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我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自从收到漫画预告之后,我度日如年,尽量不出门,除非自己得上课或者打工。旁边一定要有人。我已经决定好,遇事就躲,绝不掺和。
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的。
也许有人会觉得被手铐铐住也许是一件很有趣很新奇的事情,或者也会觉得这件事很快就会解决,根本不需要担心。可是,我不会,我是那种一旦遇到事情,就喜欢往最坏的情况思考。像我来伦敦的前一天晚上就做噩梦,梦到我在新校园被人骂书呆子,长得像恶霸或者超级富二代的人叫我帮他写作业,考试作弊。这种做法有个好处就是让我做事准备得很全,同时也可以降低我的预期,只要发生一点比较好的情况,就足够让我开心和心安。它自然也有坏处,会浪费我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对我来说,和路易斯拷上手铐后带来的最可怕的结果是——因为戴上手铐,我考试一整周生活作息都出现问题。
我先从我很在意的生活说起。
我一天是要洗两次澡的。
晚上入睡前会洗一次,这是从华夏国带来的习惯。
早上起床的时候也会简单冲个澡,这是学华生和夏洛克的。
华生习惯早上洗澡。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生活习惯,周围人也都是这样的。据说,这个习惯是因为欧洲人汗腺发达,体味重,白天出门前要洗澡,有条件的还要喷男士香水。我把这种方式理解成「使用喷雾让全身清爽一点」,并没有觉得很特别。夏洛克也会喷一点。我称之为,英伦男士整理自身外观形象的自觉性,这跟每天都会刮胡子一个道理。我之前借住在夏洛克屋子的时候。要是得出门,夏洛克也会在我身上喷香水。味道不重,到那种凑近了之后闻到衣服上有残留洗衣液的味道的程度,当然香水香气上更清爽干净高级一点。
我一开始觉得没必要早上也洗,但后来发现早上洗澡能让整个人更精神,更好地投入学习状态,我也喜欢白天洗澡了。这里还得说,华生、夏洛克和赫德森太太也有被我的习惯影响,时不时也会在晚上洗澡,尤其是天冷的时候,洗完澡全身就暖起来了,晚上更好入眠。
回到问题上。
我要是被拷了,要怎么洗澡?
首先脱衣服都是一件巨大的问题。我不认为拓扑学可以帮我解决这个问题。
再回到我最忧虑的学习上来。假设我是十分好运的,并没有被手铐影响太多的生活。大不了,我就先用湿布擦一擦,先将就两三天,应该还是可以忍的。
可是学习是不同的情况。
六门考试的时候,刚好分布在一周五天里面。
我问过包括莫里亚蒂教授之内的六门考试的教授。如果我第五周不能参加考试,能有补考机会吗?
我只知道如果错过期末考试,学校一定会安排补考。因此,很多学生要是觉得自己没有准备好,就会在那天用各种方式请假。
「事假」是高频理由之一。
我记得东康涅狄格州立大学有一位大学教授还针对这种情况做了数据收集,因为期末考试经常对学生的亲人来说,是离世高峰期。数据表明,亲人在期末考试前去世的可能性是平时的19倍。话说,我又记得我初中读书的时候(由于九年义务教育的硬性规定,我哪怕成了职业棋手,还是有完成初中学业),教语文的老师也是判卷考官。他上课就和我们吐槽说,每年中考语文作文总是有出现亲人离世的情节。我就觉得这里面有异曲同工之处——人似乎有一种遇到棘手的难题时,总会先激发受众的同情心,俗称「卖惨」来获得同情分和宽容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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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经验上来说,这是行之有效的,但效果还是因人而异。
另一个比较常听到的理由是「病假」。
这个请病假的事情还是卢西安告诉我的。他有几个朋友上学期就参加补考了。因为他们进考试之后,发现卷子贼难,于是就假装身体不舒服,中途离开考场了。之后学生只要让当地GP(全科医生/诊所医生)帮忙写一份证明,交给学校,一般补考的请求就可以批下来。这个操作非常方便。毕竟亲人的数目是有限的,而且万一要出示证明,就很难办。
不过,没有人保证补考的试卷会更简单,只是至少再多了三个星期去准备考试。卢西安有一个朋友在补考的时候就挂了,得在下半年重修那门课。
