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你怎么对我突然这么冷淡了」
议员案顺利结束。
我以为对我的日常可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影响。
说到底我都上了网络新闻,还出了一个很大的噱头。结果我发现,回到学校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日子跟往常一模一样。
校园的同学们一没有来指责批评;二没有来同情安慰;三没有好奇围观。
简单说,我在校园过得跟一滴白开水似的。别说能不能尝出一点味道,是刚放在嘴边就没了。
那种空虚感真的不是骗人的,就像是在我身上挖了一个透风的洞似的。
我也不是说我要变成风靡校园的大人物,我也不是想要应付一大群人,只是大家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让我觉得有点闷闷的。最关键的还是印证了夏洛克的话。
其实,夏洛克说要比匿名发信的人先发一波虚假报道的时候,我就觉得很烦恼,担心自己的生活受到影响。我很怕被人围观,周围有很多的声音,但是夏洛克在我把麻烦说出去的时候,他就反问我一句“你以为你很好看(值得观看)吗?”
我很生气,但是我忍住了,“万一呢?”
有些人就是会突然间超级吸流量。
比如说我,我会不会一下子就很多有人来看我呢?
事后发现根本没有人理我,我真的无比尴尬。
幸好我自己没有突然做全身伪装,否则就太丢脸了。
因为这件事不关夏洛克,所以他就很不负责任地说道:“那你一辈子待在221B里面,不要出门就好了。”
“…那是不是得先让大学开通网课,让我能够在公寓把课都给读完?”
先让我把毕业证搞出来。
我辛苦读了一年了。
我一定要吐槽一句。
夏洛克单手撑着下颌,似乎还认真想了一下,语气轻松地说道:“这也挺好的。”
“……”
只要不关他的事情,夏洛克就很爱讲风凉话。
夏洛克见我不说话了,才开口说道:“我们也可以做其他的选择。”
我事实上也认同夏洛克这种方法是最快捷有效,还最轻松,而且我也可能是白担心。
“到时候要是回校上课出现问题的话,我就再想想办法。”
我脑袋里面也跟着认真地思考。
还没有想一会,夏洛克就发出了嘲笑的声音,好像在说我的烦恼都是一些不切实际的天马行空的想象。
事实果真如此。
我已经打算好了!
要是夏洛克问我校园里面是不是没有人理我。
我就假装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不过,讲真的,校园这么安静,就很奇怪。
第一天我很疑惑,可我忍住了。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一个星期过去了,我还是觉得这反常,心里面根本无法
放下这件事。
因为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这实在太奇怪了。
除非这座大学师生都没有联网,也丝毫不关心任何社会情况。
这根本就不可能。
终于,在我的好奇心已经杀死了我心中数只小猫后,我打电话跟卢西安联系了,哪怕我们今天没有一样的课。
这对话要充满各种技巧,得假装我其实对这次通话充满感情元素,只是聊一些无用的日常,否则让卢西安发现我太在意没有人理我。
那我岂不是很丢脸?
世界末日也不能阻止我维护自己的自尊。
我刚打通电话,卢西安的声音首先就冒出来,“兰尼,你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可能是我太在意了,但是我本能觉得卢西安在故意吊我胃口。
他平时不管我愿不愿意听,都会把学校各种杂七杂八到消息往我的耳朵里面塞。别人可能会以为这是因为跟我混熟了,他才会这样话痨。
可是,事实上在我跟他不熟的时候,他对学校里面的大小消息都很清楚,还会跟我知会一声。
像是我被知名网络媒体公司攻击这么大的消息,他居然不关心我?
他变了。
我感到了有一瞬间因为失望而判断为「卢西安已经背叛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了」,他其实对我本人的事情一点都不感兴趣。
当然,这只是一瞬间。
我愿意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于是,我继续拐着弯子,说道:“我没来学校的时候,你记笔记了吗?”
我的重音在「没来学校的时候」,是个笨蛋都应该知道我其实很想问我没有来学校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大事件吧?
台阶递得那么明显了。
这楼梯都在他眼前,难道我还得大喊一声“上楼”,他才能知道我要想问什么吗?
不要吧?
