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瑾廷丢下承恩公夫人,出府后,立即策马赶往渡口。
早在看到休书的那一刻,他就派人去了镇国公府,府中的人说顾青媛并未回去。
裴瑾廷就知道,这一切定然是早就准备好的。
急促的马蹄声,从空阔的长街上奔驰而过,不知惊醒了多少梦中人。
裴瑾廷坐在颠簸的马车里,紧皱着眉头。
查到明家的刺杀行为不只一次,在别院的两次,也是明家买下的杀手,可惜明家的手脚做得太干净,一直揪不出有力证据。
这个夜晚,对大多数人来说,没有什么不同。
然而,对于一小部分人来说,当他们头顶的天空初显晨曦时,他们的命运将会出现意想不到的转变。
京都的城门,还不到大开的时候,一行人疾驰而来,城门上的守卫大喝制止他们出城,同时握紧手中的长弓,对着一行人。琇書蛧
一块牌子从打头的贺铮手中抛出,随即命令道,“开城门。”
接过那块牌子的守卫小头领本想破口大骂,哪里来的蹩脚货色,呼来喝去的。
只是看清那块牌子后,脸色顿时一变,再看那马车时,透着的都是不一样的气息。
当即朝城楼上打了个手势,随后恭敬地将令牌还了回去。
京都的城门,缓缓打开,一行人疾驰而出。
江边泛起鱼肚白,天已经快亮了。
裴瑾廷额角突突直跳,这么长时间过去,也许顾青媛已经上了渡船。
他忽然不确定顾青媛去得是不是山东了。
镇国公府那边,顾绍听说顾青媛离开的消息一点都不着急,同时告诉裴瑾廷,顾青媛的确是去了山东,秦氏的父亲有些不好了。
裴瑾廷下了马车,叫了守着渡口的小吏过来仔细盘问,一共走了多少船,又分别去了哪里。
小吏从睡梦中被拎了起来,人还不未曾完全清醒,这会见着一群人气势汹汹的,腿软声音抖,磕磕巴巴的道,
“傍晚开始到如今,走了大约二十来条船,下官只知道几条官船的去向,其余的下官一概不知。”
查证过之后,并
没有顾青媛一行人的去向。
裴瑾廷这才知道,顾青媛把顾绍也给骗了。
也许,她根本去的就不是山东。
又或者是,顾青媛没上官船,也没用真实身份登船。
如此说来,一下更难查清楚她的去向。
从收到休书那一刻起,裴瑾廷先想到的,是这些日子有人给顾青媛受了委屈。
他问了院中侍候的下人,下人们得了他的令,是绝不敢的。
那几个皇后派来侍候他的嬷嬷宫人,也在她偷摸着翻窗见他后,被赶回凤仪宫去了。
至于裴府其他人,顾青媛鲜少去接触。
前前后后捋了一遍,裴瑾廷大皱眉头,望着看不到边的江河,没再说话。
顾青媛,是真的走了。
一认清这个事实,裴瑾廷的心底是前所未有的空。
“裴三……”正当裴瑾廷额角突突直跳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靖王世子。
“果然是你……刚刚在惜花楼看到你们府上的马车一闪而过。你这是干什么呢?”
靖王世子衣衫不整地,拎着酒壶,揉着眼睛,满身酒气地靠近裴瑾廷。
他丝毫不见外地一手搭在裴瑾廷的肩,
“你不是在家中养伤,大清早地跑来码头接人吗?”
他四处眺望,江面上不见船只的影子。
裴瑾廷正是怅惘之际,见着靖王世子,将他的手从肩头拂开,揉了揉额角,
“与你何干?”
说罢,转身就走。
靖王世子乜了裴瑾廷一眼,一双狐狸眼里满是无辜,
“啧,你做什么是与本世子无关,只是最近惜花楼里来了好些个清倌,你不去看看?”
他一边说,一边挑剔地打量着裴瑾廷,“年纪轻轻又生得俊,怎么就生了一副软耳朵呢。你说说你都多久没去过花楼了。”
再一看他身上的那件天青色衣袍,素淡的很,又是一番冷嘲热讽。
裴瑾廷本就心情不太好,这会被靖王世子烦得冷笑一声,
“我不用招蜂引蝶,自然不必天天穿得花枝招展的。有没有事?没事赶紧滚去惜花楼喝你的酒。”
靖王世子拎着酒壶
,一把拍在裴瑾廷的背上,挑眉道,
“好你个裴三,这是嘲讽本世子没有娇娘在怀是不是?前些日子春光满面,怎么今日乌云盖脸?”
“听说你不过是个临时说好的新郎,怎么?顾家女郎把你甩了?”
若不是知道靖王世子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看美娇娘的性子,裴瑾廷都要怀疑他在暗中偷窥了。
裴瑾廷喉间隐隐有血气在翻滚,“脑子被酒色给穿了的东西。本公子这婚,可散不了。”
靖王世子浑然不知裴瑾廷心头所想,依然头头是道地说着,
“是是是。你们的婚散不了,毕竟有镇国公在那儿呢。”浑然不知裴瑾廷心绪的靖王世子,又补了句,
“要说。那镇国公府大姑娘给你还是太便宜你了。你看,她下午才去潭拓寺,你转身就来码头接旁人了……”
说道后头,靖王世子的声音阴阳怪气的,都是纨绔头子,谁还不知道谁。
江河边,一片沉默,逐渐弥漫出渗人的冰冷,靖王世子抬起头,终于接收到面前男人寒气逼人的死亡视线。
“你说什么?潭拓寺?”
“不是吧,裴三……”靖王世子总算觉出点不一样的味来,试探道,“难不成你来码头是找你家娘子……她离家出走了?”
裴瑾廷薄唇微抿,紧紧盯着靖王世子,随后一言不发,转身离去,上了马车,吩咐贺铮,“去潭拓寺。”
靖王世子站在江边,眼睁睁地看着马车越行越远,说到一半的话,咽了回去。
再一细想,有些不对,也连忙上了马车追去。
一路追到潭拓寺外,天光大亮,裴瑾廷的马车停在路口,并未下车,撩着帘子看向寺院门口。
“裴三,和你家娘子说话的人是谁啊?”
隔着马车,靖王世子指着和顾青媛说话的男子问裴瑾廷。
裴瑾廷脸色黑如锅底,冷然地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一个手下败将。”
靖王世子……琇書網
有点吓人。
裴三说手下败将时,那生气的样子,恨不得把和他娘子说话的男人给捏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