是借来刘老爷子周中巨鹿井才打赢的。
张木流气笑道:“我就借了您两次剑,您就让你孙子拐走我闺女?”
刘老爷子撇嘴道:“第二次借了,可没还。”
两人相视一笑,齐身缓步登山。
刘老爷子笑道:“远古三司的事儿,晓得了吧?”
张木流点点头,“万年光景又不是白在那处地方待着,好些事儿已经弄明白了。竹山掌管礼法,为人间过客立规矩。而我师傅,也就是晴雨一脉,皆是剑修,持剑斩那些不守规矩的。还有一个从未现身,估计已经失传的寻路人一脉,合在一起,就是人世间最古老的三司,甚至比那第一位人皇还要早。”
刘老爷子微微一笑,轻声道:“从未出现?消失?你以为我是谁?”
张木流瞪大眼珠子,“您老人家就是那寻路人?”
老人点头又摇头,轻声道:“曾在江河湖海寻路,如今走不动喽。”
两人步下生风,不多久已经到了秋潭一侧。离秋水早已备好酒水,见着刘老爷子走来,抱拳道:“前辈,万年不见,能再见你真好。”
张木流无奈道:“刘老伯,是刘清那小子的爷爷,亲的。”
离秋水诧异道:“那当年菏泽那石像,成了您的儿媳妇儿?”
老人家撇嘴道:“我没承认过,但她确实是清儿的娘亲。”
张木流古怪一笑,轻声道:“我夫人,也算是古神了,您老人家不会不认亲家吧?”
刘老爷子嘁了一声,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随口道:“玄女传人间术数兵法,连那剑神都于人间数万年,她做了什么?于山河倾倒之际,帮忙往倒了推上一把?在我眼里,她甚至不如分别镇守雷泽与大野泽的莫氏父子。”
猛地想起张木流当年拿那个莫氏中兴之主当做亲妹妹一般,老人赶忙又喝了一口酒,轻声道:“是我失言,给你赔罪了。”
张木流苦笑道:“过去之事,重提也是无奈。”
刘老爷子便端起酒碗,“那就敬往昔一口长叹,敬故人一杯水酒。”
离秋水却没想那么多,直愣愣问道:“前辈该不会是来提亲的吧?”
刘老爷子摇头道:“当然不是,提亲自然是我儿子带着他媳妇儿了。”
顿了顿,老人微笑道:“我啊!即将远行,来见见故人罢了。顺便说一声,我那孙儿很不错的,可别棒打鸳鸯啊!”
张木流问道:“去往何方?”
老人轻声道:“寻个神灵来处。”
……
龙丘桃溪、鱼娇娇,还有硬凑过来的花簿晚。
三人搭乘渡船到了胜神洲,一路不做停歇,直直来了扶舟县。
鱼娇娇跟花簿晚都是头一次来,只想看看刘清的山头儿,所以径直去了清漓山。
而龙丘桃溪,某人在胜神洲时,她尝尝心中想着胜神洲。即便那人不在胜神洲,她也时常挂念。
青鸾洲一别之后,无数个日日夜夜,除了修行能压住自个儿念头,就只有溪盉能让她开心些了。
十月份的扶舟县,也开始冷了。
杜亭声只是个凡夫俗子,早就裹上一身棉衣,反观溪盉,还是一身粉红色长裙,凉飕飕。
小丫头连着一月时间,每天都要偷偷跑来刘家老宅,如山匪进村儿一般,毁害一通厨房,蹭上一脸百草霜,然后端着一碗面条出来。
今个儿还是一样,溪盉弄的灰头土脸的,端着面条儿出来,一双眸子简直要发光。
杜亭声已经昧着良心说了好几次好吃了,现在见着溪盉端来面条,他就犯怵。
无奈道:“溪盉,面条儿先放边上,师叔给你讲解你不懂的书上道理如何?”
小丫头撇着嘴巴,摇头不停,“先吃了再说。”
杜亭声猛地抬头,惊讶道:“龙丘姑娘,你怎么来了?”
溪盉嘟起嘴巴,“骗鬼呢?不是说读书人不打诳语吗?”
杜亭声无奈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读书人最会骗人了。”
小丫头低下头,嘟囔道:“对的,师傅就最喜欢骗我了。”
有个温柔声音传来:“他怎么骗你了?”
溪盉低声道:“师傅说他很快回来的。”
话说完,溪盉猛地抬头,又猛地转身,急忙放下碗筷飞奔过去,将龙丘桃溪拦腰死死抱住。
龙丘桃溪比划了一下,诧异道:“吃啥了?才大半年没见,咋就长高这么些。”
溪盉还是没有松开手,只是哽咽道:“娘,我想死你了。”
对于溪盉来说,龙丘桃溪也好,漓潇也罢,其实都是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