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跪求许婚

当日夜,果然下了一场大雨。

第二日,空气极为清新。

容安王和王妃的祭日,每年都会有许多人前往灵云寺祭悼。这一日清早,陈述、沈琪、齐舒、刘焱等人陪叶裳一起出京,前往灵云寺。

叶裳身上的伤势未好,坐在马车里,陈述和叶裳养的那只大白猫陪着他坐在马车里,小狮则是跑在一众车马前面,威风凛凛地开路。

一个时辰后,来到了灵云镇。

马车还未入城,千寒便给叶裳递进来一张信笺。

叶裳伸手接过,打开看了一眼,好看的眉头轻轻上挑,轻哼了一声,“她到会安排。”

“谁?”陈述凑近他。

叶裳碾碎了信笺,碎纸屑扔去了车外,回头瞥了陈述好奇的脸一眼,“没谁。”

陈述瞪着他,“信笺带着丝香味,定是女子的红粉香笺。说,你是不是金屋藏娇了?”

叶裳轻嗤,“若是能金屋藏娇,还是好事儿了。”

陈述闻言惊异地看着他,“这么说,真是女子给你送的信笺了?是什么样的女子?这么多年,我可没发现你对哪个女子上心?就连红粉楼的瑟瑟姑娘,你都只是为了听曲而已。”

叶裳身子靠在马车上,闲闲淡淡地说,“收起你的好奇心,否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guhu.org 完美小说网

陈述更是惊得睁大眼睛,“喂,你还拿我当不当兄弟?我可是连鸡毛蒜皮的事儿都跟你说的,没瞒过你。”

叶裳看着他,“你以为你瞒得住?”

陈述一噎。

叶裳对外面道,“停车。”

马车立即停了下来。

叶裳挑开车帘,下了马车,对众人说,“你们先去灵云寺,我稍后再去。”

众人都奇怪地看着他。

齐舒立即问,“你要去哪里?一起去呗。”

陈述从马车里探出头,接过话说,“他是去找女人,嫌我们跟着去碍事儿。”

众人齐齐一愣。

叶裳勾了勾嘴角,说,“他说的也没错,午时之前,我会赶到灵云寺。你们先走吧。”

“什么样的女人啊?”沈琪立即问。

叶裳瞥了他一眼,不再多言,向前走去。

“喂。”沈琪喊他,“这么保密做什么?她不能见人吗?让兄弟们也见见呗。”

“你说对了,她还真是见不得人。”叶裳头也不回地摆摆手。

众人看着他徒步进了一条巷子,面面相耽。

沈琪小声说,“要不,咱们悄悄跟去?”

陈述在马车里翻了翻眼皮,“你没看千寒没走吗?我们谁若是跟去,他手中的剑可就不客气了。”

沈琪一拍脑门,“他这样,我更好奇他要见的是什么样的女人了!”

齐舒道,“早晚会见到。走吧,我们灵云寺等着他去。”

众人见跟着没戏,都压下好奇,向灵云寺而去。

叶裳徒步绕了两条巷子,确定没人跟着,才来到了那条巷子的那所院落。

柳开打开门,见是叶裳,愣了一下,“叶世子?”

叶裳看了他一眼,问,“她呢?”

柳开立即说,“小姐在屋里睡觉。”

“日头都如此高了?她还在睡觉?”叶裳皱眉。

柳开点点头。

叶裳向里面走去,同时问,“早饭也没吃?”

柳开摇头,“吃过早饭睡的。”

叶裳点点头,见柳开要提前去禀告,他摆手,“你不必去喊她了,我直接进去找她。”

柳开犹豫了一下,停住了脚步。

叶裳来到门口,伸手一推,房门没从里面插着,轻轻地开了。他对里面看了一眼,画堂没人,他踱步走了进去,来到里屋门口,隔着帘幕,便见到苏风暖搂着小狐狸在榻上呼呼大睡。

他挑开帘幕,走了进去。

苏风暖睁开了眼睛,见到叶裳,愣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叶裳看着她,“还算警醒,知道有人进来,立马醒了。”

苏风暖看着他,“废话,否则我多年的功夫白学了。”话落,她问,“收到信笺了?也不必这么急着来。”

叶裳来到床前,伸手拎了小狐狸的腿,将它扔了出去。

小狐狸“砰”地一声,被扔到了外屋地上,发出了“嗷呜”的一声惨叫。

苏风暖立即瞪眼,“你扔它做什么?”