我寻思着期末考试可以补考,那学期中间的小考是不是也可以有机会补考。不过,教授们无一例外地都很体贴地回信说道「不行」。
有【解释型】的和我解释道“期末考试允许补考。”
有【说教型】的解释说“未来的任务工作不会因为你想要请假,就一直等着你,要开始摆脱学生思维。”
也有【分析型】的解释说“平时小考也占不了很多分数,最多就20分,剩下的考试拿满分,也可以拿一等成绩(70%以上就可以拿到一等)”。
还有【超然型】的教授跟我说,“成绩不代表你没有学数学的天赋,不要被成绩局限了。”
最可怕的是【熟人型】莫里亚蒂教授。他对我太熟了,除了给我正式邮件回复之外,还另外给我发了短信。他以为我是因为夏洛克的缘故可能不能参加考试,还问我需不需要他去和夏洛克聊一下。
我当即,立刻,马上,连忙说「不用了」。
虽然我理解了我不能请假,但是众所周知,任何人心里都有一片暗角。我也有。被拒绝之后,我非常很不愉快,很生气,甚至想要去问其他系的学生小考是不是允许补考。如果他们那边允许的话,就数学系不行,我就要和六个教授预约时间见面,然后叭叭地开始理论。
卢西安见我可能不会来参加小考,自己在郁闷。他就找我搭话,又是说英国大学成绩很少会有80%以上,得到70%就能是一等,错失一点小考成绩,没有什么关系,又是说“兰尼,你上学期的考试成绩简直太夸张了!这会让人想要查大学是不是给你泄题的程度。
“……”
不开心。
卢西安见我不说话,一边找补一边又劝慰道:“我开玩笑的,反正你就是数学系首席,只不过错过区区一次小考,不要在意。”
我错过的不是小考,是未来三年的奖学金名额。
我跟卢西安讲不明白。
我就算现在可以筹齐学费,我仍然想要那个奖学金名额。不是因为得到奖金,省一笔钱;也不是因为奖学金名额,这份名誉,我本身就是有个习惯——我要做好我的事情,从一而终。
于是,我放弃「拖延考试时间」这个方法。
我决定自学破解手铐技术,从物理解锁,暴力解锁以及人为“手动”脱锁。其中有一个视频让我震惊,题目叫做「拇指脱臼法」,这可以让手铐轻松地从手腕的位置脱落。我还看视频说明,说要想轻松地实现大拇指脱臼,除了手本身天赋异禀之外,就是要学会先掰断大拇指,等恢复之后就继续反复掰断,这样大拇指就很容易脱臼了。
视频里面没有提到掰断大拇指到修复的时间。于是,为这事的可行性,我还问了一下公寓的家庭医生——华生。
华生听完之后,不仅脸上写着困惑又不可思议,还口吻严肃地告诫我,不行,绝对不要这么干。
为了说明其中的严重性,他还跟我科普一个小时的大拇指肌肉和关节的医学知识,以及要是反复脱节,以后老了之后会出现的并发症。
他说要是我因为新奇去试着玩的话,一定会敲我脑袋。
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我要解决案子,或者让手铐事件快点发生,只要在考试周前提前触发这个事件会比较好。然而,这个做法会非常麻烦。因为这件案子是路易斯在处理的。几次相处下来,我都觉得他对我有偏见,不太喜欢我。和不喜欢的人打交道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因为跟他们说话费劲。
我知道和这类型的人相处一定要花时间和精力去了解彼此,才能促成和睦的关系。
如果路易斯或者莫里亚蒂教授从始至终都想要嘎掉我的话,我确实得想办法调节我和路易斯之间的关系。从反派Bss身边的人群入手,获取他们的信任值和好感,从而实现健康和平生活。可现在明显是莫里亚蒂教授并不是那种喜欢虐杀无辜路人的设定,路易斯也不会对我下手,那么我觉得,就算路易斯不喜欢我也无所谓,反正平常我也不会和他打交道。
我便是抱着这种心态一路生活下来的。
事实证明我的做法也没有错,我不需要耗费精力去纠正我自己也不关心的人的认知和印象。见面时,最多也就是互不对付地说几句而已。
然而现在可能即将发生动画的事情,我才知道「勿以善小而不为」的深刻道理。我应该做人做事要更热情和善一点,给对方留下好印象,才不至于现在遇上那么不好说话的情况。
我敢断定和路易斯正常商量,他一定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而且,我也不想有求于他。
自尊心让我一直
拉不下脸皮来主动和路易斯商量案子的事情。
直到三周的时间过去了,我才越发觉得我坐不住了。要知道这三周时间放在一月份,都可以发生两个大案子了。我用强势的态度说明自己要查案子,这个做法虽然很没有礼貌,但是我也不怕路易斯更讨厌我。不过,我第二天还是被教授批评了。
我确实太不礼貌了。
幸好教授人好,三言两语就放过我了。
我和路易斯兵分两路,他去抓管家霍克斯顿,我去法医那里拼尸体。
