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至载元年十月初一日,一支近六千人的军队正朝西快速行军。
“良器,还有多远我们能够进入扶风郡地界?”杨错侧身向身旁的李晟询问道。
“将军!大约还有40里,过了南照,差不多就要离开郿县地界,进入扶风郡了!”李晟迅速地回答道。
杨错点了点头,轻出了一口气。只要能够进入扶风郡地界,危险就会小很多了。
自九月二十七日晚渡过渭河、开始往扶风撤军之后,三日多来,杨错丝毫不懈怠,统率军马谨慎而迅速地行军。
二十八日晨经过郿县治下正阳,二十九日晨到达新蔡,在两地都只稍做停留,补充完粮草,将两地的驻守军卒编入军中后便即刻离开了。
再随后的两天多时间内,又行进了一百三十多里,这已经是唐军所能达到的极限速度。
毕竟除了风、虎、熊三营之外,其余的几千士卒都未进行过专门的长途行军训练,能够日行六十里已然相当了不起了。
不知是因为安思霖无心追赶唐军这几千“不成气候的散兵游勇”,亦或是叛军始终未能寻得船只渡渭河。
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几天来唐军的行军还是相当顺利的,没有遭逢任何阻碍追击。希望这种幸运能够一直延续到扶风!
回首顾望了一下略显疲态的军卒,杨错对李晟说道:“良器,让军士们停下来休整半个时辰,再继续赶路!对了,把郝将军他们几个都叫过来,咱们一起商议下面的行军路线!”
“是,大帅!”李晟领命后,策马转身大声喝令道:“全军听令,停止前进。原地休整半个时辰!”
一会儿后……
摊开地图,在上面大概寻到唐军所处方位,杨错沉声说道:“照目前的行军速度,大概到今晚我军便可脱离郿县,进入扶风郡地界!”
“太好了!”郝玭、野诗良辅等人皆面露喜色,兴奋地低呼道。
杨错抬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接着说道:“还不能高兴的过早。如今虽然被郿县叛军追上可能已经很小,但万一扶风被叛军攻破,那我等仍有可能遭遇叛军的突袭,所以现在万万不能有所懈怠,仍需小心谨慎。良器,风字营斥候必须十二个时辰毫不间断地派出,一有风吹草动,即刻向我回报!”
“是,大帅!”李晟沉稳地回道。
“郝将军,这样的行军速度,新编入的军卒还撑得下去吗?”杨错转头朝曲环问道。
“将军,放心吧!我不会让他们拉下一个的!”郝玭自信地笑道。
“那就好!接下来我军仍然是尽量偏北行军。”杨错指着地图道:“今晚之前务必要到达虢县,而后我们走虢县、雍县一线,如果顺利,大约再有两天多便可以抵达雍县。待得探明军情之后,再决定是否朝雍县进军……咳咳咳……”
话未说完,杨错只觉胸口一阵气闷,随即剧烈咳嗽起来。
“将军,您不要紧吧……”李晟等人神色慌乱,关切地急问道。
杨错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慌张,小半晌后,咳嗽渐渐平息了下来。
定了定神,杨错淡笑着宽慰道:“没什么大碍,一点小伤!再过个两天就没事了!”
话虽如此,但杨错自己却非常清楚。
这次的伤没有个一、两月,恐怕是很难痊愈了。当日在叛军大营的搏命一战,虽成功俘虏安思霖,但自己也受了很重的创伤。
选了系统给的搏命一击的BUFF,身体受到损害。
当时虽强行将伤势压了下去,但这几天却逐渐显现了出来,若非自己身体的强壮远超常人,或许已经倒下去了!
“报……”一名风字营斥候高呼着朝我们这边疾驰了过来。
难道有敌情?
杨错眉头一挑,迅速立起身形,迎了上去。
不多时,那名斥候已来到杨错的身前,飞身下马后,单膝跪地大声向他禀报道:“启禀将军,前方十里处发现一队人马正往西而去,人数约在四百上下,而且所穿似乎是我军衣甲。小人没有敢擅自接近,便赶回来向将军禀报,另一位兄弟还留在那里继续跟踪监视!”
“做得好,起来吧!”杨错点头赞道,随即拧眉沉思起来。
为什么在此处竟然会出现这样一队“我军”的人马?四百人?这支军马究竟是由谁统领的?
既然是往西而去,那基本只有两个可能:第一,这队人马是当日郿县被叛军攻破时,从城中败退出来,现在正想撤往雍县。
但是很奇怪,如果真是这样,他们起码已经逃出来七天多,七天多时间怎么会才走了两百里路?