叶裳坐在了床边,声音温温凉凉,“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搂着它睡觉,我就杀了它。”

苏风暖气恼,“你没发烧吧?”

叶裳身子一歪,靠在了床沿上,一只腿担在床边,一只腿翘在上面,一手随意地搭在床沿上,一手搭在腿上,干脆地说,“没发烧,就是看你搂着它睡,不顺眼。”

苏风暖一噎,恼道,“若是我没记错,你在红粉楼里搂着一只大白猫睡觉,还弄得天下皆知。”

叶裳弯了弯嘴角,“以后我也不搂着它睡觉了。”

苏风暖无语,“你搂不搂它,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搂不搂小狐,跟你有什么关系?”

叶裳眼睛微眯,看着她,唇角的笑意攸地变成了冷笑,“苏风暖,你再说与我没关系的话,你信不信我立马将你我的关系告知天下?”

苏风暖看着他,说翻脸就翻脸,除了他,也没谁能做到了。她伸手扯了被子,盖在脸上,恶声恶气地说,“你打扰了我好眠,你还有理了?告知天下以为我怕你?”

叶裳腾地站起身,怒道,“你好得很,我现在就去告知天下。”说着,就往外走。

苏风暖立即掀开被子,一把拽住他袖子,见他冷沉着脸,她败下阵来,又气又笑,“发什么疯?不抱着它睡就不抱着它睡,一只破狐狸,若不是它皮毛暖和,谁乐意抱它?”

叶裳偏头看她,眼神凉凉,“蓝火狐皮毛暖和,身子可不暖和,我看你抱的很舒服。”

苏风暖抽了一下嘴角,“署日难耐,解暑嘛。”

叶裳哼了一声。

苏风暖拽着他重新坐下,软了口气,“好了,叶大世子,说吧,您大驾来此,想必丢下了一众人,有何贵干啊?总不会是专程为了来气我。”

叶裳看着她,神色颇为倨傲,“你以为我是有多闲,没事儿来找你?”

苏风暖立即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叶裳看着她,道,“今日晚上,乞巧节,灯会。你在城外的五里坡等我。”

苏风暖瞪眼,“你让我去城外的五里坡?你不让我看灯会了?我还想逛乞巧节呢!不行,我不同意。”

叶裳看着她,“没说不带你逛灯会,只是我们先去五里坡。”

苏风暖看着他,“去五里坡做什么?”

叶裳道,“那里能看到整个灵云镇的灯火如龙,风景极好。”话落,又道,“你没见过,带你看看。”

苏风暖还是不太情愿,“可是我还是觉得闹市热闹啊。”

“就这样定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还能没有你逛闹市看灯的时间?”叶裳斜睨着她。

“好吧。”苏风暖点头,看着他,“跟你来的那些人呢?你总不能扔下一群人与我逛乞巧节吧?”

叶裳无所谓地道,“扔就扔了,他们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每年他们只陪着我一起祭悼父母和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乞巧节的晚上,我都是独自在五里坡。我与你说过的,只是你这些年一直都提前走了。”

苏风暖一时沉默,过了半晌,小声说,“每年我爹都要求,乞巧节、中秋节,上元节,这三个节日,必须回家。”

叶裳“嗯”了一声,“苏大将军规矩真多。”

苏风暖顿时笑了,“今年他带着大哥和二哥在边境,我娘和外婆在灵云寺,三哥和外公在京城王府。我嘛……自然可以陪你过乞巧节了。”

叶裳闻言勾了勾嘴角,缓缓笑了,但还是纠正说,“是我陪你过。”

苏风暖翻白眼,“好好,是你陪我过。小女子多谢叶世子相陪,你不陪我,没人陪我了,我很可怜的。”

叶裳笑意蔓开,清俊无双的容颜如日月般夺目,“你说对了,本世子就赏你这个脸了。”

苏风暖实在忍不住,给了他一拳,打在了他胳膊上,没好气地说,“快滚吧。”

叶裳站起身,对她说,“那个卿卿呢?”

