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

Chap更鸟」

姚素琳正全身心地投入具上。

她在古物博物馆里面的任职是高级修复师。

对华夏古物的了解, 让姚素琳成为博物馆华夏文化藏品的主要成员之一。她最近负责的是数百年前明朝的几组皇室贵族使用的茶具。然而常年的尘封让茶具落满灰尘。长年累月没有清除的污垢和菌斑都在折损珍贵的古董茶具的品质和颜色。

在她接手的时候,茶具上有明显的破损的部分。就算是外行人也看得出,这花纹上有明显缺失了一部分, 这已经是很大的损害。也许乍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但是放在人体上相当于破相的程度。所幸手上的是陶土茶具,破锁的地方用陶瓷胶就可以修复完整,补色工作也比陶瓷的容易得多。

姚素琳的工作可以做得很快, 甚至能帮其他同组的人,尤其是对修复字画的那组,里面也有华夏国籍的,也有西方人。

尽管这位西方修复大师是从外面请来的, 顶级的画作修复大师,可对方的专业技能在欧洲油画修复。

姚素琳自然是知道修复能够在修复油画上取得顶级的称号,是非常困难的程度。因为油彩的多层次, 以及想要恢复不同时代背景下的作画, 是需要非常渊博的油画知识和绘画技巧。可是华夏的作画风格和审美也限制了外国人的修复程度和水平。

于是,姚素琳也格外关注这一点。

一来二往之间, 姚素琳知道那名外聘兼职的修复师叫做婕米。

姚素琳发现, 在那么多修复师里面,自己是尤为喜欢婕米的。

婕米主要在修复一幅华夏杜鹃花图。

杜鹃花又名映山红,多为簇生, 颜色丰富, 画法与山茶花画相似, 需要含水较多的大笔,着胭脂色。这幅画虽然不算是名品,但是也是杜鹃花图中出类拔萃的作品之一,因此保存比较完善。然而时光久远, 颜色已经开始暗淡褪色。

而现在修复的杜鹃花图上面的红色是来自一种胭脂虫。这种颜色是一种古老的颜料,现在为了保护动植物和维持可持续性,大多数国家和地区已经开始用合成红色颜料来取代胭脂虫。

使用合成颜料是无可厚非的,毕竟获取难度以及稳定性来说,合成颜料明显是比较好的选择。

然而婕米还是追求尽量用类似的天然有机颜料,而不是合成颜料,她很快找到一种茜草颜料,这是从茜草树木的根茎里提取出来的,并且颜色也是红色到紫红色之间,“华夏书籍中《周礼》提过「蓝以染青,蒨以染赤」,茜草可以成为胭脂虫的平替,只要细心地调制出颜色即可。”

“再来,用上欧洲加固颜料的方法——”

婕米用上加固国画颜料的黄明胶之前,将原来100%的蒸馏水换成了70%的酒精和30%的水,酒精渗透力更强,胶水很快就起到了加固的效果。

这让姚素琳对这名聪慧灵活,擅长举一反三的修复师印象极深。

除此之外——

“我觉得很有意思的是,华夏修复策略跟欧洲的修复策略一样,会主动把破洞修复完整;同样是东亚国家,大和国不会接笔破洞,就算全色也要保留修补痕迹。我曾经在他们工作室工作过,”

婕米对此侃侃而谈,对各类修复技巧如数家珍,说得头头是道。

“他们消除霉迹用的是草酸和高锰酸钾,白白损坏了纸张的质地。不过他们的晾画却是可以学一点,华夏的晾画贴墙,通常得多人协助,但大和国的平贴,只要一人就可以完成,也不怕干湿不平均,让镶缝变弯。”

姚素琳很惊讶她对两个国家的了解程度,于是很快接着说道:“贴墙可以节省空间,且保持干湿程度只要事先往干的地方多洒水,就可以解决;平贴的话占据空间大小,各有利弊。”

婕米扬扬唇角,展露出自信而强大的魅力,让人无法忽略。她说:“我叫婕米,请多指教。”

“我是姚素琳,主要是修复茶具,请多指教。”

华夏国字画的修复对于大部分外国绘画师来说都是全新的领域,然而,对于婕米来说,却是信手拈来,毫不费力。若不是姚素琳并没有作画能力,她其实也很愿意接手恢复字画的工作。看到这位外聘的修复师如此可靠,姚素琳也为这些古董字画由衷地感到高兴。

