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死荫（十四）
在郅牧等人吹熄蜡烛后，整个大厅的氛围顿时变得不同了。
如果说，先前这里给人的感觉只是惊悚和恐惧的话，那么在周围的环境陷入漆黑后，恐惧的情绪也被随即转换成了恐慌。
而更让人感到绝望的是，那五位由血肉怪物幻化而成的冒牌货，竟然在某种狂热的力量下恢复了原本那猎奇的面容。它们有的沿着耳朵的位置长出一整圈的手臂，让头部肿的如同大象。有的从腰腹的位置延伸出数条人腿，就像蜘蛛一样蜷曲在座位上。还有的则是干脆由两个没有头盖骨和手臂的人从脑部粘合到一起，用一双纤细的下肢钩住椅子腿，再用两外两条朝天挥舞的脚掌撑在桌子上，组成了一根看上去至少有接近两三米高度的人棍。
当众人看到这些怪物的形象后，顿时被削去了一大块的理智。而与此同时，一种更加深邃昏黄的烛火燃起，为众人照亮了前方。
“呃……说真的，如果它们直接冲过来，我倒还会好受点，但它们仅仅只是安静的坐在哪里，反倒是个考验。”罗哈强行忍住了呕吐的欲望，不禁将视线瞥向了别处。
“先忍忍吧，目前最紧要的事情是……游戏规则呢？”郅牧突然说道。
“我原先以为，应该是由他们来告知我们游戏的规则，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萨科有些意外的回答道。
“还不好说，也有可能是我们尚未触发某种机关。”郅牧迟疑着看向四周，随后把视线聚焦在了眼前的酒杯上。
“……该死，我们现在到底要怎么做？”一段冗长的沉默后，耶利尔突然尖叫着说道：“难道要请恶魔和这些畸形生物们喝杯酒，然后再求它们放了我们吗？”
“耶利尔先生，你的方案很有建设性，说不定就是这样呢？”郅牧笑着说道，随后居然真的端起了手边的美酒，向着恶魔的席位遥遥举杯。
“什么？你是疯了吗？”耶利尔不可置信的看向学着郅牧开始举杯的众人，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自己刚才还在被按在地上摩擦，这帮队友转头就去跟恶魔敬酒了？
“快跟着做，从先前的几条规则中不难看出，米洛府的主人是一位恪守贵族礼仪的绅士。因此除了明面上的规则外，我们必须在举手投足之间保持风度。你最好记住这一点，因为吃饭时大声喧哗同样不是一种好习惯，因此我们无法时刻提醒你。”罗哈在耶利尔的旁边小声说道。
“呃……好吧，这个世界真的是越来越扭曲了……”耶利尔无奈的举杯，随后便看到对面的恶魔也同样带着冒牌货们举起了酒杯，并将之一饮而尽。
“快喝吧。”罗哈最后提醒了一句，也跟着郅牧他们喝下了杯中的不明液体。
“唔……有点像是感染瘟疫的感觉啊？”一经饮下，郅牧就察觉到了不对劲。那种让人头晕目眩的混沌感，绝对不是这么一杯红酒就能达到的效果，反倒是跟郅牧感染瘟疫的不适症状有几分相似。
视野逐渐变得模糊，意识开始趋于迷离……
“不行，还得先确定一下，有没有人只是做做样子，但实际上却没有饮酒……”作为阴险狡诈的恶魔，很有可能只是表面上做出了喝酒的动作，但实际上却把酒偷偷吐掉。以及明显有些跳脱的耶利尔，也有可能为了自保而不去喝这杯酒。
当他确定了不只是自己，而是全部十一位客人全部都有些摇头晃脑之后，一阵洪亮且高昂的声音顿时从大厅的二楼响起。
“滴滴答，滴滴答，天使羽毛要留下，杀手总是不说话，只有凡人堕地下，恶魔死在最终话~”当众人抬头望去时，发现居然是二楼一处靠墙的钟摆正在说话。那钟摆用齿轮和指针扭曲出极度拟人化的面容，正摇晃着笨重的铁皮身躯歌唱着。
“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耶利尔顿时用愤怒的语气的大喊道，“天使的羽毛是最圣洁的存在！我绝对不会留下我的羽毛！”
“混蛋，不要出那么大的声音！”罗哈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这还需要解释吗？往大了说，这句话揭露了即将到来的游戏中……可能会有很多恶心人的东西，比如某种反应人性本质，激发欲望和制造不幸作为主题的桥段。同时还放出了几个预言，给在场的参与者们平添了一份恐惧感。往小了说，一会儿的游戏可能会不那么顺利，什么是你最不想做的，估计就会来什么。”郅牧无奈的解释道。不过，他的心底确实还对游戏规则有那么一丝疑惑，只是那就不适合在这里讨论了。
果不其然，在那句如同西方歌剧般的语调止息后，几人的视野中顿时闪过一阵朦胧的迷雾，当那股如同油彩画一般扭曲的色彩褪去后，几样有趣的物品顿时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这是……”罗哈顿时瞪大了眼睛，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桌子上摆放的竟然是一根长鞭和一根粗壮的钉子。
