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回 修行偷懒的季恒 季恒……

暮云收尽, 月色溶溶,风过林间,笑在枝头叶片。

季恒与叶吟二人半是练功半是游戏将一苇渡江步伐练得娴熟, 之后便是临阵御敌时的随机应变。只要灵力足够,运用遁法便无阻滞, 颇有云江水广, 一叶轻舟过重山之感。

戏过一场,叶吟也觉畅快,日间那些忧思尽去, 学季恒般坐在树枝上, 双腿一荡一荡。她知道季恒细心, 必会听到风言风语, 便与她解释道,至道宗宗主杜亭宜遣弟子送来礼物,答谢她在镜花水月里的照拂。礼物中规中矩,净是些金丹期修士所用宝材,并无寄托私情之意,便是信上也只是老生常态,邀她来日往天机山一行。

“外来修士的飞舟停在洗心峰广场, 好事之徒见了口口相传,以讹传讹,于是就传出那些只有入门不久的外院弟子才会信的傻话。一宗之主,又是合体修为, 如何会要一个金丹修士做道侣,无论是修为见识,二者无法企及。你可别听风就是雨,届时与人争执起来。”

叶吟显然十分了解季恒做人从来不冲动, 冲动起来不是人的作派,“按照宗门规定,内院弟子主动攻击外院弟子,必有重罚。你正值修行紧要时,若因执法堂的惩罚耽搁了修行,得不偿失。”

若只是入门不久的外院弟子才信,缘何掌门一刻等不及就让她去。她说得再有道理,季恒有自己的考量,当初王州、赵信找她麻烦的时候还不是钻空子想引她先出手,她又怎会比那两人还不如。

再者,往日她为着姐姐投鼠忌器,不敢造次,如今她师父是镜月峰峰主,师姐们是核心弟子,说她光棍一条可,说她背靠大树好乘凉也可,何须诸多顾忌。打人只求痛快,哪管得失。

季恒应了声是,“我才不会主动打外院弟子,恃强凌弱没甚意思。仙师说了,和强过自己的人较量才能夺人气运,有更多好处。师姐你就是太好心,也不想想那些入门不久的外院弟子如何知晓至道宗宗主。我在外院待过,大家尘心未泯,常以凡人界的认识去理解通玄界的事,可谣传再广再快,也不会半日之内就传得到处皆是,甚至传到金顶上头。”

叶吟并无讶色,想来也想通此节,“我亦猜测有人故意生事,推波助澜,只是这谣言过于可笑,不必理会。掌门倒是不曾听信谣言,只是对我与至道宗宗主相识一事略感诧异,问问我情况罢了。真不知传此等谣言,对那些人有何好处。有这闲情,不若多花些功夫在修行上,心思不正,道途如何走得远。”

同样的话被不同人说出来味道完全不同,换成云玑怕是说不尽的嘲讽,可叶吟却是平铺直叙,如数事实,仿佛还有一丝恨铁不成钢。季恒瞧着她平淡无波的面容感叹道:“师姐,你可真是个仙女。”

“打趣我?”

“赞美你。”

话音刚落,脸被拧了一下。想当初叶吟第一次对季恒做这动作还有些不好意思,现如今已是家常便饭。能让仙女做出如此不仙女之举,季恒颇为自得。“诶,师姐,可还记得镜花水月里无化子那些乱七八糟的任务?”

叶吟道:“自然记得。”想忘亦是不能,就没见过那么胡闹的任务。

“嘿,最后一回信笺里一团水雾,师姐你见到了谁?”

叶吟捋捋发丝,不答反问道:“你呢,你见到了谁?”

“我姐姐啊,还能有谁?”

季恒回答得如此理所当然,叶吟在心底轻叹,是啊,还能有谁。

她微微笑道:“你们姐妹俩来牵机不过短短数年,如今却已是物是人非。你刚来的时候还是个小娘子,现在长大了,一筑基便已是老君会魁首,往后核心弟子必有你的一席。”

核心弟子的好,季恒领会不了。起先她有些不以为然,不过想到核心弟子便可有自己洞府,问道:“师姐,怎么才能成为宗门核心弟子?”

“待你结丹成功,若是金丹八孔以上,便有希望与同门争一争核心弟子之位。”

“争?一路打过去?”

“牵机六大峰,除了主峰之外,另有镜月、云瀑、莲雾、清溪、宝光五大峰,小峰不论,每一峰所能供养的核心弟子有限。核心弟子所得供养皆是宗门上乘,要得核心之位,一是与同期结丹弟子相争,二是把其他核心弟子打下来。”

“挑战核心弟子?”参加老君会的金丹修士俱是核心弟子,也不是各个令人望而生畏,比如那温海时,看来稀疏平常得很。

季恒的心思全写在脸上,叶吟哪会不知她此时所想,道:“可别小看核心弟子,无论名声人品如何,能成为核心弟子,不说深受峰主或师尊喜爱,必是天赋机缘缺一不可。十年一次宗门小会,十年一次宗门大会,会上可少不了觊觎核心之位的挑战者。”

“师姐和大师姐也被挑战过?”