然而,姚素琳快乐地修复古物的日子在两天前终于到了头。

两天前,姚素琳坐着火车去上班。当时火车照例经过一处隧道,隧道之外便是另一块开阔的地区,火车就这样绕着城市居住区的外围走。而在隧道之外,还有一堵明显的黑墙。在那上面,姚素琳看到了她熟悉的苏州码子。

恐惧就像是笼罩在伦敦天空上的阴霾笼罩在他的心头上。

他们回来了。

黑莲帮回来了。

黑莲帮是姚素琳曾经参与过的华夏帮会。

他们是一群走私团伙,不仅是华夏藏品,东亚藏品,违禁药物和枪支也都是他们的主要商品之一。姚素琳早年家境困难,自幼无父无母,只能依附他人。十二、三岁时,别人正在接受更高的教育时,她坐着飞机到处协助运输违禁品,如今的她好不容易从黑莲帮逃出来,定居在伦敦,不抛头露面,深入简出,却还是再次遇到了他们。

在墙上,他们宣称,有一柄价值九百万英镑的玉簪丢失,需要找回来。

原以为只要避过,不与他们接触,就可以顺利地逃过一劫,却没有想到姚素琳的大哥「蜘蛛」找了过来。当初,姚素琳能够顺利脱离黑莲帮,其实也少不了大哥「蜘蛛」从中协调。姚素琳甚至都可以想得到,其实是大哥「蜘蛛」愿意牺牲自己的自由,来换取她的自由。因此,姚素琳对她的大哥心怀感念。

他若是来伦敦时,有任何藏品需要协助掩藏,姚素琳都愿意帮忙。

然而,现在她那位大哥让她也帮忙调查九百万英镑的玉簪的下落,称说如果姚素琳不能够为之付出一点努力的话,黑莲帮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冥冥之中,姚素琳突然意识到,她从头至尾都没有真正脱离过黑莲帮,而是误以为自己安全,甚至安然地住在唐人街里面。这一切都是黑莲帮的设局,他们只是要她失去反抗和逃跑的念头,所以才说她可以退出黑莲帮。也因为姚素琳感恩,所以她还是会继续用自己高超的修复和藏匿技术帮助黑莲帮。

一切的平静都是假象。

一旦黑莲帮需要,她就得在,否则她就会遭到黑莲会的报复。

意识到这一点地姚素琳开始抗拒,而她的那点小心思已经被大哥掌握。当天姚素琳在放回自己修复的茶具之后,发现黑莲帮留给自己的讯息「一〥」「一」,意为「Die(死亡)」。姚素琳知道黑莲帮的手段,根本不可能逃回自己的家。

大哥「蜘蛛」身手了得,无论是防御森严的保险库房还是机关重重的地下陵墓,对他来说,都如同进入无人之境一般,轻而易举,举重若轻。

姚素琳当天晚上就心慌意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时,她遇到了还没有离开的婕米。

她看到了自己的无助,“可怜的素琳,你需要什么帮助吗?请让我帮助你。”

姚素琳原本想要拒绝,但是她确实走投无路,需要有个人来帮忙的。她觉得自己的世界已经被黑莲帮掌控,自己毫无退路,也无处可去。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要藏进婕米的家中避过一些风头。

她知道,黑莲帮长期以来都需要通过一个为「M」的犯罪顾问才能够轻松在伦敦携货来回,作为协助的条件之一,也就是遵从「M」的约定,他们中的任何人都不允许移民英国,也不允许拥有绿卡,更不允许非法逗留。因此,他们在伦敦逗留的时间是有限的,并且他们往返英国是非常困难的,必须要通过「M」才可以。

也许对于很多犯罪团伙来说,这非常不方便,因为他们需要有人来接应,但是事实上「M」会安排接应的人,并且给他们介绍潜在的顾客,黑莲帮一年的纯利润和工作的轻松程度已经让他们不能脱离「M」的协助了。

只要她能够熬完黑莲帮的签证时期,姚素琳相信自己一定可以顺利存活。

之后,她再想办法移民到其他国家,或者是搬到英国其他的城市,与黑莲帮划清界限。

姚素琳并没有把事情全部告诉婕米,她只说自己被恶人盯上了。

婕米也看到大哥蜘蛛留下的记号,表情很快跟着凝重起来,“我知道这个博物馆哪里可以躲。请跟我来。”

姚素琳本意是想着可以躲进婕米的家里,结果没想到婕米会让她藏在博物馆里面。这一点意外让她感觉到一丝困惑。因为姚素琳非常肯定她大哥一定会来博物馆找她,这不是坐以待毙吗?

