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轿车是你家的啊？想坐就坐？
你爹我活了把半辈子见都没见过，你还想坐？哪儿来的脸？
你这浑身邋里邋遢的，给人家把车弄脏了咋整？到时候让我赔钱，我可配不起。
越想越气，他爹一把将他拎起来。
“坐个锤子你！再哭哭啼啼老子给你两巴掌！”
小胖吓坏了，哆嗦着身体不敢吱声，缩了缩脑袋，怯生生看向轿车的眼里满是泪水和渴望。
秦长德见状于心不忍，哎呀一声，朝父子俩招招手。
“孩子想坐就让他坐吧。”
反正这车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一交通载人的工具，弄脏了到时候洗就成。
小胖惊呆了，尖叫一声直往车门口冲。
“真的？”
他爹也没想到秦长德这么好说话，可能刻板印象吧，总觉得有钱人都是高高在上嫌贫爱富的。
听他允许孩子去坐车，他爹面上一喜，还挺尴尬，眼见小胖打不开车门，秦长德还上前帮忙。
见状，所有人心里对秦家的好感度直线飙升，他爹更是乐呵乐呵过去，一把将小胖身上的裤子衣服扒下来。
小胖吓了一跳。
“爹，你干啥！”
“干啥？你这浑身脏得跟个泥猴似的，别给人家把车搞脏了！”
天气快进冬，车里挺冷，他爹面不改色又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他披上。
合上车门立在外面满脸感慨，他这辈子能不能坐小轿车已经无所谓了，孩子能坐坐就好。
“行了，跟着阳阳去吧，让着点人家。”
车都是他们家的，可不得让着点吗？
目送小轿车离开，他爹扭头看向秦长德，怀里紧紧抱着小胖的衣服，由衷地道了个谢。
“谢谢爷，爷你真是个大好人，这要搁别人，有辆小轿车还不得上天，估计摸都不让摸，咋可能让我们坐。”
听他这话，秦长德哈哈大笑。
“又不是什么一碰就坏的东西，咋还不让摸了，你们要是想坐坐，待会儿等司机回来都上去试试。”
要不说人家生意越做越大呢？
看看这个胸襟，看看这个肚量。
秦大桥兄弟俩站他身后，崇拜得不行。
惦记着还没吃饭，秦大桥赶紧招呼大伙回去。
秦树走在前面带路，领着秦长德来到他们家院门口，他立在旁边等着，满脸窘迫和自卑。
和亲爹比起来，他这个儿子真拖后腿，也给老人家丢了脸。
秦长德反倒不以为意，推开院门，听着旁边圈里传来的猪叫和鸡叫，整个人都心旷神怡。
没了厂里的那些烦心事，入目可见的是他们院子后那片连绵不断的青山。
依山傍水，不正是他苦苦寻找的养老圣地吗？
环顾四周，他面上没有任何的嫌弃，反倒赞扬的点点头。
“嗯，院子收拾得很干净，看来平时你和儿媳妇很勤快。”
陡然受到父亲的表扬，秦树眼眶一红，扛着背跟在后面连连摇头，低声嘟囔。
“爸，我给你丢脸了，是我没本事。”
秦长德此番过来也早早预料到儿子会无地自容，毕竟他这个老子在外叱诧风云，而秦树作为儿子却龟缩在这里食不果腹。
他叹了口气，扭头拍拍秦树的肩膀安抚。
“咋没本事了？非要坐上小汽车才算有本事？那人人都坐小汽车，谁来种庄稼？”
他看了眼秦大桥兄弟俩，“那年头日子这么年，你十岁就和我们走散，能顽强活下来，还为咱们老秦家开枝散叶，已经很了不起了。”
“你要照顾妻儿孙子，当然不能丢开这些一走了之，我那时不同，你妈不在，你也丢了。就剩你妹一个，我还扔给你大爷他们帮忙养着，我豁出这条命还闯不出名堂，那岂不是更丢脸？”
说到此处，他擦擦眼角的泪花。
“到最后你妹我也没能留住，相比起来你算美满的，儿孙满堂。托你的福，我现在也有亲孙子了！”
他破涕为笑，拍拍秦大桥他们的肩膀，得意道。
“你爹我努力这么大一辈子，也算死而无憾，至少在离开前，能给你们留点东西。”
他这话秦树可不爱听，搀扶着他去堂屋里坐下。
“你要长命百岁的，胡说那些干啥？”
又亲自给秦长德泡了杯好茶，他坐在对面满足道。
“这还是你孙女婿带来的，我一直没舍得喝，正好给你尝尝鲜。”
秦长德也不客气，知道陆封烈出手的肯定是好东西。
“爸，你给我说说当年的事，妈是怎么没的，还有柳柳，年纪轻轻怎么还……”
秦长德叹了口气，这些事早晚都要说，趁此机会他也一吐为快。
他这一生颇为传奇，听得秦大桥兄弟俩根本走不动道。
到最后直接搬了条小板凳坐着听，整个屋子里都回荡着秦长德慷慨激昂的叙说。
时而振奋，时而伤心，绘声绘色，还挺有感染力。
李霞婆媳俩在隔壁灶房听得清清楚楚。
食材已经提前准备好，做起来倒也不费力，只是张桂芳怀了身孕，一点也不能使唤，李霞就双手双脚，哪忙得过来。
刚要去找他们来打下手，秦大桥领着秦山已经急匆匆过来，见到灶房里忙得脚不沾地的李霞，兄弟俩自责得不行。
“妈，对不起啊，我们听爷聊天太入迷，完全忘记过来帮忙。”
李霞哪能和他们计较？现在一家团聚是最重要的，她可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引恨。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赶紧把辣椒给我盛出来，还有剁好的鱼，也给我拿来。”
有兄弟俩帮忙，李霞轻松多了。
饭刚端起来就赶紧炒菜，她系着围裙掌勺，时不时看向外面问。
“阳阳回来了没？”
张桂芳坐在灶膛跟前热出一身汗，赶紧起身使唤秦山过来烧火，她自己则是踱着步子出门。
“我去找找，坐个车怎么坐这么久？”
刚到院子就见阳阳兴高采烈跑来。
“妈，我曾爷爷呢！”
张桂芳没想到这小子这么自来熟，之前和爷面都没见过，坐一次车就被折服了？
她忍不住笑，“在里面，和你爷聊天。”
探头看去，马路上已经没了小轿车的影子。
“你曾爷爷的车呢？”
阳阳抓抓脑袋，“那个司机大伯说，他得把车开回去，留在这里会被贼惦记。”
张桂芳哦了一声，想想也是。
那车可不少钱，撑死胆大饿死胆小，真被小偷盯上，估计豁出老命都得搞到手。
还是藏着保险点，没必要和那些亡命徒杠上。
之前他们货车被劫，可算是给她狠狠长了个教训，现在都还惊魂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