第二,这支人马根本就是伪装的叛军,但伪装的目的又何在?
为了“诈取”虢县?若是如此,也不必在数百里外就把衣甲换好吧!
亦或是叛军已经发现我军的动向,是用来“诈”我的?但这似乎也不大可能?
“大帅,让我领军过去看看!”曲环沉声请命道。
是了,亲自去看看不就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了!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
“恩!曲将军,你们速速集合风字营,随我前去一探究竟!良器你们领军原地待命,注意加强戒备,一旦有敌情,由你们临机应变!”
“得令!”众人齐声应道。
追寻着另一名斥候留下的记号,杨错一行人很快就迫近了那队人马。
“大帅,看见了,就在前面!”曲环眼中精芒一闪,低声呼道。
“恩!”杨错点了点头,厉声高呼道:“未得我令,不得擅自攻击!加速,冲过去!”
飞驰的骑兵迅速地靠了上去。
那队人马似乎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见到有大队骑军逼近,显得有些慌乱。
但很快,四百多人的队伍一分为二,一部分人继续向西加速撤退,另一部分士兵在一名将领的率领下竟然转身迎了上来。
距离越来越近!
九百步!
八百步!
七百步!
到了五百步时,杨错突然发现对面的将领似乎有些熟悉,忙凝神定睛看去!
好象是……杨炎?!
这时,一个喜悦中透出欣喜的声音遥遥传了过来!
“是大帅吗?我是杨炎!”
果然是杨炎!
杨错心中一阵激动,猛策赤拨叱一马当先疾驰过去,转眼之间,便迎上了杨炎。
“大……大帅!”杨炎翻身下马,呆呆地望着杨错,语带颤声地喊道。
杨错跃下赤拨叱,紧几步走上前去,上下地打量起杨炎来。
这还是记忆中的那个儒雅青年吗?
原本有些圆润的脸庞现在瘦削而憔悴,双眼中布满了血丝,淡红色的战袍已然破旧不堪,且布满了斑斑血迹。
看得出多天来他吃了不少苦!
但让杨错感到异常欣慰的是,此时的杨炎身上相当明显地流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气质,坚毅!
磨难没有压垮他,反而让他迅速成熟了起来!
突然间,杨错伸出右手将杨炎有些倾斜的头盔扶正,随即在他头上轻轻拍了两下,大笑着说道:“公南,你真的变厉害了!有点男子汉的样子!哈哈哈……”
“大帅!我终于遇上您了……”杨炎双膝跪地,垂下了头颅,按捺不住地痛哭出声。
多天来,杨炎为了能够统御好麾下的几百士卒完成护卫任务,一直强行克制住心中的恐惧和彷徨,不让自己在士兵面前表现出一丝的软弱。
如今,见到统帅三军的大帅,只觉得浑身一轻,终于忍不住将自己的情感宣泄了出来!
杨错微笑注视着痛哭的杨炎,毕竟还只是一个没有经历多少真正磨难的青年啊!
小半晌后,杨错探手将杨炎扶了起来,笑骂道:“公南兄,刚夸了你两句,又变的婆婆妈妈。檫干眼泪,男儿流血流汗不流泪,别让我看扁你。”
“恩!”杨炎点头应道,随即举袖用力在脸上抹了一把,面上重新现出了坚强的神色。
“大帅,您怎么是从西面过来的?难道您已经去过郿县了?曹王殿下和二将军怎么样了?”
“不用担心!我是已经去过郿县了。殿下和二弟也平安无事,现在大概已经顺利抵达扶风!”杨错和声回道。
顿了一顿,杨错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出声问道:“对了,公南!刚才被你掩护先行撤离的是哪些人?”
“啊!”杨炎惊呼一声,急忙说道:“大帅,是一群文官!我现在就去把他们追回来!”
“公南,不用你去了!”杨错把杨炎拉了回来,随即转身对也已下马站立在一旁的曲环说道:“曲将军,牢烦你去走一趟!”
“是,大帅!”曲环慨然应道,立即飞身上马,一夹马腹,坐下驹马如同一道闪电向东疾驰而去。
望着曲环逐渐远去的身影,杨错面上露出欣慰的笑意。
太好了,大家都还安好,这比什么都让人高兴!
城丢了,可以再夺;人若“失去”了,便再也无法挽回了!
不久后……
“哈哈哈……,你们大家都还好吗?”看到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杨错大笑说道。
“好、好、好……大帅,没想到还能见到您!”文官异常激动地说道。
“都好!”杨错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