苏风暖看着他问,“你现在就将她带走?”

叶裳点头,拢了拢袖口,随意地说,“早些将她送去给晋王,也早些交由晋王安置。晋王彻查东湖画舫沉船之事,届时无论有没有结果,都会上禀给皇上,卿卿也就借此递上去了。后宫乏味了多年,只一个月贵妃撑着,如今撑不住了,自然要换新颜。她确实合适。”

苏风暖摆摆手,“你找柳开,让柳开喊她来,我已经与她定好,你直接带她走就是了。”

叶裳抬步出了房门,迈出门槛时,嘱咐,“今晚,天黑之前,你一定要到五里坡,若是你不来,我饶不了你。”

苏风暖挥手,“知道了,叶婆婆。”

叶裳脚步一个趔趄,险些跌倒,他扶住门框,站稳身子,转头对苏风暖黑着脸说,“别再睡了,整日睡下去,真跟猪一样了。”说完,出了房门。

苏风暖无语。他见过这么漂亮的猪吗?

叶裳来到院中,见柳开站在那里,对他说,“去将卿卿喊来。”

柳开立即去了。

不多时,卿卿随着柳开而来,见到叶裳,连忙屈膝见礼,头垂的极低,小心谨慎,“奴家给世子请安。”

叶裳看着她,淡淡道,“你要进宫?”

卿卿点头,“是。”

叶裳打量她,“你知道皇宫是个什么地方?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没有人逼你,以后,若是不如意,也容不得你后悔。”

卿卿垂首,“奴家知晓,既然选择,断无后悔。”

叶裳颔首,“既然如此,我会将你送到晋王那里,他负责彻查东湖画舫沉船的案子,由他直达天听,会将你呈递给皇上,至于,皇上留不留你,你能不能在后宫立足,能走到什么地位,就看你的本事了。”

卿卿点头。

叶裳又道,“凡事靠自己,别想着指望别人能帮你。后宫女人有的是手段,希望你在卿华坊学的不止是哄男人的本事,还有克制女人的手段。想要报救命之恩,结草衔环没什么用,先要踩着后宫的玉街爬上去后再说。”

卿卿点头,“奴家明白。”

叶裳不再多说,向门口走去。

卿卿立即跟上了他。

因叶裳是徒步来的,如今要带走卿卿,柳开给他备了一辆车。

叶裳来到门口,看了一眼马车,对卿卿说,“上车。”

卿卿看着他。

叶裳绕过马车,徒步向外走去。

卿卿咬唇,快速地上了车,落下了帘幕。

叶裳在前面走,马车跟在了他后面,不多时,出了深巷,来到了街道上,向府衙而去。

来到府衙门口,正碰上许云初从里面走出来,他一身寻常打扮的素衣,但掩不住温文尔雅的气度,即便走在大街上,也十分醒目。见到叶裳,他温和地打招呼,“叶世子,伤势可好些了?”

叶裳停住脚步,负手而立,锦缎华裳点点华光,清俊无双的容颜如画,风采浊世,他打量了许云初一眼,扬眉浅笑,“劳小国舅挂念,好多了。小国舅来府衙看望太子?太子的风寒可好些了?”

许云初点头,“太子看起来气色好多了,应该是无碍了。叶世子也来看望太子?”

