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93「事情已经开始变得令人着迷了」

我确实还是挺担心夏洛克的。

莫里亚蒂教授本身就不是那种热衷推理,沉迷胜负游戏的人。他也许确实对夏洛克的实力很感兴趣,也有一争高下的想法。可他肩负的东西…我认为忧国莫肩负的东西,是远远超过他的想象,且不允许做这种私人情绪情感过多的活动。像是对我来说,我认为,他不会想要谈恋爱,交知心知底的好友。因为他做的事情不允许他做这种事。

我能想象,有一天他可能会成家立业,但那也不会是因为他内心有这个需求,而是他本身就需要这种家庭来掩盖他的动机和心理。

他的事业必须高于他内心情感的需求,否则他过往做的一切事情就成了虚无。

这里面沉没成本太大了。

赌徒输得连自尊都没有,还是不愿意放弃赌博,不仅仅只是赌博带来的精神上的刺激,也是因为这里面的沉没成本。在恋爱过程中,有些人死活不愿意分手,也并非是自己爱得深沉,也是因为自己为此付出太多了。如果放弃了,那他投注在其中的青春、精力、感情、情绪、心血就彻底等于零。

放手太难了。

因此,考虑到这点,我担心——

等莫里亚蒂教授觉得夏洛克这份胜负欲也可以被利用的话,夏洛克就算不愿意,到最后也可能无意识或潜意识地受到莫里亚蒂教授的影响。因为夏洛克是理性人。越是不会受到感情影响的人,其实越容易被人猜透他到底想要什么,也容易被人安排他到底会做什么。

比如说一场胜负,理性人会追求完美,追求胜利,追求利益。他们会做什么,所有人都知道。但同样是一场胜负,那些内心有其他斟酌的人,可能会思考自己是否要让对方,要让多少,是否干脆做点傻事,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这就是非理性人带来的不确定性。

夏洛克少了不确定性,这就是他的弱点。而这个弱点是无法避免的,因为这是本能。

人极难克服本能。

我才刚说道:“不是,我想的是福尔摩斯先生你……”

夏洛克的声音带着一丝嘲笑,笑声像是轻轻的冷风,掠过我的耳朵。他一边说话,一边带着挑衅的微笑,仿佛在挑拨我,“像你这样被人说几句话,就耍得团团转的,不想着担心自己,来思考别人的事情?”

我又是无权无势,一穷二白的学生,别人能占什么便宜。我从来不担心自己会吃大亏。

再说了……

我顿时有点不服气起来,耳根也隐隐有些发热,“我什么时候被人用几句话就耍得团团转?我也没有那么笨。”

夏洛克的语调充满了揶揄,还用上一副不容置疑的表情,“好吧,兰尼你可以自己看看,你现在不就被我几句话弄得就生气了吗?”

“……”

夏洛克嘴角微微扬起,显然对我的反应十分满意,反问道:“你告诉我,你不笨吗?”

“…………”

这无聊的成年人。

我才不要跟他玩。

我抱着手臂不愿意动弹。夏洛克在旁边笑了笑,我也没有去看他是不是又在嘲笑我了。隔了好一会儿,我冷静下来后,突然也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太聪明。

我以前都没有仔细思考这个问题,偶尔犯错,我也觉得这是人之常情。只要我没有拖人后腿,我就觉得我做得还在及格线以上。可是,万一我真的很笨呢?我觉得我陷入了一种思维定势——「能获得学术成绩高分的人就不算是笨」,所以我才觉得自己在中等水平上下。

完了。

我越想越觉得自己其实是个笨蛋了。

我甚至想问夏洛克,我真的那么笨吗?

就在这时,夏洛克的声音从我旁边响起来,打断我的思路,“听麦考夫说你加入了俱乐部。”

我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犹豫了一下,解释道:“因为麦考夫先生好像不太喜欢我用你的通行卡,让我自己也给自己弄一张。”

“何必管他喜不喜欢?”夏洛克完全不在意麦考夫的想法,毫不犹豫地说道,“能用就可以。要是他再有意见,你在我卡上写上你自己的名字。”

我觉得他对这种事真的很随便。

黑卡上要用涂改笔上写吗?

我见刚好聊起麦考夫,于是顺势问夏洛克说道:“话说,麦考夫先生在手机上说什么?”

鉴于我有漫画视角,我认为是麦考夫跟夏洛克讲了部分案件故事出现的人物,其中正好也有一个梅莉。察觉到麦考夫说的事情应该与梅莉的委托高度重合,于是夏洛克便不需要倾听梅莉的委托细节。

我以为夏洛克会不说,也猜过他可能会把电话的始末都跟我讲述了一遍,结果他问我:“你什么时候和麦考夫那么熟了?”

这把我问得不明不白。

“我什么时候和麦考夫先生很熟了?”

夏洛克比我高一点,但是他垂下视线看我的时候,我总觉得我比他矮很多。他口吻有点不耐,不想和我兜圈子,直接说道:“你喊我福尔摩斯先生,喊他麦考夫先生。”

可是他们两个姓氏一样,我不这么区别的话,我难道每次都要喊麦考夫为「福尔摩斯先生的哥哥」吗?

