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回击

皇帝坐在御案之后,把自己隐在光影背后。

他并未阻止裴谨廷对着几个官员冷嘲热讽。

兵部尚书被裴谨廷质问的节节后退,面红耳赤地嘴里喊着“黄口小儿,有辱斯文……”

明明他也不过是个大老粗。

裴谨廷眼神淡漠,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他大跨步走到兵部尚书的跟前,抬脚猛然踢在兵部尚书的膝上,让他一个踉跄,狼狈倒地。

“到底是谁有辱斯文?你的眼中可还有礼义廉耻?你的忠心在哪里?君王被一个臣子逼迫,天子的威仪何在?”

“还是说你们眼中只有明家,没有龙椅上坐着的那个君王?”

说着,他把那些罗列出来的,明家的罪证甩在地上,“若是不服气,可翻开看看,明家还值不值得你们去救。”

几个官员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有人按奈不住上前去翻看,越看,面色越发不哈。

如果明家真的把上头的事都做了个遍,那明家不被灭门,谁被灭门?

如果说这些记录是假的……

众人心中更是冷汗连连,那就说明皇帝早就有让这些高门倒台的打算。

更证明皇帝想要收拾高门的决心。

皇帝等到那些官员翻阅得面如土色之后,这才缓缓出声。

“明家从一个寒门布衣,短短十几年,成为当朝丞相,靠得就是你们的推手。”

“他深知众卿之心,这才越发肆无忌惮,才敢做出那等大事。”

皇帝缓缓扫视着几位官员,“正如景珩所说,你们是朕的臣子,还是明家臣子?”

他站起身,从御案后走出,到了高阶之上,接着说道,“这些事有些已经查实,有些还在查证中,等到来日,朕定然将查到的证据一一列给众位爱卿。”

起先还挺直着胸膛,对着皇帝也是怒目而睁,这会却是变得安静下来。

没有之前想要在皇帝那里得到答复的决心。

皇帝和裴谨廷的这一联手,的确是镇住了在场的几位官员。

接下来朝堂上似乎恢复到了往日的平静。

只是,这平静之下,仍然有着暗潮汹涌。

时间转眼而过,眼见就快到顾青媛出嫁的日子。

这日是添妆的日子。

镇国公府来了许多的女眷。

有些是顾家的亲眷,也有夫人冲着从前秦氏的名声,以及承恩公府上门来添妆。

顾绍没办法接待这些女眷,也不能让顾青媛直接去应酬,于是从顾家旁支叫了一位女眷来帮衬。

承恩公夫人也来了,同来的还有好些女眷。

同行的有个年轻的姑娘,一直望着顾青媛,可谓是认真端详。

那样细细的打量,让本淡定从容的顾青媛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疑心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对之处,再一看,身上并未佩戴什么逾制的首饰。

顿时又松了许多。

没等一会,那姑娘倒是把目光挪开了。

只是,她开口说话了。

“顾大姑娘,明家因你未来夫君而亡,你有什么感想?”

她这话带着讥笑,嘲讽,激动,还有满满的怨气。

顾青媛从前在京中待着,只是出去的比较少,认识的人并不是特别多。

这位姑娘,可以说是极尽全力地让她难堪、羞愧。

“姑娘。你听说明家灭门,又有什么感想呢?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遭遇灭门之灾,明家的亲人自然会伤心。”

“可是你又是谁呢?下令的人非我家夫君,站在你面前的也不是我未来的夫君。“

“你不去怪罪明家坏事做尽,更不敢去怪龙椅上陛下,所以,只敢在这里朝我乱喷,是吗?

原本是想要羞辱顾青媛的,那位问话的姑娘,觉着这刻真是无地自容。

她坐在椅子上,紧紧地绞着帕子,不断摇头,不断地说不是的。

自从发生裴谨廷带着五城兵马司的人围了明家之后,明家满门被灭。

顾青媛知道,定然会有人问她这件事。

却没想到竟是一个姑娘来质问她。

“我以为是自己有什么不妥之处,这才让姑娘盯住不放。”

“可刚刚你说的话,只是让我明白,弱者抽刀向更弱者,明家可不就是这样行事?

今日是添妆之日,若是真的要被这位姑娘质问倒了,往后她别说在顾家立足了。

她步步紧逼,对着那位姑娘道,“希望你将来嫁一个人中龙凤的夫君,不会碰到我这样的事情。”

说罢,顾青媛没再停留,而是朝那位旁支天天微微俯身,语调比刚才要和缓许多。

“多谢婶娘,这里留给你,我退下了。”

话说到这里,旁支太太连忙上前,“你只管去,这里交给我。”

一直到回了院子,顾青媛抬袖擦着汗。

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霜芜,

“姑娘……刚刚你大可不必开口。”

还未成婚,就如此咄咄逼人,说不定明日就在京都流传开了。

顾青媛笑笑,抬手摸了摸霜芜,沉声道,“你以为今日上门添妆的人为何这样。”

明明从前并没有什么交集,却借着这个档口,和无头苍蝇一样,非要往上撞。

除了受人指使,还能是什么呢?

没看那些妇人刚刚一个个都不曾开口阻拦。

也许暗地里也有看笑话的意思。

宫中皇帝听说顾青媛回怼那个姑娘的话,大掌在桌案上一拍,“那孩子的话,可真是对极了。”

他没想到顾青媛竟出奇得清醒,不仅没有被那个姑娘带进去,反而驳斥回去。

皇帝当着裴谨廷的面,给予了顾青媛极其充分的肯定,“若是那些官员听到这些驳斥的话,也会汗颜。”

裴谨廷一脸与有荣焉,“陛下也觉着阿媛说的对吗?”

此刻,皇后宫中却是一片风声鹤唳,后宫不比前朝,消息得的不快,这些日子,承恩公夫人因为要准备裴谨廷的婚事,也许久不曾进宫。

故而,她得知明家的事要晚许多。

等到整件事情尘埃落定,她才听了个大概。

她跌坐在凤榻上,紧紧地攥着禀事姑姑的手,“那明家上下,当真被他……被他血洗了?”

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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