叶裳摇头,“我找晋王。”

许云初看向他身后的马车,打量了一眼,笑着说,“晋王正在办案,就在府衙的厅堂。叶世子若是找他,直接过去就能见到了。”

叶裳颔首,“那再会了。”

许云初点头。

叶裳不再多言,抬步向内走去,府衙的人见是叶世子,也没阻拦他身后的马车,马车跟着他一起进了府衙。

许云初在府衙门口站了片刻,抬步离开了。

叶裳直接来到府衙厅堂,一眼便见到门口站着几名渔夫打扮之人,晋王正在里面对一人问话。有几名护卫守在外面。见叶裳来了,那几名护卫连忙见礼。

叶裳随意地摆摆手。

有一人进去禀告晋王。

晋王听说叶裳来了,向外看了一眼,见他一副俊逸无双闲适风流的样子,冷哼一声,沉声说,“让他进来。你们都下去吧。”

屋内的人呼啦啦地走了出来,除了被问话之人外,还有府衙的陪审官员。

官员们给叶裳见礼。

叶裳扫了几人一眼,依旧是随意地摆了摆手,缓缓进了厅堂。

晋王坐在太师椅上,桌子上摆着一壶茶,满头白发,一双目光却炯炯有神。见叶裳迈进门槛,还是那副惬意闲庭的样子,鼻孔又发出冷冷地一声哼。

叶裳轻笑,“您这是也染了风寒了?鼻子不通气?”

晋王胡子翘了翘,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没好脸色地看着他,“你不是该在灵云寺给你的父母祭悼吗?来这里做什么?”

“多日不见您,甚是想念,过来先看看您。”叶裳说着,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自己拿了个杯子,倒了一盏茶。

晋王又冷冷地哼了一声,“我不用你想念,你别给我找麻烦就行。”

叶裳喝了一口茶,微笑,“您这说的是哪里话?我被人迫害,背后遭人黑手,到头来麻烦您破案,也不是十分情愿的。”

晋王竖起眉头,看着他,“若不是你寻常作恶多端,至于被后遭人毒手?这回死里逃生,算你命大。”

叶裳点点头,“是啊,命若是但分薄点儿,这回一准去阎王爷那里找我爹娘喝茶了。”

晋王顿时有吹胡子瞪眼,“你爹娘功德千秋万载,才不会去阎王爷那里,你即便去了,也见不着他们。想什么美事儿呢?”

叶裳大笑,“您说的也对,这样说来,我这条小命,还是该好好爱惜才是。像我这般,吃过人肉,这些年又混不吝作恶多端,死后定然是下十八层地狱了。”

晋王脸一下子阴沉下来,训斥道,“胡说八道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以后少作恶,多行善。十八层地狱你想下还不收你了。”

叶裳诚然地点头,“这样说来,我救了一名孤苦飘零无依无靠的女子,也算是积德行善了。看来算是做对了。”

晋王一听,立即问,“什么女子?”

叶裳闲闲地道,“卿华坊的头牌卿卿,画舫沉船时,她也在船上,我被人救时,顺带也让人救了她。毕竟是一个女子,除却怜香惜玉这一说法,还是一条人命不是?”

晋王眼珠子瞪大,“她在哪里?”

叶裳指了指外面,“在外面马车上。”

晋王向外看了一眼,果然见外面停了一辆马车,帘子遮挡着,马车十分安静地停在那里。他收回视线,黑着脸看叶裳,“你看上了个青楼女子?胡闹!”

叶裳无辜地看着他,“顺手救的,不算看上。”

“当时船上死了那多人,你为什么别人不救?偏偏救她?”晋王瞪着他,“没看上你能带着她游湖?”

叶裳摊摊手,“别人离我太远,况且,不算是我救的,是救我之人救的。”话落,道,“游湖总要有美人相陪,才惬意。权宜拉她作陪而已。我有红粉楼的瑟瑟,还没听够她的曲子,暂时没打算换个姑娘。”

晋王这才脸色稍霁,看着他,“那你如今将人带到我这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叶裳看着他说,“您不是在查案吗?她算是证人,当时亲眼看到我被害经过,我被人送回京时,将她留在了灵云镇,如今听说皇上将此案交给您了,自然就带她来了。若是别人查案,我还真不放心,怕她被灭口,枉费我做了一桩善事儿。您查案,我自然放心得很。”

晋王又哼了一声,对他道,“听皇上说,是凤阳镖局的凤少主救的你?”

