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 太后逼婚

晏迟妒嫉徐明溪和辛远声。

他妒嫉他们和芳期是相似的人。

他做好了被徐明溪、辛远声一类人记恨,最终和他决裂的准备,所以他一直用力地把芳期留在他的阵营,这个世界上连他都没有把握的事,就是改变另一人已经形成的品性,像芳期会因为晏竑的死怪责他太过无情,他无法说服芳期“你可以不用管这些无关之人的生死”。

至今,他仍然没有把握。

芳期认识的并不是一个完整的晏迟,他把自己最冷酷和最绝情的一面隐藏在万丈沟壑的底部,他确是想用自己所有的全部温情,像茧丝一样把芳期缠绕着,不是为了拘束,是为了有朝一日当她终于看清万丈沟壑底下的晏迟最隐密的一面,无法彻底剥清他针对她所付出情意,离开他所站着的深渊泥淖,放开他的牵绊留在有徐明溪、辛远声等等人所在的,光明却凶险的境界。

晏迟其实不敢追问:“现在的我对你有多重要,是不是已经超逾了你生命中的所有人?”

他只能靠着体察,在芳期的言笑行止间找到说服自己的安心的证凿,他做的一些事,比如努力将荥阳徐氏从将临的险局里择出,比如先将徐明溪夫妇送去可以全身而退的处境,其实都在为暴露之时作准备,那时的他仍然可以辩解——看,该做的我都做了,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像我曾经对待晏竑一模一样,你那时候能够原谅我,现在,也能原谅的吧?

现在他亲耳听闻了芳期的回应,她说心目中,从未权衡过和他并肩前行是否会有碍她过去小心翼翼在欢情及本衷间的取舍。

她说从未放肆过的情感,今生唯一付予了他,晏迟此人。

他还想听她继续倾诉,这些悦耳愉情的话,可体内的冲动突然就难以摁捺了,身体的力量集中在那只半跪软榻的膝盖上,低头亲吻那张说出最美妙情话的,比情话更加甜蜜的小嘴。

所有纷扰的想法都像在脑海里忽然退潮了,再涨涌时尽变简单的情欲,有那么一刻他甚至希望微张着任由他吻吮的贝齿,重重咬一下他的唇舌,好让他更加确信此时此刻的真实,不是一场杜撰的旖梦。

可是他怀里温柔的小女子,只将手臂绕过他的肩颈。

晏迟都能感觉到贴在一起的,他的唇和她的唇,尽在微微颤栗。

他觉得神智都快彻底崩陷了。

他停止了亲吻,取下她的手臂,翻身坐在软榻下的脚踏上,靠着软榻一阵喘息。

他那于床第之欢尚还一知半解的王妃,放肆的小手竟还敢摸着他的耳鬓调戏,湘王深深觉得无奈了,抓住王妃的手腕,回过头看她:“我这样能耐,但现在却觉得懊恼不已,我怎么就这样能耐了,咱们第一次欢好,王妃竟然就有了身妊,尚还不曾体会足够云雨之妙……”

芳期赶紧甩手腕,嗔道:“不正经,又说浑话来捉弄人。”

“瞪得我心里痒酥酥的。”晏迟叹一声,突又笑道:“王妃别急,本王掐指一算,再过十日,我们就能再试云雨了。”

“胡说,邬娘子和徐娘子明明一再叮嘱,分娩前不能……”芳期又羞又急:“大王甚至该去别处安置的,分房睡的事他们都提醒了几回!”

“是他们更懂医理还是我更懂医理?”晏迟不屑道:“是他们更关心王妃还是我更关心王妃?他们真是操闲心,分什么房,我连这点定力都没有了?还是不懂得妊期的避忌?”

芳期仍然半信半疑。

原本她的眼睛老老实实的并没有看向什么不该看的部位,偏是晏迟做贼心虚,咳了一声背着芳期站起来,这下子正经了:“我还得去得月楼处理处理事务,王妃今日就早些安置吧。”

再留在这里恐怕就真会暴露定力不足了,那岂不丢人?

——

司马修赶在宫门下钥之前才出禁内,上马即打算如寻常一般直往淮王府去,他的随从硬着头皮也驱马上前,阻劝道:“郎君,主公交待今晚让郎君回国公府,言有要事商议。”

司马修蹙着眉盯了随从一眼,却也没有迁怒自家无辜的仆从,在十字街口犹豫了一下,最终没往淮王府的方向拐,角门前下马,鞭子往随从手上一扔,就有阍奴迎上,禀道主公仍在正房等着郎君去见,司马修一声不吭往正房去,月色下眸光更冷。

他的母亲容颜虽美,未因年岁凋悴,只毕竟难比年华正茂、新婚恩爱时了,父亲长住之处,早已是正房之外的另一所房院,也就年节间才会歇在正房,可今晚,这时候了还在正房等他去商量“要事”,只怕这件“要事”和母亲也不无关系。