“这是做什么用的？”耶利尔疑惑的问道。
“滴滴答，滴滴答，选择皮鞭吧？左边客人被抽打；选择长钉吧？自己大腿要挨扎~”那股由钟表咏叹调还在继续念诵着既定的台词，解释着游戏的规则。
突然间，那胎钟摆又画风一转，用毫无感情的机械音说道：
“从长桌的一端开始，用刺入大腿的方式换取己方队伍的入场机会。在一位队长抢先刺伤自己后，将由他左手边的第一位队友开始游戏……而需要注意的是，每人只能承受三次来自于皮鞭或长钉的伤害。当客人被抽打第四次的时候，他便会出局。当队长死去后，整个团队都将成为米洛府永恒的客人……”
“只有长桌的两端才可以鞭打自己右手边的客人，因为这是主位的特权！但其他客人们也无需担忧，如果你不想继续完成游戏，随时可以敲击自己的碗碟来退出游戏，但米洛府从此将不再欢迎不请自去的家伙们。”
“最后……等到钟声再次敲响的时候，游戏就将立刻开始。”
“滴滴答，滴滴答。长桌两端若死去，整个队伍都留下~”钟表又突兀的恢复到了唱歌的语调，在说完这句话后，大厅便重新恢复了寂静，就连汗滴落下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原来是这种游戏吗……”郅牧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几人的座次图。由于众人在一开始的时候都不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于是都选择了较为接近的位置。只有郅牧因为迟到的原因，随便选择了一个较远的位置。比如萨科坐在长桌的一端，左手边是血肉怪物a，怪物a的左边是怪物b，怪物b的左边是空位，空位的左边是郅牧，而郅牧的左边是血肉怪物c，怪物c的左边，也就是长桌的另一端为恶魔。
如果从恶魔的左手边，也就是萨科的右手边来看呢？恶魔的左手边是血肉怪物d，怪物d的左边以此为萨博、罗哈跟耶利尔，耶利尔的左手边是血肉怪物e，而怪物e的左手边则是萨科。其中与郅牧相对的人是萨博。
也就是说，如果众人都选择皮鞭，那么只有萨科、郅牧、耶利尔三人可以攻击到敌人，而其他人只会误伤队友。而从恶魔的阵营来看，怪物b，怪物d、怪物e也可以轻松攻击到自己这边，暂时来看，双方可以进攻的人数都是相等的。
但这就代表着这场游戏对于两边是绝对公平的吗？恰恰相反，恶魔的两侧可都是自己人，就算是距离恶魔最近的郅牧和萨博，也各自隔着一只血肉怪物作为阻挡。但己方这边的萨科呢？左右两边都是敌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只要萨科在两个回合内连续受到伤害，整个队伍就可以直接宣告失败了。
“该死，它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耶利尔压低声音说道，“入场就要先刺伤自己一次？这算什么？自残？”
“不，你得注意那家伙所提到的细节。只有长桌两端的代表，也就是队长才需要用捅自己大腿的方式，换取整个‘队伍’进入游戏的资格。”郅牧给出了一个补充说明，“这应当是必要的前置任务，否则，如果我们没办法进行游戏的话，虽然不会死去，但也会被变相的困死在这里。”
“哦……也就是说，队长只有两条命？谁先选择自残就可以优先开始游戏？”罗哈恍然的说道，“有点像我家乡玩过的一种棋类游戏，我们就像是士兵，而队长就是需要被保护的国王。一旦国王死去，那么整个队伍也会被淘汰掉。”
“大人，我们该如何制定策略？要不要用电子设备私下交流？”罗哈看了看五位沉默的冒牌货，以及依旧隐藏着表情的恶魔本尊，有些警惕的说道。
“不用，我们都喝了那杯酒，小心看到幻象。”萨科平静的说道，“也无需避讳他们，一会儿听我安排便是。”萨科的镇定表现无疑给了团队很多信心。
“话说……这些家伙不用商量一下战术什么的吗？”耶利尔紧紧盯着自己左手边的血肉怪物，很难想象在增生了那么多臃肿的肢体后，对方是怎么保持着如同雕塑一般的姿势一动不动的。
“作为梦境中的幻象来说，它们确实不需要太过复杂的细节。”郅牧吐出一口浊气，“好了，时间就要到了，准备开始吧。”
“等等，你怎么知道时间就要……”耶利尔还没有问完，就听到头顶上突然传来了一阵悦耳的敲击声。
那钟声轻快而又充满节奏感，如同有什么好事即将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