然而,她很快就被给了解释。

婕米说,黑莲帮如果在家里找不到姚素琳,必然会在她工作的场所博物馆找人。可是如果她们跟博物馆的人提出辞职,这个消息往外传,黑莲帮就算真的要来博物馆找人,找上一圈,发现没人后,就不会再到博物馆来了。因为他们会认为你已经远走高飞了。

婕米说道:“「It’s dark under mp」(这就是灯下黑)。”

姚素琳一直都知道婕米很聪明,但是从没有想到她可以冷静分析到这种情况,用简简单单的两个行动将自己藏得滴水不漏。

她很相信婕米。

因此她当夜就根据婕米的要求跟博物馆馆长和项目负责人上交了辞呈。由于这件事很紧急,两位管理人都对此存疑,哪怕姚素琳说「是家庭问题」。他们反而进一步追问说需不需要帮忙。

就在姚素琳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婕米顺手给了一张纸,纸上写了一个男同事的名字。

这人最近一直在追求姚素琳,因为自己的背景和处境,姚素琳根本没有心思应付他的约会邀请。

姚素琳很快心领神会,朝着两位负责人说起那个男同事的名字,两个人也顿时明白了姚素琳的困扰。姚素琳不想让整个工作场所变得尴尬且难受,所以自己提出退出这个项目。

“刚好家里也发生了点事情,我想离开去透透气。”

这样下来,两位负责人也只好答应了,不再多说。

完成申请之后,姚素琳便藏进了婕米说的通风管道,平常由婕米给她送食物和水,只要度过这三四天,等黑莲帮不得不因为签证的问题离开后,她就可以获得一线生机。

她住在博物馆的第一天就成功地躲过了大哥「蜘蛛」的搜查,她亲眼看着那个熟悉的人从她面前走过,最后无功而返。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姚素琳非常高兴地和过来送面包和水的婕米分享这个消息,婕米也同样很高兴,让她继续躲藏在这个地方不要走。

因为今天博物馆有拍卖会,所以婕米要去会场帮忙。

等婕米离开之后,姚素琳才注意到婕米把她的手机落在自己的地方了。因为姚素琳并不方便在白天出现,所以她只能乖乖地待在原地。

她藏在通风管道里面时,非常无聊,她不能使用手机,因为会被定位。现在婕米的手机落在她那里面的时候,就算只是看看光亮,她也觉得比无聊地枯坐一整天要舒服惬意很多。

虽然她并不是有意要打开婕米的手机,但是姚素琳发现婕米的手机并没有设置任何密码,几乎一打开就直接进某个通信软件页面。

这种突然就像是在赶上班高峰期的地铁,明明人还没有动,就被人推进车厢里面的茫然。

姚素琳正想要退出软件,却被婕米的账户名字给吸引了。

账号名字是一个很简单很简单的「M」。

简单到姚素琳反而产生了无穷无尽的想法。此刻,她不可能想到这个「M」与黑莲帮的犯罪顾问「M」联系在一起,只是这个名字是如此的巧合。

姚素琳一开始会跟随者黑莲帮来到这里,就是因为「M」。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她需要获得帮助时,也是因为「M」——婕米·莫里亚蒂。

不小心打开对方的手机页面是非常不适合的,就算是她什么也没有看,最好的方法应该就是要关掉手机,结果婕米的的网络电话响了起来。她并没有关静音,因此铃声非常响,吓得姚素琳飞快地打开静音。与此同时,她看到了联系人的名字——「Bck Lotus_Shan」。

如果婕米没有设置密码是一场意外的话,如果她刚好接到这个网络电话也是一场意外的话,那么现在联系人的名字——「黑莲帮-单(帮主)」就是明晃晃地透出一个信息——

「是的,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样。婕米·莫里亚蒂是故意的,这一切都是她的安排。」