要知道,夏洛克有时候看人眼睛就知道对方想说什么,我脑袋里刚飘过疑惑的想法。

夏洛克便提醒我道:“你不是喊过我「夏洛克」吗?”

话音一落的瞬间,我感到内心跟着一颤。

我平时很谨慎,除了第一次见麦考夫的时候,直接喊过「夏洛克」的名字之外,就是上个星期,我们去金龙马戏团时,我希望夏洛克认真听我说话,下意识地喊了他的名字,跟他说“夏洛克,我有话要和你说”。

我当时说完之后的下一秒,就后悔自己这么喊,实在显得太冒失了。可夏洛克那时候也直接拒绝了我,让我觉得,似乎喊了他的名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我也以为他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他确实没有对「我没有给他加上称呼」放在心上,他又确实把我喊他的名字事情放在心上。

我认真措辞说道:“我以后会注意避免犯同样的错误的,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内心充满了自责,我希望能挽回这个小小的失误。夏洛克的反应也似乎暗示着我需要更多的成长,这让我下定决心要努力改进。

“……”

夏洛克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又很快放弃了,斜眼盯了我一眼,似乎还是不满意。

虽然我不想在这个地方夸我自己,但我真的觉得我此刻的表现是挑不出错处的。

我反省了。

我很认真地反省了。

难道我还得写检讨书吗?

我觉得,有时候夏洛克对我的要求确实太高了。

我刚想完这件事,一辆熟悉的黑色玛莎拉蒂停在我们面前。

麦考夫的脸也半露在摇下来的车窗里面。我以后打算喊麦考夫先生全名,然后再加上“先生”这称呼。

西方人称呼自己熟人的兄长要么是喊全名,要么是喊姓氏加上名字。

既然夏洛克觉得我不能直接喊「麦考夫先生」,那我就要认真全部做好,我决定把全名都加上。

伴随着我的想法,不一会儿,黑色玛莎拉蒂的后排也跟着坐满了三个人。车内因为三个人,而立刻显得拥挤不堪。我贴坐在靠窗的位置。座位之间狭窄的空间让我感到有些局促。我很快就闻到车子的黑色内饰散发着淡淡的皮革气味,而窗外的风景如闪过的背景般迅速消失。

很快地,身旁的两位福尔摩斯先生的对话也跟着转移了我的注意。

我也不再过分地关注这个拥挤的后座上面了。

麦考夫上车后,毫不拖泥带水,也没有空耗时间寒暄,直截了当地和夏洛克聊起了正事。我则一旁竖着耳朵,默默地倾听他们的对话内容。

我从他们的对话里面大致拼凑出了整件事情的全貌。

昨天下午,麦考夫给夏洛克打电话,原因是关于住在他隔壁的外交官文森特。根据麦考夫的陈述,外交官文森特并不了解麦考夫具体的政府职务,两人仅是邻居关系。然而,文森特有时会向麦考夫寻求帮助,而这次显然也不例外。

文森特的妹妹是一年前闹得沸沸扬扬的外交官妻子被害案的死者苏菲娅。因为苏菲娅嫁人后便改了自己的姓氏,且平时两人并没有直接亲密的联系,当时案子牵扯到政府人员,部分信息也被保密,导致周围人并不了解文森特与苏菲娅之间还存在着亲属关系。

苏菲娅婚姻生活是文森特不过问的。事实上,自从两人的父母去世后,两兄妹之间的关系就像失去了紧密的纽带,几乎断绝了。文森特连苏菲娅的结婚都并不清楚,直到她和丈夫哈罗德同进同出,备受瞩目,被视为外交官模范夫妇之后,文森特才知道她已经结婚了。

婚礼现场邀请的客人并不多,只有少量的亲朋好友,而苏菲娅

除了自己的好友梅莉之外,没有通知任何其他人来参加婚礼。

由于去年的案件,文森特才知道苏菲娅与其丈夫相处之间多有龃龉,彼此相处不合,几度闹过分手事件。当时的公众第一次知道这个案子时,他们也都认为苏菲娅死于不幸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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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因为心情喝醉酒的话,苏菲娅就不会在桑拿房里面深陷醉酒带来的意识昏迷,也不会遭遇不幸。要知道,正常人都没有办法在高温的桑拿房待十五分钟以上,更别说超过三十分钟。

不过,后来苏格兰场的警察在调查苏菲娅丈夫的时候,他们发现了很奇怪的事情。

正如苏菲娅丈夫所说,他们是在国际峰会举办当天才发生争吵,苏菲娅再次提出离婚,苏菲娅丈夫希望她能够冷静下来,并且还是跟往常一样带走她平常携带的工作挎包,等待苏菲娅再次心软,放下一切前嫌,再次共同合作。

警察带着工作背包进行检查的时候,发现了苏菲娅平常习惯使用的翻译用的麦克风、补妆用的化妆品、满足嘴馋时的小零食、矿泉水、钱包和其他各种小东西。

苏菲娅丈夫说,他之所以会带走工作挎包,除了因为希望苏菲娅心软,还有就是因为这些准备工作本来都是他在做的,他会尽力满足苏菲娅的需求,讨她的欢喜。

然而,警察在检查挎包内容的时候,发现麦克风出现了故障,当时并不能工作。如果苏菲娅丈夫真的一如既往地期待着苏菲娅能够按时参与国际峰会的话,肯定能够发现苏菲娅最爱用的麦克风存在问题。

其次,同样是与现场翻译有关系,苏菲娅丈夫哈罗德真心希望苏菲娅及时赶到的话,为什么另一名希腊语同声传译员在国际峰会前二十分钟的时候就到场了。他不是只会让苏菲娅作为自己的翻译吗?