我内心有只小动物比我还着急,已经全程在刨墙了。
卢西安听到我这句话,猛然“嘿”的一笑。我还在思考这是什么意思。卢西安便很理所当然地说道:“我昨天没去听课。弗里达(Frida)最近开了自己的花店Friday(星期五),我去给她捧场了。你不敢想象,加了一个y的后缀之后,这个名字又可爱又好记。我忙上忙下,帮她拍了好多照片,传到INS上面,光是昨天照片的转发量就高达100K以上,我还没有给弗里达蓄力呢!”
这里可以给个小小的知识点。
事实上,名字加上古英文后缀“y”经常可以被人用作可爱的昵称或者爱称。
举个例子,比如Tim,会被叫做Timmy。
卢西安就是说这个。
“啊,她真是迷人又优秀——”
卢西安陷入了滔滔不绝的夸赞之中。
我一开始听到他话题跑偏了,也忍不住跟着急,但是听到后面又忍不住放松下来。我个人来说,好像还
是喜欢看到情侣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不是常有这么一句话吗?
「父母给孩子最好的礼物是父母之间的相爱」。
孩子学习「爱」的方式就跟学习所有的事物的方式是一样的。从听到、看到,到别人教着去应用▄[(,比如拥抱亲吻,这种模式都是差不多的。
于是,我想着估计卢西安这几天都全身心围着刚开始有事业心的弗里达转,也没有在意其他没有用的信息,所以估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等他再来留意我在意的事情,我已经没兴趣了。
我想了想,强迫自己忘记这一点不自然,于是像是跟着他的话题跑,说道:“店在哪里?我顺便去买花。如果有必要的话,我想定期订一些花。”
我算是那种不喜欢那么多装饰的人。
我也不习惯用鲜花去装饰自己的屋子。
以前,我是没有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的原因的。直到最近收到华生女朋友玛丽送的花,之后我突然开始思考这个原因。
我一开始以为是因为我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认为花是最没有意义的礼物。
后来我才注意到,看着花瓶里面的花死去,然后又看着它们被扔进垃圾桶,(我自认为自己并不是非常感性的人),我会觉得我的心情很怪异,也很复杂。
剖析下来才知道,原来我跟这些花很像。
花开灿烂时自然是有用处的,但是我迟早都是会变得没用,然后会被扔进垃圾桶里面。
我就有点莫名会可怜自己,也害怕这种潦倒的命运。
因为我已经尽全力在努力了,感觉总是什么都办不到,就难免会害怕。
不过,我也没有因这种情绪而内耗太久。这种事情习惯之后,就跟免疫一样,很快就会恢复健康。
我对花的看法真正发生变化的契机就很奇妙。
只是简单地发现,赫德森太太在我的桌子上摆了一个小小的花瓶,里面放着一朵小小的花。要知道,我的房间颜色很单调——我的桌子是那种木质的,桌脚是黑色的,桌子上的文件夹和书籍的颜色大部分都是深色的,总体来说,我的房间是没有多少亮色的。
可是那朵花是红色的,就像是充满活力的颜色,一下子就把桌角给点亮了。
那一瞬间,我就被击中。
就是这么简单的原因。
值得一说,我绝对不会亲自去打理花园。
你们知道吗?英国20世纪为了控制移民数量,居然想过用引进蜗牛来吞噬移民者的食物。这个荒谬想法自然是不可行的。还有还有,我要告诉你们,BBC英国新闻曾经有这样的调查报告,有百分之三十的伦敦人在侍弄自己后花园的时候,会因为蜗牛破坏自己种植的花草生长,而选择把蜗牛扔进邻居家里面。
嘶——
这种人是要被抓进苏格兰场的!
回归正传,我那么单纯又简单的原因被卢西安说。
他说,兰尼你也有喜欢的对象
了?
卢西安的口吻可谓是又惊又喜。
我真的是服了他了,“如果你脑子没有在动的话,我建议你不要继续说话了。我要挂电话了。”我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了。
而卢西安对我的冷言冷语一直都不在意,反而顺势问道:“兰尼你选修犯罪学之后,以后也是读犯罪学吗?因为你不是其实也很擅长查案子吗?”