姚素琳的心脏顿时就像被人掐住了一样,她全身都在发冷,冷到她克制不住自己的身子在发抖。

很快地,又或者是早有预谋地,婕米的声音从她的背后冷不丁地响了起来,“被你发现了,那就没办法了。”

这一瞬,无助和恐惧已经到了她崩溃的极点。

在这道声音中,姚素琳仿佛被抛入了一场恐怖的梦境。她的心跳如击鼓般急促,呼吸短促而急促。每一滴冷汗都似乎在她额头汇聚成小溪。她感到自己陷入了一个无法摆脱的漩涡,恐惧如冰冷的手掌一样紧紧地抓住了她的心。

姚素琳,她,几乎要高声尖叫。

婕米·莫里亚蒂太年轻了,无法想象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布局这个犯罪网的。

或者是否有人在帮她,她继承了其中一部分的势力。

可毫无悬念的,现在的姚素琳已逃无可逃。

婕米·莫里亚蒂说她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让姚素琳帮忙杀一个人。只要她完成了,婕米不仅帮她彻底摆脱黑莲帮,同时还会给她一笔巨款让她安享余生。

婕米看着姚素琳,“你知道,我需要某人完成这项任务,这个任务对我来说至关重要。我选择了你,因为你是最适合的人。”

姚素琳并不想再做这种事情。

然而婕米·莫里亚蒂看得出她的不情愿,却不以为意地微笑道:“你手上并不是那么干净的人,你知道,我也知道。可我喜欢你幡然醒悟,痛改前非的姿态,我喜欢你现在追求善良与光明的美好。你为什么不愿意为你的幸福,多做一次努力呢?只要这一次,再也没有人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了,这不好吗?”

婕米步步紧逼,这让姚素琳非常清楚自己无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问道:“你要我杀死谁?”

对方轻笑着,“还记得我说过吗?《是谁杀死了知更鸟》?”

婕米回头望着姚素琳,漂亮眼瞳流转着粼粼波光,再次问道:“你知道,是谁杀死了知更鸟吗?”

姚素琳抖着唇,轻吐出这样的字眼,“是杜鹃。”

姚素琳曾经教过婕米,在华夏语里面,杜鹃指的是鸟,也指的是花。

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杜鹃鸟属于寄生繁殖,它们的寄生目标之一常常是无辜的,比它们更小的知更鸟。当时,婕米听到后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她想到了一本书。

书上说「你射杀多少蓝鸟都无所谓,但你要记住,杀死一只知更鸟就是一桩罪」。

姚素琳对这句话感到困惑,她不知道这个说法的背后有什么深意。难道仅仅是想说杜鹃杀死知更鸟,是有罪的吗?然而,姚素琳清楚一件事,当她看到婕米快乐地笑起来时,她开始感到一丝害怕。婕米的笑容似乎有一种深层次的意义,一种让人摸不清底细的东西,让姚素琳感到不安。

“很好,你很快就会见到的。”婕米·莫里亚蒂微笑道,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深沉的自信,仿佛在玩弄一项危险的艺术。“这是我的艺术品,小心点,就像是修复古物一样,失败一次恐怕就再也无法挽救。”她说这句话时,她的眼睛炯炯有神,看似温和的微笑下隐藏着某种不可预测的威胁。

这句话的每个字都携带着一种暗示,仿佛在告诉姚素琳她即将卷入一个充满风险的局面,而且必须小心翼翼,因为一次失败可能导致无法弥补的后果。

姚素琳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某个更大阴谋的一部分。

在这个困境中,她仿佛自己是一只小鸟,被关在了一个陌生又冰冷的笼子里面,而婕米·莫里亚蒂是笼子外的主人。

婕米给了自己求生的希望,也给了自己自由的权利,甚至还有逃离的保障。

可是,她也是笼子外的主人,对自己也掌握着绝对的生杀大权。

既渴望解脱,又害怕未知的危险。这种强烈的冲突让姚素琳感受到了自己的束手无策,陷入无底洞的无助和绝望之中。

现在她已经意识到危险如同迫在眼睫的刀尖般降落在自己的头上。

她无法轻易地说不。

因为她已经看到了对方的脸。知道了活跃在犯罪之都伦敦背后的那名犯罪卿的身份,现在的姚素琳就完全深陷在局中。这种深切的恐惧和求生的本能让她无法拒绝婕米。

“我明白。”

这声音很哑,仿佛是姚素琳掉进地狱时,发出的求救声。

于是,就在收到网络新闻——自由记者布莱恩·路基斯死亡消息当天,姚素琳在国家古物博物馆里面遇到了那个青年。黑发青年脖子间围着一条温暖的深红色围巾,但是面上盛开的杜鹃花让她无法忽视不见。

“求求你救救我!”