关于这两点,苏菲娅丈夫无法解释这一点,于是警察认为这不是一件意外事件。

与此同时,法医在考虑到桑拿房的特殊环境下,经过调查,同样发现死者体内的酒精量并没有达到能够让死者陷入昏迷的程度。可死者身上也没有存在任何外伤,并不能推出外伤致死对方昏迷的结论。同样的,死者体内有什么类似安眠药等致使人昏迷的药物。

如何让一个有清醒意识的人在桑拿房中待至昏迷,甚至致死,是成了这个案子最大的疑点。

辩护律师就这一点来辩驳哈罗德无罪。

检方和陪审团认为哈罗德隐瞒了自己某种特殊的手段。

在整个案子过程中,苏菲娅丈夫是有行凶动机——阻止妻子和他离婚。

且当时哈罗德在国际峰会上种种违背往常习惯的举动,也让人无法忽视他早就确定苏菲娅绝对不会来参与现场翻译工作的表现。

此外,每当谈论与妻子发生争执的那天早晨,哈罗德总是会回避他人视线,虽然也有表达悲哀的表现,但是行为心理学家则认为,他是在回避正面迎对当天的事情,他存在说谎的环节。

这起案子调查前期,哈罗德摆足深情丈夫的模样,博取了

大量观众的同情、关心和泪水。而调查中期,当警察开始怀疑哈罗德,深入调查时,又发现了哈罗德实际对妻子苏菲娅有长期的PUA行为——精神虐待,情绪绑架,情感洗脑等。一经曝光,就引发众怒。即使后期还没有开审,民众在新闻媒体的煽动下,要求对丈夫判重刑。

最后,被告哈罗德故意杀人案成立,被判处终身□□,不得假释。

这样一件已经盖棺定论的谋杀案,在今年前一个月的时候,被死者苏菲娅的兄长要求下重新调查。

“文森特称说在希腊出差的时候,遇到一个长得跟苏菲娅极为相似的女人。他当时以为是自己认错,并不想放在心上,结果对方见到他之后,反而就像是心虚慌张一样,匆匆地离开了。”

麦考夫继续道:“于是文森特重新向凶案现场第一目击者梅莉询问一件事,当时她确定见到尸体就是苏菲娅本人吗?梅莉这才说起来,当时发现尸首躺倒在地上,她惊慌失措,连忙跑出门外打电话报警,寻求帮助。她当时不敢看对方的脸,不过警察也确定尸体是苏菲娅的,也不需要她自己去确认。于是,梅莉事实上并没有亲眼去验证死者就是苏菲娅,只是当时的环境已经为她做好判断了。”

他说到这里,就不需要多说文森特和梅莉如何展开合作,共同调查一年前的案件真相。

因为梅莉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也许是她也想到一些可疑的事情,所以她开始找警察和侦探帮忙协助调查整个案子的真相。

这个案子的一个巨大难点在于,尽管文森特和梅莉开始怀疑尸体的身份,但在案子解决后,那具尸体已经进入了殡仪馆的焚烧炉,被化为灰烬,无法再进行DNA检测。

当然,麦考夫并不是不能做这件调查的事情。只是他考虑到调查这件事会耗费大量的精力,于是他很快就拒绝了。

最重要的是,他也不愿意让他自己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

“夏洛克,”麦考夫郑重其事地说道,“文森特在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死于毒杀。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来找你。”

我因为这句话小小地分神了一下,麦考夫说的「你」,指的其实是我吧?因为昨天已经遭遇毒杀的话,没必要隔了大半天再慢悠悠地打电话给我。我更偏向于,麦考夫昨天被文森特委托了,于是他来找夏洛克,可惜无果。结果第二天,也就是今天,文森特死于毒杀,麦考夫直接干脆和我取得联系。

我的疑惑并没有得到解答,因为我在这里也不是重点,这个小小的问题只要到了现场——获知文森特的死亡时间,也会跟着迎刃而解,不需要多此一举提前问一句。

这句话一落下,我就算没有看到夏洛克的脸,也知道他心情很不错。

因为我听到了他夹杂着快意的言语,我可以想象得出他脸上的微笑,还有眼底的一抹深沉的兴奋。

他享受般地喟叹道,事情已经开始变得令人着迷了。

而不用多说的,我们这辆车将会直接去凶案现场——白厅附近。

那里有一个更为纷繁复杂的谜团,和深藏着的不可告人之事在静静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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