叶裳点头,“是他,若是没他,我估计就溺死湖里喂王八了。”

进屋瞥了他一眼,道,“将她叫进来,本王看看。”

叶裳转头对外面传话,“卿卿,进来。”

卿卿闻言下了马车,款步走了进来,跪在地上,给晋王叩礼。

晋王没让她起身,面色严厉,“抬起头来。”

卿卿依言抬起头。

晋王端详了她一眼,道,“虽然出身烟花之地,倒是没什么狐媚之色。”话落,道,“本王问你话,你如实回答,若有半句虚言,本王杀你容易,听到了没有?”

卿卿垂下头,身子微颤,“是。”

叶裳站起身,散漫地一笑,道,“人已经送来了,我还要赶着去灵云寺,您看着办吧!”话落,对卿卿道,“你不必怕,凤少主是如何救了你我,如实说就行。”

卿卿抬起头,看了叶裳一眼,又连忙垂下,“是。”

叶裳没立即走,而是凑近晋王耳语,“后宫空乏多年了,月贵妃宠冠六宫的日子也到头了。皇上身边也该适时的有一朵解语花了。”话落,见晋王瞪着他,他又懒洋洋地笑道,“当然,您若是看中,自己留在身边,也不失为一桩雅事儿。”

晋王劈手就打他,“你个混账东西!整日不想正事儿。”

叶裳躲开,笑得畅快,“您虽然年纪大了,但若是吃些好药补补,也照样虎虎生威。”说完,他转身出了厅堂。

晋王拿起杯子扔了出去,杯子落地,在叶裳身后碎成八瓣。

叶裳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对车夫吩咐,“送我去灵云寺。”

车夫一挥马鞭,马车离开了县衙。

晋王气的咳嗽了半晌,才喝了一口茶压住,瞪着地上跪着的卿卿,鼻孔冷冷地哼了一声,“想飞上枝头做凤凰的女人多了,你几斤几两?”

卿卿吓得不敢吱声。

晋王又喝了一口茶,重重地放下杯子,沉声说,“将东湖沉船经过,如实说来。”

卿卿深吸一口气,慢慢地仔细地将当日的经过说了一遍,叶裳如何清晨来到卿华坊,她如何作陪游湖,如何落水,如何被救。只是那救叶裳之人由苏风暖换成了凤阳镖局的少主凤阳。

她只字未提苏风暖。

晋王听罢,命她起身,派人传凤阳镖局的少主凤阳来见。

有人领命去了凤阳镖局,凤阳听闻后,不给面子地说,“回去告诉晋王,除了天皇老子,想见本少主的人自己来。”

那人回来回话,晋王胡子又翘了半晌,命人安置好卿卿,带着人亲自去了凤阳镖局。

叶裳来到灵云寺,陈述、沈琪、齐舒、刘焱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见他来了,陈述上前,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又扯过他袖子,一个劲儿地猛闻。闻了一阵,放开他袖子,对他们说,“没女人的味道。”

沈琪大笑,“女人什么味道?你能闻得出来?”

陈述扬起脖子,“自然闻得出来,脂粉味嘛。”

齐舒笑着拍叶裳肩膀,“怎么去了这么久?”

叶裳瞥了几人一眼,“去见了晋王。”

几人齐齐一怔。

刘焱惊讶,“叶哥哥,你去见我爷爷了?”

叶裳“嗯”了一声,看了一眼天色,不欲多说,“时辰不早了,我们去佛堂吧。”

众人也知道时辰不早了,都压下好奇,打住话,一同去了佛堂。

今日灵云寺由灵云大师携带寺中住持、长老、众僧大做法事。灵云寺几乎挤满了人。

一行人饶过达摩院,来到佛堂,老僧人双手合十,请众人入内。

佛堂内,烟雾缭绕,有正燃着的香,还有燃尽的香,香灰铺了一地。将一排的牌位被烟雾笼罩的几乎看不清。

叶裳在门口,驻足片刻,缓步走了进去。

进去后,他并没有上香,而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那些牌位。

陈述、沈琪、齐舒、刘焱等人依次上了香,依照往年的习惯,退出了佛堂,关上的佛堂的门,将里面留给了叶裳一人。

香炉里的香燃尽后,叶裳动了动身子,对一旁站着的老僧说,“今年,都什么人,来这里上过香?”