“我结丹不过九年,上次小会正处闭关修行紧要时,下次怕是躲不过了。”

若是财力雄厚,宝材充足,无论灵根如何,炼气必能筑基,筑基到结丹则并非十成十皆可成功,金丹到元婴则无法仅凭自身修行顺利结婴,即便拥有海量宝材亦是无法。因此通玄界里数金丹修士最需游历,游历便意味着有无数机缘,出门在外,云游四海,倘若进入各种大小秘境,岂是说回宗就能回宗的。

“闭关就可以躲过去?那回回闭关不就永不落败?像师父那般四处云游,便可避过每次挑战?”

叶吟轻笑出声,“总有出关和回宗的时候。宗门大小会上所有想要挑战核心的弟子都会发战帖,核心弟子一出关首要处理的便是战帖。”

“呀,出关后那么多挑战,岂不是正好。师姐上回收到多少战帖?”

“二百有余。”叶吟露出惋惜神情,“可惜出关之后无人挑战。”

季恒捧腹大笑,“叶师姐出关应战,实力大增,谁也不想做出头鸟被寻你晦气。”

见季恒的心思被引到宗门大小会,忘了继续问先前的问题,叶吟偷偷松了口气。纵然水雾里所见之人说出来也无不可,可她尚不想告诉季恒她见到了谁。

违命殿走一遭,学了一苇渡江与隐匿气息的法门,即便只是稍稍入门,假以时日才有所成,季恒仍是大感满足。以她目前的修为,敛去自身气息并不困难,难就难在只对修为弱于或神识弱于她的修士管用。

明空所授隐匿气息的法门瞧着厉害些,但显然云玑更厉害,季恒自然不会刚学点皮毛就去尝试。挨训挨揍事小,打草惊蛇事大。虽则云玑未在洞府设禁制,但时常拿看贼的目光打量她。

既已确定姐姐健在,无论师父与姐姐的一丝关联是实是虚,她都要耐心等待时机。

过得两日,季恒去洗心峰炼器堂打听炼器的事。她想着亲手为姐姐炼铸发簪,无论是执事或是学徒皆无不可。

接待季恒的是半个熟人,老君会行前收她白金盾牌的炼器师池春。原本池春看在云玑的面上卖她一个好,怎知一进一出的功夫,季恒此行竟得了老君会魁首回来。

纵然没有预想中盛大的迎接仪式,据说掌门本打算亲自相迎,奈何魁首吃醉了酒。

为何会吃醉酒呢,盖因云玑仙师赐以东华青玉露助其增长修为。

再看季恒,修为比之几个月前略有精进,双目隐隐透出精芒,却毫无桀骜之色,丝毫不以得到老君会魁首为傲。光看这点心性,在筑基弟子中已是难得。

池春拱手相迎,知季恒淡然处之,便也只恭贺一声打趣几句。待季恒问起学炼器的事,他惊讶之余却是一口回绝。

季恒不解,“这是为何?宗门允许筑基弟子在内务堂领差事赚灵石,为何前辈不愿我在此领差事?”

“并非不愿而是不能,小友这打算可是尚未与尊师说过?”

确实不曾说过,可云玑向来不管她,没道理会阻止她罢。

见她懵懵懂懂,池春便直言道:“小友想学炼器是好事,却是未到时候。筑基弟子以修行为重,争取早日结丹方是正途。小友能在老君会上有所斩获,必是资质非凡,尊师关爱切切,如何不以宝材丹药相赠促小友闭关修行,以期早日结丹。若小友只是在炼器堂领个差事,某并无二话,可炼器必要耗费大量时间心神,一旦炼器小友如何有时间修行。金丹修士修行受阻,遇到关隘四处游历寻找机缘时学此道方是最佳时机。”

季恒听来觉得有几分道理,拱手行礼道:“多谢前辈指点,是晚辈想得浅了。”

池春呵呵笑道:“这些话即便某不说尊师也会告知与你,今日某不过倚老卖老多嘴几句罢了,小友不必介怀。倘若小友有想要炼铸的法器,不妨交予炼器堂来做,寻常材料此间皆有,也可代为采买,必会与你个公道价格。”

“若是我想做几样发簪首饰,你们也做得?”

“做得做得,通玄女修众多,首饰亦是法器。小友若有想要的花样,告诉我们便是,若是一时想不好花样,也有花样册子可供参考。小友可慢慢挑选。不是某自大吹嘘,牵机门炼器堂炼铸首饰法器的手艺,在通玄界可是数一数二。”池春唤来堂中杂役,让她去取发簪的花样册子,“小友若得空闲,不妨先看看样子如何?”

“有劳了。”

季恒坐在炼器堂小间里翻看发簪花样,总觉得这也好那也好,多少缺点什么不甚完美,搁下册子正要说改日再来,就见外头走进来年轻男修,赫然是先前买下白金盾牌的内院弟子小冲。

“池前辈,前些日子我在这订的白金法盾可修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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