这起案子发展成碎尸案也是我始料未及的。原本我只是从新闻里面看这是一起珠宝盗窃案,追寻小偷即可,事后说加入的时候,我其实是有些后悔的。这种寻人工作实在费时费力,还错过了查案最好的黄金时期。可是我又不想因为漫画上的案子耽误我自己的考试。
原本约定说周六八点才加入的,就是因为寻人案太麻烦,所以我临时决定留在苏格兰场里面看到底是什么情况。毕竟路易斯是占据了整个伦敦所有侦查力量的人,明面上他有苏格兰场,暗地里他有阿尔伯特的秘密特工手下以及犯罪卿的人脉。路易斯都查了半天的人,我其实还觉得自己话说得太满了,生怕自己最后下不来台。
我知道我不该说,但是还真的很感谢这个案子是一起谋杀案。
查起来要比想象中轻松容易得多,而且案子看起来很快就要结束了。
我原本是打算去法医处确认死因的,突然想起漫画预告里面有一幕是路易斯摔下山崖的画面。预告总是会放一些让人一惊一乍的画面来吸引人,第一次看的时候让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坐在前往化验室的车上,我突然又想起漫画的画面。这种突如其来的回忆让人感觉很诡异,诡异到仿佛预告的画面即将发生。
这个想法让我重新要求警员带我回到富商的住所。幸运的是,我们的时间差不大,我刚刚在最来得及挽救一切的时候赶到。路易斯并未受到严重伤害。如果他在这里受伤,我不知道他的两位哥哥会有何反应。虽然我没有听说阿尔伯特和威廉是弟控,但据说漫画剧情里面,这两位兄长都努力地把路易斯推出罪恶之渊。就算他们最后一败涂地,两人依旧希望他可以干干净净地生活下去。
这种隐形弟控还是很可怕的。
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会爆。
哪个点是他们绝对接受不来的。
最后,当警察们救出我和路易斯后,我的心跳仍然快得不可思议。
这短短的经历让我感到异常激动和焦虑。
我脑海里面反复回放着深不见底的山林,让我头脑有遏制不住的眩晕感。可当我看见警察拿着钥匙走过来,准备帮忙解锁的那一刻,整颗心仿佛悬浮在时间和空间的交汇点,紧绷的弦终于松弛下来。我感到自己被一汪温暖而幸福的泉水浸泡着。这是我那么多天以来迟来的快乐。
我坚信,没有什么比那一刻听到“咔哒”一声开锁声更快乐了。
事实上,我选择手铐是有原因的。
还记得那一刻,当路易斯所在的车子被撞翻,他人即将从悬崖掉落的瞬间,我是全场反应最快的人。
我脚步最先动起来。
与此同时,我也非常清楚地意识到,单凭我的力量是无法托起一个成年男性的,尤其是在雨水打湿地面的情况下。我需要一种牢固的工具。我第一反应是想用我的围巾,但我担心自己来不及绑定,怕耽误时间,也担心围巾在手忙脚乱之间可能会掉下悬崖,一去不返。
那时电光石火之间,我立刻思考自己是否有其他的选择。
突然间,我的眼前浮现出一幅画面,那是我在漫画预告中看到的手铐。
幸运降临,就在我面前,靠近侧翻的警车位置有笛墨警探不慎失落的手铐。它好像在向我诉说,在默示我可以主动干预漫画剧情。我的心跳跳得极快,眼前在幻视着自己平凡的生活再次回归,那一本本考试卷,一篇篇论文,一本本书籍,仿佛都在对我微笑,欢迎我的归来。我默念着,如果我成功拯救了路易斯,那么我可以完成我的任务,然后悄悄地退出这场调查。
警员拿出手铐的钥匙,插入锁孔并尝试了两次,然后忧虑地皱起了眉头。
我内心的不安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逐渐蔓延。
我曾在笛墨警探拱手铐的时候明确询问过他,是否带着手铐的钥匙在身上。笛墨警探回答是肯定的。
我是那个最不愿意发生任何意外的人。
笛墨警探此刻掉链子吗?!
“怎么了?难道是用错钥匙了吗?”我试图保持镇定,心中仍保持着一丝希望。
警员摆弄着手铐,脸色变得严肃,然后解释说:“手铐好像被警车碾过,现在手铐收缩的扇体位置变形,无法正常解锁,即使有钥匙也无济于事。”
我声音微微颤抖,心情愈加沉重,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那是什么意思呢?”
警员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似乎不知道我为什么听不懂,朝着路易斯的方向看了一眼,路易斯也没有开口。于是警员便再次耐心且直白地解释:“意思就是说,现在的手铐很难解锁,我们无法使用手铐的钥匙来打开。”
家人们,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问题。
我真的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