老僧双手合十,苍老的声音道,“回世子,第一位施主是苏府小姐,每年她都是独一份。在她之后,是丞相府的家眷。只有他们是昨日上的香。每年都会提前一日,与别人不同。”

叶裳点点头。

老僧又道,“到此时,其余的来人,还是往年那些人。刘嬷嬷和王夫人是今晨独一份。”顿了顿,她道,“苏夫人虽然来了寺里,但未曾来此处。”

叶裳颔首,静静地看着那些牌位,凉声说,“苏夫人是随苏大将军心意,愧对这里,觉得无颜而来。”话落,他冷笑了一声,“父王、母妃和这些将领,长埋在了沙场之地,尸骨未还。这件事怨不得苏大将军和苏府,这个愧疚也不该苏府背负一辈子。”

老僧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叶裳又道,“世间但凡人心,大多端的是贪婪狡诈权欲熏心,父王和母妃以及一众将领,不是死于战场,而是死于人心谋算。苏大将军一心从兵,不是真正的人心谋算之人。这么多年,苏府的愧疚,也该到此为止了。”

老僧点点头。

叶裳对外喊,“千寒。”

“世子。”千寒应声。

叶裳吩咐,“去请苏夫人来此。”

“是。”千寒立即去了。

大约过了两盏茶,苏夫人随千寒来到了佛堂。等在外面的陈述、沈琪、齐舒、刘焱等人给她见礼。

苏夫人摆摆手,在门口站了片刻,暗暗叹了一口气,抬步迈进了门槛。

佛堂内依旧烟雾缭绕,叶裳站在烟雾中,负手而立,遗世清傲。

听到脚步声,叶裳缓缓转过身,给苏夫人见礼,“伯母。”

苏夫人扯了扯嘴角,看向牌位,眼圈微红,眼底浸湿,似乎不忍直视,好半晌,才心头微哽,摆摆手,“好孩子。”

叶裳直起身,不再说话。

苏夫人上前一步,强压眼底的泪意,轻声说,“将军悔恨失策,害王爷、王妃一众将领惨死沙场,更未能捧回王爷、王妃和一众将领尸骨,自觉无颜来此祭悼。不止他自己,也不准苏府任何人来此脏了这里的地方。”

叶裳道,“虽然苏将军未带回父王、母妃和一众将领尸骨,却救了我。不算无颜。”

苏夫人摇摇头,“一晃十二年了。”

叶裳沉默片刻,又道,“每年父王、母妃和一众将领祭日的前一日,苏府都会有一个人来此。每个牌位上三炷香,站上一个时辰,再离开。”

苏夫人偏头看向叶裳。

叶裳对她认真地道,“她虽然出身苏府,也不算是苏府的人,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也不算是破了苏大将军立的规矩。”

苏夫人怔了怔。

叶裳看着她,慢慢地,屈膝下去,缓缓地,重重地,跪在了地上,一字一句地道,“十二年的愧疚,已经足够了。我想父王、母妃和一众将领在天之灵,也不愿苏大将军愧疚一生,背负这个本不该由他背负的包袱。更不该是苏府欠了他们。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早晚有一日,我会查明当年真相,让父王、母妃和一众将领尸骨长安。”

苏夫人上前一步,伸手扶他,“你这孩子,你快起来,你还有伤在身,跪我做什么?”

叶裳摇头,避开他的手,道,“伯母,您站好,听我把话说完。”

苏夫人闻言只能退后一步,看着他。

叶裳缓缓道,“您只有一个女儿,她在您心里重若珍宝,在我心里亦然。容安王府不复昔日荣华,她嫁给我,兴许会很受委屈。但叶裳一生,除报父母之仇,宏愿便是娶她。今日当着父王、母妃之面,求伯母成全。叶裳此生,非风暖不娶。有她,我生,无她,我死。终此一生,碧落黄泉,再不复也。”

苏夫人呆立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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