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安老实地躺好,努力扛过困倦,眨巴湿润的眼睛看鸿曜。“不麻烦,先生不必说这种话。”鸿曜摸了谢怀安的被褥潮不潮,探完脉,拿掉额上的帕子转身绕到屏风后,像是要去换一张。谢怀安的眼珠跟着鸿曜转,搭上烧红了的脸,更呆了。晨曦的光透过纸窗打进来。谢怀安望了好一会,才意识到日光成了他记忆中的颜色。如常但美丽。俄而鸿曜踏着日光而来,长发未束,穿一身居家时惯穿的素纱黑袍,眉眼忧郁。拿了沾了温水的湿手帕为他擦脸,弯腰时衣袍微松,露出了一些胸膛。谢怀安视线跟着鸿曜的动作,黏在鸿曜露出的胸膛上。“先生?”鸿曜满心记挂着谢怀安的身体,没留心他的反应,“别发呆了,稍后垫些东西,喝了药。”谢怀安猛地回神,装作困倦闭上眼,生怕自己烧得更红。鸿曜的手帕轻柔又仔细地擦过他的眼角、鼻尖。“好了,睁眼吧。”鸿曜收了帕子,拿起一根粗麻绳利落地绑好襻膊,扎起床帘子去拿药。这是个再正常不过的清晨,正常不过的举动。谢怀安望着鸿曜,又看得移不开眼睛。完了……他怎么回事?谢怀安本来就糊的脑子更热了,闭目想休息,结果脑中不断浮现起方才看到的景象。鸿曜的肩颈和后背被麻绳交错地绑着,勾勒出漂亮的痕迹。黑袍袖被拉到大臂,露出小臂紧实的线条……不是是粗壮的肌肉疙瘩块,更像上辈子舞院跳芭蕾的男首席。矫健若黑豹,肩颈修长,宽背窄腰。这绳子……娄贺干活时也这么勒过啊,怎么鸿曜就勒得这么,啊。谢怀安捂住脸。他心里酸而艳羡,还有些奇怪的麻麻痒痒的情绪,紧紧闭上眼,默念「别想了别想了」,结果完全停不下来。他被鸿曜捞了太多次,一见到鸿曜的手臂就能想起自己被悬空抱起,羞耻、省力又安全的感觉;见到鸿曜的后背,就记起看圣石的那晚他被背着一路上了山,脸上热气蒸腾;见到鸿曜的指尖就想起一次次真气的暖意与酥麻。见到鸿曜的脸……他见了太多次不同的鸿曜。有阴郁血腥、带点疯狂的神色,有忧郁沉静、温文尔雅的模样。有装可怜的时候,碧色的眸子好像变成清澈的泉水;有面无表情地处理公务的时候,偶尔杀气腾腾。不行,别继续想了……不对……还是想吧。谢怀安的睫毛不住地颤抖,不知是发热还是紧张,脸颊温度更高,心跳得发慌。他一想到鸿曜在身边就涌起无尽安全的感觉,连脚上的金链子都似乎变作了保护神。一想到外面的世界,连普通的青石板路好像都会变身,化作狰狞血腥的巨口咬断他、吞噬他。他只想念着鸿曜,不愿想别的。“先生,醒醒,用过药再睡。”鸿曜眉头微蹙,摸了谢怀安的额头。谢怀安睁开眼,有些呆愣,眸中也泛着发热的水润,但是没什么呼吸艰难、心口疼的症状。鸿曜松了口气:“先生一烧,人就傻乎乎的。”鸿曜将谢怀安扶坐起身,端起药碗,瞥了一眼床下绵延出来的金链子,心情有说不出的愉快。他喜欢谢怀安绑着金链子,不跟他生气的模样。就好像这只白鸟收敛了羽翼,甘愿永远地停留下来。“这药……也是陛下熬的吗?”谢怀安小心地问道。“先生半夜就烧起来了,凌子游和空青就住在旁边。朕抓了神医对症开了方子,现抓药煎的。他说先生恢复得比预想要好。”谢怀安听到熟悉的名字,露出一些安心的笑容,软声说道:“好久没见着他们了,半夜忙乎也辛苦了。等好些了,陛下,我想……”鸿曜垂下眼帘,牙缝里挤出笑容。“当然……既然先生这么说,今天下午就让空青带着胖胖过来看顾吧。朕去处理些琐事。”“好……”谢怀安主动接过汤匙,喝起药。“先生慢些,先前喝还想吐呢。”鸿曜看到谢怀安的反应,觉得有些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