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娇娇离开后，吴穹却睡不着。
他满脑子都是问题，而这些问题则是需要从师傅留下的衍一派典籍中找寻。
鹤温观占地并不大，房间也不多，除了他自己睡觉的那一间，就只有供着三清像的一间正殿，和两个偏殿而已。
他裹着被子，挑着灯，在放着历代祖师牌位及典籍的那个偏殿，翻了许久。
好在功夫不负苦心人，还真被他找出了一些端倪。
关于“九大神器”的那一卷中写道：“古有神器九件，自第三次天地量劫后消散于天地不见踪影。有传说九件神器均有人形，受香火供奉可化灵、自有不同神通。”
而吴穹继续细细看去，其中金蛟剪的那一章正写着：“金蛟剪，由金银两条蛟龙幻化而成，化灵后乃是一对双胞胎人形，锐器，攻击性极强。”
而他梦里的那两个女孩，可不就是称呼对方为“金金”、和“小银”吗？
吴穹本来是把金蛟剪揣在怀里的，这下子也不好意思了，莫名其妙生出来一种把两个小丫头塞在怀里的感觉。
于是他将剪子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捧到了另一个偏殿，置于供桌之上，还摆了香炉。
恭恭敬敬地点了根香，烟雾袅袅升起……然后断了？！
“这？”吴穹傻眼了。
供了这么久的三清，还从未见过香火断掉的情况。
难道是这两个小丫头，有什么不满意的？
吴穹犹豫了一下，想着既然是可以化形的上古神器，那应该也配得上一句“神灵”吧？
于是他从怀中摸出圣杯，双手合住，又在香上绕了一圈，这才口中念念有词地抛了一下。
“姑娘们，你们是不喜欢这个地方吗？”吴穹在心里默问道。
两个凸面向上，怒杯。说明金蛟剪不赞同这个说法。
“那，姑娘们，你们是觉得贡品少吗？”吴穹又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两个平面向上，笑杯。说明金蛟剪在犹豫。
吴穹心里稍微有了点数，第三次抛出圣杯，问道：“你们是不是觉得这个供桌不够好？而且贡品也有点少？”
一阴一阳，圣杯。说明金蛟剪认同了这个说法。
“哎……”吴穹叹了口气，“贫道这鹤温观实在是香火不够旺盛，暂时没办法给你们换更好的桌子，稍微勉强一段时间。贫道会努力直播给你们换个桌子的。”
说完，他再次丢下圣杯，圣杯在地上左右抖了抖，似乎是两个小丫头正在吵嘴一般。
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停在了一阴一阳上。
她们同意了。
吴穹终于放下心来，他重新点燃香火，这次烟雾也没有再断掉了。
**
一夜无梦。
次日一早，吴穹是被一阵叮叮咣咣声被惊醒的。
他披上道袍，快步走出房门，站在原地使劲揉了揉眼睛。
眼前的这一幕实在是太过于令他震撼，他的鹤温观里前前后后得有二三十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各个都带着白手套，正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有扫地的、搬东西的、擦灰的、浇花的。
堪比专业保洁团队。
更别提院子里本来瘸腿断脚的桌子全都换上了全新的木质家具。
中间几块碎掉的石板已被剔除，换了全新的地砖，甚至还加了一个石艺的荷花喷泉。
往外看去，他道观那扇破败的大门也焕然一新，现在是崭新的红漆铜钉双开门，威武霸气，把整个道观的档次都提了一提。
而王娇娇穿了一条鹅黄色的连衣裙，正站在院子的中间，拿着扩音器，正在指挥西装猛男们干活。
见到他醒了，王娇娇立刻像一阵风似的直奔他而来，在他旁边快乐地道：“吴道长，您醒啦？您看看，时间有限，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改造的还满意不？”
吴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这，王施主……”吴穹又把称呼换了回来，还深深地对着王娇娇鞠了一躬。
王娇娇不动声色地往旁边躲了下，没接吴穹这个大礼。
她说道：“你这院子本就是为了救我弄坏的，我只是带了些人来修一修，吴道长别这么客气。”
吴穹见她没有受礼，也不再勉强，拢起袖子抱了个拳。
王娇娇这才受了，又继续说道：“一会吴道长看看若是有空，和我去一趟市里，我还有些东西，需要你帮忙瞧一瞧。”
吴穹自然应是，哪里还有拒绝的道理。