我主要是因为搪塞教授才选的这门课。
教授这节大课其实教得很好,但是大部分知识都是我知道的。因为夏洛克每次带着我查案的时候,总是会自动把过往十年类似的案子都会科普给我们知道。他要是愿意讲的时候,总是讲得很多,每次我听得都是大开眼界。因此,当教授再重复同样的东西时,我就会觉得这些案例没有太多新意。
只有在用数学引入科学调查的时候,我才会觉得这是新的,会很有意思。
不过,我接触苏格兰场的科学调查部很久了,对他们的技术应用也很熟悉。
因此,真正打动我的很少。
要说实话的话,我其实觉得教授这门课对我很没有吸引力。可我又对莫里亚蒂教授有滤镜,所以我也说不出「教授的课对我来说很无聊」这种话。
“我对犯罪学没什么兴趣。”
我说着的同时,下意识地踢了一下空气。
做完之后,我突然间觉得这个举动有点幼稚。
卢西安顿时欢呼起来,“我们下学年还可以一起上课!太好了~”
我不知道怎么接这句话。没想过拒绝,可是不觉得说可以的话,很奇怪吗?我有种奇怪的别扭,继续说道:“没什么事情,我就挂了。”说完之后,也不等他回应,我就挂了。
挂完之后,我还是觉得怪怪的,不知道怪的地方在哪里,也没有人跟我说这是什么情绪。
站在原地整理了一分钟,刚要迈步走,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起步的异响。我刚回头,就撞上了莫里亚蒂教授的视线。
他总是会挂着温和的笑意,这次也不例外。
实话说,这种感觉非常好。
我有时候甚至还会思考,教授不高兴的样子会是什么样子,嘴角是下撇呢?还是绷得紧紧的?
不过他的话经常是冷不丁地吓人一跳,“下意识踢空气在心理学上,反映的是一种挫败,或者失望。兰尼,我好奇地问你一句话,可以吗?”
我想说不,但是教授太有礼貌了。
我拒绝就显得我很坏。
“我试着回答?”我努力措辞道。
教授凑近我一步,盯着我的眼睛,他的眼瞳里面好像装着有一点好奇。而这个好奇好像是像是长着翅膀的猎手,飞快地抓住我内心里面不自觉溢出的情绪。
我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压力。
教授的凝视让我觉得我自己被剥去了所有的伪装。在他面前的我无处躲藏。可是我又深知,我不可能躲开他的视线,否则会显得我正在心虚。
我只能摆好我的扑克牌脸,听着我的血液在我的耳畔里面无声地汹涌着。
教授的目光瞥了我的耳朵一眼,眼睛里面闪烁着微光,笑意如微风细雨,轻柔温和,“感觉兰尼每次都说自己不喜欢犯罪学的时候,总让人觉得这是莫名其妙的口是心非。”
这句话对我来说,并没有严重到已经掀开了我内心的遮羞布,反而是有一种轻拿轻放,让我喘了一口气。
我还能装一装。
于是,我装着听不懂,维持面上的淡定平静地说道:这应该是错觉。?_[(”
这话刚落下来,教授朝着我的方向,坚定地凑近了我一步,盯住我的眼睛,“兰尼……”
“……”
这视线很有厚重的实质感。
我感觉自己好像是被佛祖的五指压着的孙悟空,根本没法轻易回应。
“你觉得,我的推理能力还算优秀吗?”教授问。
“……”
如果说是,那我就是在承认,教授刚才对我的推断是正确的。
如果说不是,那我就是在否认教授的实力。
我真的绞尽脑汁在想怎么回应。
我脑袋里面甚至有个小人在拧我的大脑了,有点疼。
正当我要开口,我面前突然出现了另一道凛然的声音,“论推理,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能比得过我。”话音刚落,教授背后走出了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雪林·福特。
我很惊讶,但不得不说,他这话显得有点骄傲。
说好听一点,这是一种对自身实力的自我肯定。
可是,我觉得这实际上有点装。
我不太想要应这句话。
雪林·福特朝着我的方向走过来的时候,也顺势理所当然地抬手把教授推离开我的视线。因为这个动作很大又很明显,所以我的视线是一路跟着他的手移动,又和教授的视线来回交错。
周围的学生也因为这个神奇的举动而驻足观望,且人越来越多。
在这种直白的注目礼下,我内心深处越发焦虑尴尬起来。
谁能告诉我要怎么离开这个场合?
而雪林·福特无视周围的人目光,只是朝着我的方向,语气平静地说道::“好久不见。见你上新闻了,就从纽约顺便过来看看你。”
“…哦。”
雪林下意识皱了一下眉,似乎对我的回答不满意。他挺直了身体,一副自信又冷漠的模样,语气透露出一丝不愉快,“你怎么对我突然这么冷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