郑氏是等在正房外的门廊底,一见儿子,赶紧迎上前。

“我今日获诏入宫见太后,太后又问及了你的婚事,我也是无奈,只好告知你父亲,一阵间三郎可别与国公犟嘴了。”

郑氏为了司马修的婚事也是操碎了心,奈何这个小儿子,自来不像长子般温顺听教,郑氏拿他是无可奈何,今日太后的口气异常强硬,所以兴国公也下定决心必须让三郎服从懿旨,郑氏担心父子两个一言不和吵闹起来,国公今日可是连动家法的话都撂在前头了。

司马修随着母亲进了厅堂。

一声不吭先听司马修讲那些长篇大论的道理:“太后也知道你的异癖,明白没法强逼着你改戒,太后也不想再责备你,可世间好男风者,有几个像你这样完全不顾子嗣后继的?且眼下什么情势?官家虽授我宰执之职,可晏无端照样能够干预军政国事,我从前教束你不可与晏无端反目,你总不听,你设计意图陷他于死地,偏还未得逞,晏无端和你之间已为死仇,也就与我们司马一门同样是枕干之雠!

我们与晏无端间,迟早会有存亡之争,眼下他有太师府、太傅府、德州辛氏等族佐助,更有如沈炯明、庞元林等党从趋附,甚至连政事堂的副相齐鸣,也有借他之势牵制于我的动向。我们虽为官家母族,但依然不能吊以轻心,倘若官家逐渐被晏无端惑控,使他权倾朝野,我们也难抵受晏党陷害。

所以,必须未雨绸缪,扩张人势,而今镇江侯龚佑尚在司马、晏家之间摇摆,太后的意思是官家对龚佑的倚重,我们必须力争与龚佑结盟。”

“龚家还有嫡女未嫁么?”司马修冷笑。

“龚佑只有一庶女尚且待嫁闺中。”郑氏道:“太后意思是,三郎横竖有行事不羁之名,倘若单为龚小娘子情动,不介意嫡庶之别,主动向镇江侯求娶……”

“太后这盘算看来不错,实则狗屁不通。”司马修的冷笑里更多几分不屑。

“你!!!”司马权怒极了:“你这逆子,屡番不敬太后!今日你若再是忤逆……”

“这里没有外人,父亲且容我把话说完吧。”司马修稳坐圈椅上,脊梁挺得笔直:“要是那龚大娘仍在世,她是周郎一母所生的胞妹,不仅为镇江侯怜爱,二哥因为周郎的情面上,本应对龚大娘更加关切,我娶回来尚且有点作用,可龚大娘本有个好时运,怪只怪她长了个愚蠢的脑子,完全不记周郎的手足之情,触怒二哥,被二哥赐死。

二哥因此才将弥补周郎之意,不得不转加于龚贵妃,太后当初要是从了二哥的想法,废陈氏立龚氏为后呢,不管龚氏有无这福份,至少龚佑夫妇两人个不会因为太后庇护陈氏而心生芥蒂。

太后这时倒品过味来,醍醐灌顶般体察了二哥对龚佑的信重,明白了龚佑的重要性,逼着我娶龚氏女,跟龚佑联姻,且不说一介庶女的姻缘龚佑在不在意,足不足够让龚佑结盟我们家,我把人娶回来,却让她独守空房,这是结亲了,还是和岳家结仇?

太后总不至于,逼着我娶妻后还要逼着我行房吧?怎么着,难道我也得步二哥后尘,为了诞下子嗣取悦妻氏,受那虎狼之药所害,太后这才甘心?”

郑氏被吓得不敢再说话,只一眼眼觑着司马权的神色,生怕他真要动家法。

“就算你说得有几分道理,不与龚家结亲,也必须在沈炯明、庞元林等家择一闺秀,用虎狼之药又如何?只要你能为家族争取一门助益,也算有点子价值,不枉司马一门予你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父亲,我可以娶妻,但你想想沈炯明、庞元林之流,他们尚且要依赖晏迟揽权固势,我们笼络来有何用?太后定要逼我娶妻,我就娶太师府的女儿,跟晏迟做成连襟。”司马修忽然又改了口风。

郑氏才长长松了口气:“官人可该息怒了,修儿哪里能不顾大局,且修儿的想法确然是不错的,覃六娘可才是太师公的亲孙女,若能为我们家的子媳,太师公必不能再一心向着晏覃氏,太师公虽然已经致仕告老,可门生故友广多,于仕林的影响并不弱于徐太傅和辛相公,太师公对于我们家的助益,远胜于沈、庞等家。”

司马修揉着眉头,隐忍下怒火:“覃太师早便将筹码压在了晏无端身上,他哪里能同意将覃六娘许嫁给三郎?覃太师老于世故,哪会眼看着晏覃氏与覃六娘本是姐妹亲睦,因为此桩姻缘而生仇隙?”

“我不娶覃六娘,我打算的是娶覃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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