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斯显得漫不经心的，就算是回答叶亓君的问题也是完全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你有什么必须要知道的理由吗？”
叶亓君睫毛垂覆下来，分明坐在鲜血与肉屑碎骨之中，脸上嘴边还有血渍，但这样的模样居然意外的乖巧起来，像个听话的小怪物。
如果一件事情对方反问你，答案就已经很明显了。
叶亓君缓慢抬手，把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抚摸，他像是冷静了下来，“我……还有多久？”
叶亓君其实更想问自己还能活多久，存在多久。
如果有一天，他看见喜欢的食物不想吃了，漂亮的女生不想看了，喜爱的游戏不想玩了……那他是谁？他变成了谁？
叶亓君不想这样，看起来冷静的双眸之中浮起水色，变成水珠掉下去，在脸上的鲜血之中滚落出悲伤的痕迹。
他会死，他活着死亡。
他的灵魂被撕碎揉捏成纳斯喜爱的模样，他要变成纳斯的作品了。
没人爱过他，悄无声息死去，怎么会有人缅怀？
好吧……好吧……
叶亓君扶着碎骨站起来，脚步踉跄的往前走。
就算是故事，也不会有人喜欢他，他们当然会更爱完美的作品，他们当然也期待他的蜕变。
叶亓君抬起双手，注视着自己的双手。
白皙，修长，很漂亮的一双手。zuqi.org 葡萄小说网
叶亓君从来不知道，一个不好的，不优秀的，惹人厌恶的人想要变得优秀是需要死亡的。
或许每一种变化，或好或坏都是在扼杀曾经的自己。
或许……也没什么不好的，或许更多人想要希望他这样，至少纳斯此刻表现出来的，是在乎他的？而唯一“在乎”他的“人”希望他这样。
那些透明的玻璃一样的触手缓慢收回来，进入叶亓君体内。
叶亓君感受到了强烈的疼痛，在全部触手收回去之后，后背尾椎处破出的大洞缓慢愈合。
叶亓君脚步虚浮差点摔倒，很快又强行稳住了。
纳斯没有回答叶亓君的话，或许他听懂了，或许他没有，已经没有意义了。
纳斯从来不会去揣度叶亓君在想什么，他要让叶亓君知道他在想什么，他需要叶亓君怎么样，而不是叶亓君想要怎么样。
现在该思考着怎么样从这里回到上面，继续想办法离开这里。
叶亓君带着浑身的鲜血，他自己的，怪物的都有，浑身都是那种叫人欲罢不能的清浅香味。
那时怪物鲜血之中散发出来的。
叶亓君思绪混乱，或许毁容了纳斯就不会在盯着他，抓着他了吗？
怎么会？纳斯怎么会给他这样的机会？有所行动的前一秒就会被无情扼杀。
叶亓君举目四顾，寻找着可能存在可能不存在的上山的路。
叶亓君一步一步往前走，越走越是呼吸困难，手脚发软，叶亓君不得不张开嘴吧大口大口喘息，像是胸口挤压着什么，像是被谁扼住喉咙捏住心脏。
这是……怎么了？
叶亓君抬起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心脏，心脏剧烈鼓动甚至让人怀疑或许下一秒就会爆炸，下一秒就要死亡。
叶亓君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吐出去，如此反复，仍然觉得氧气不够，到最后甚至是站不稳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双手紧紧捂着心脏。
怎么了？
怎么了？
叶亓君胸膛快速起伏，他抬起头，天空一声响雷，乌云开始汇集。
叶亓君迟钝着竟然恍惚之间笑了起来，他漂亮的很独特，独特的很可爱。
他这样开心笑起来的时候甚至显出几分蜜糖一样的温柔甜蜜，像是太阳一样，他漂亮的适合在人群之中耀眼夺目，他甜蜜的适合在阳光之下慵懒微笑，而不是在这里，在这渺无人烟的地方浑身鲜血的坐在即将落下大雨的山谷之下。
嘴角裂开的弧度都是好看的，恰好露出的虎牙减去身上因为过分疏离的容貌带来的清冷，小小的梨涡只有在很深刻的笑起来的时候才会显露出来，他不开怀的笑你怎么会知道他可以这么乖巧可爱？
“纳斯？我是不是……要死了？”叶亓君弯下腰，捂着心脏，声音软和下来，小心翼翼，追寻渴求他想要的答案。
叶亓君的声音但凡冷淡一点都是异常的高不可攀，但是一旦软下来就像是在撒娇一样，你怎么能让他失望？
很漂亮。
纳斯心想，但他的语气没什么波动，甚至毫无起伏，公事公办的回答，“你只是伤心了。”
伤心？
叶亓君唇角轻轻溢出一声嗤笑，哦，原来很伤心的时候手脚会发软，心脏会跳的这么剧烈，这么痛，呼吸也会变得困难，眼眶会像是被灼烧一样的疼痛。
纳斯选他确实没错，他摆出什么姿态都是好看的，不枉费纳斯在那么多低等猴子里面翻出来这么一个人。
叶亓君也没有哭，他只是安静的在原地调整自己的状态，他不断深吸气，企图赶走那些缺氧的感受。
花了足足十多分钟，叶亓君才让自己的心跳平稳下来，天空已经开始下起了雨，雷声阵仗很大，但是雨不算很大。
叶亓君缓慢站起来，心脏依旧传来闷闷的痛楚。
“调整好了吗？”纳斯声音没有起伏，问道。
叶亓君缓慢点头。
“下次啊需要再快一些。”纳斯给出了评价。
就像是嫌弃猫猫狗狗走路不够快一样的随意。
“嗯……”叶亓君缓慢回应。
“还有……”
叶亓君脸色苍白，听见纳斯的停顿略微偏了一下头，像是在认真倾听。
“下次不要撒娇。”
叶亓君表情略微愣了一下，他听不懂纳斯在说什么，但是他有什么可反驳的，于是他轻轻嗯了一声。
或许纳斯觉得叶亓君在跳下悬崖的那一刻是在撒娇吗？
极致的情绪爆发后整个人都显得空茫茫不知所措，于是叶亓君只是掰了一根木棍辅助着走路，目光前所未有的平静。
雨水落在白皙的皮肤上面，留下湿润的痕迹，叶亓君表情至始至终毫无变化，一只手按着心脏，像是在安抚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