让吴穹没想到的是，王娇娇带他来到了鹤城中心区的商场。
原来王娇娇所谓的“有事帮忙”，竟然是为了给吴穹买一部新手机。
吴穹本想拒绝，但王娇娇实在太过坚定，甚至想要拉着吴穹的胳膊带他走路，男女实在授受不亲，吴穹生怕她再做出什么惊骇世俗的举动，只得半推半就地跟着她去了。
两人来到位于商场一楼的石榴牌手机店内，王娇娇专门往最贵的机型上面看，而吴穹则是觉得买一款性价比高的就可以了。
虽说是道士，但毕竟还是少年心性，看见这些电子产品，他心里也难掩喜欢。
“吴道长，您看这个石榴16怎么样？后置六个摄像头，还会自己变焦捕捉面部，您直播的时候一定特别合适。”
吴穹摇了摇头，他更喜欢另一台石榴13，虽然机型老了点，但是芯片等等都是好的，还能用几年，性价比很高。
两个人正争执不下，互相谁也说服不了谁的时候，对面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诶，你们最近看没看一个直播？方寸平台的，是一个小道士直播。”一个穿着手机店员工服的胖乎乎的男人夸夸其谈道。
“最近没怎么看直播，怎么了？大神，给我们说说？”
“呵，有一个咱们鹤城道观的小道士，应该是签了公司，后面有人在推了，炒作，先是装死，又找了鹳云观的道长来陪他演戏，昨个夜里甚至用特效投影，把自己的道观给砸了。”那个被称为大神的胖男人，似乎非常享受这种成为八卦中心的感觉。
见有人簇拥他，他也立刻沾沾自满起来，音量也不由得大了。
“嚯，砸自己的道观？这道士可真有厉害的。”有人附和道。
当然也有人持不同意见，说道：“不至于吧？不管真道士还是假道士，总要有敬畏之心，怎么还敢砸道观？不怕倒霉吗？”
“谁知道呢，对了，我这有录屏，给你们看看！”
胖男人又掏出了手机，开始逐帧地给围观的群众们分析关于“砸自己道观的小道士”的视频录播。
王娇娇在旁边听着，逐渐发现了不对劲。
“吴道长……”她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吴穹，关心道：“您别在意，这样的人很多的。”
吴穹正在试用他看好的那款手机，此时微微偏了偏头，很小声的“嗯？”了一下，似乎没太明白王娇娇在说什么。
王娇娇悄悄指了指对面的人，说道：“他们……在说你昨天晚上直播的事。”
吴穹这才反应过来，淡然笑了笑，“不碍事的。”
男人的所作所为，完全没有对吴穹造成任何影响。
王娇娇更加崇拜吴道长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淡定？这么淡泊名利？这么心如止水的人！
狠狠地爱住了！
“嚯，这镜头最后的妹子是谁啊？这大腿，啧啧啧，我能玩一年。”一个梳着小平头的顾客也凑在大神旁边看着手机屏幕，最后指着昨日出镜的王娇娇赞叹道。
“这妹子这腿是够白的，我看那个自称腿精的女明星都不如她。”
“哇，我感觉这个小道士炒作的方向有问题，让这妹子穿得凉快点，在道观跳跳舞，还愁没流量吗？”
随后，几个人又摸着下巴，一起轻浮地笑了起来。
如果说刚才评论吴穹的事吴穹并不在意，那么此刻男人们评价王娇娇的话，王娇娇也不会往心里去。
她长得好看，家里又有钱，不说别的，就她那辆粉红色的豪车，整个h省也就一辆。
长这么大，遇到这种无端的非议不知道有多少。
可是吴穹却挑了挑眉，他不允许有人这样说他道观的唯一赞助人！
于是他开始凝神仔细观察起那个作为小团队中心的“大神”起来。
虽说衍一教是主法器的教派，但比如看相、卜卦这种基本功，吴穹的师傅还是教得很认真的。
而这些基本功，吴穹也学得格外扎实。
就比如此刻，他凝视着“大神”滔滔不绝的嘴，同时双手飞快掐诀，不出片刻，心里已经有了数。
同时，胖男人也注意到了吴穹的眼神。
他皱了皱眉，总觉得这个穿道袍的非常眼熟，而且他脸上那一副淡然的样子明明很正常，但莫名地让他很不爽。
“你看什么？”男人冲着吴穹走了过来。
走近了才认出来，竟然就是昨天直播的小道士。
都说狗拴着链子的时候人敢逗狗，可是狗没有链子人就会躲得远远的。
此刻男人见穿着道袍的吴穹，就似乎是那种拴着链子的狗，他丝毫不怂，甚至想挑衅一下。
而见到这个场景，店里有个刚好也在买东西的小主播嗅到了热点的味道，在众人身后悄悄开启了直播。
吴穹的系统也在此时响了起来。
[检测到直播间已开启，系统已同步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