姚素琳觑准青年从拍卖场上落单后,直接冲了上去。

行动计划如同婕米·莫里亚蒂所策划的一样。对方是一位绅士之风的青年,他对女性的请求毫不犹豫,同时懂得保持绅士礼仪。当他自愿留在诺亚号上做最后一个离开船只的人,指挥着优先弱势群体从那艘大船上撤离时,这便展现了他有一颗强大的心脏。

那颗心脏有着冷静,自律,坚毅,果敢,理性,同样有着温暖、同情、善良、关怀与宽容。

姚素琳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对方的手臂,惊恐万状,狼狈凌乱,没有半点章法,可是这一点恰恰是最真实的。她的恐惧从内到外,发颤的指尖,急促的呼吸,冷汗淋漓的额头,一点点往上,就像是把灵魂都剖白了给人看。

在她充满希冀地迎头往上看时,她又幻视自己其实是无情收割人头的刽子手。

既是求救者,又是迫害者。

两种深刻入骨,却同样纠缠着恐惧的情绪形象让姚素琳很恍惚。

她脑海里面回想起自己问过婕米,为什么要杀这个好人?

婕米微微一笑道:“素琳,你没有作画过,你应该不知道什么叫做「负空间」?负空间是作画主体与画布边缘的空间,这个空间能让作画中心更加明确具体。当画开始不明确自己的主题、观念以及想法的时候,我就需要帮忙他更清楚。”

姚素琳:“he?”

婕米微笑,不予解释。

此刻,姚素琳在抓住青年时,视线下意识往上。

她首先看到的是光,灯光,晕在熟悉的国家古物博物馆天花板上,散发着温暖金色如同太阳光的光芒。这可能是因为最近长期躲藏在阴影黑暗区域下带来的副作用,所以,姚素琳的眼睛对上光之后,第一反应是视物不清。

接着她才能定定地看向了人。

那个沐裕在光下巨大阴影中的黑发青年反握住她的手臂,说道:“不要急。”

那道声音轻轻的,却十分有力,迫使姚素琳和他对上了视线。

黑发青年的外貌散发着一种清冷疏离的魅力,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存在。他的眼睛,如同深不可测的深渊,漆黑而沉静,蕴含着无尽的谜团。当他注视姚素琳的时候,她几乎感觉自己被这些眼睛吸入了一个黑暗而离奇的境地,她几乎能听到这双眼睛在无言中述说着深邃离奇的故事。

他的脸庞洗净无瑕,皮肤如同雪白的大理石,没有一丝皱纹或杂质,仿佛时光从不曾触碰过他的容颜。然而,这张年轻到不可思议的外表下隐藏着一种无法捉摸的冷漠,就像寒冷的山脉下隐藏着深不可测的冰冷洞穴。

此刻,与他气质毫不相符的热烈鲜红的杜鹃花绘在他的脸上,本应是毫不协调,此刻却有如占据知更鸟窝巢时的小杜鹃那般,明明残忍嗜血,却又充斥着干净无辜。

「面上画有杜鹃的人便是姚素琳的目标。」

婕米·莫里亚蒂是这么说的。

姚素琳在心中再一次确定了自己的目标对象,应该是散发着温暖明亮光芒的好人。他应该此刻会因为自己的话语充满同情的音色,会因为自己紧张的神情也跟着凝重,他的疏离矜持会因为他人求助的迫切跟着瓦解,展露出充满人情关怀的一面。

此刻,青年继续开口。

“请不要急着求救。”

“我也需要你帮忙,正正好。”

“你叫姚素琳,对吧?”

这个气质清淡如雪的青年如此温声说着叫人发寒的话。

姚素琳有一瞬觉得,自己又再一次自投罗网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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