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仙道武纪（六）
“这任务来得倒是及时……好在任务失败没有惩罚，可以慢慢计较。”郅牧深感压力山大，从支线任务的描述不难看出，这份情报关系着朝廷的两个军权组织，枢密院和兵部的明争暗斗。如今新君即位，朝廷之中肯定还在暗流涌动，这其中的水恐怕不是一般的深。
“而且，虽然这任务明面上没有惩罚，可一旦我将情报交给其中一方，那恐怕另一方势力就会来追杀我，得不偿失啊……”
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武举人，就算是去兵部报道，也就最多封个八品的县尉或者七品的校尉，估计这辈子连从三品兵部侍郎的面都见不到，更别提从一品的枢密使大人了。
“怎么办，要先看一看这蜜蜡中封着的情报吗？”关敏显然也陷入了纠结当中，要说看吧，怕破坏了封蜡，这样就不能把情报交给京城的大人了，否则……人家岂不是要先杀你灭口？但要说不看的话，自己就算是被蒙在了鼓里，只能成为别人的棋子，哪天被卖了都不知道。
这蜜蜡是用多种香料混合金箔特制而成的，还有一些用特殊手法雕刻的印章花纹，只有少府的工匠才能做出，所以也不要想着用别的蜡油去替代它。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古代保密技术成熟化的一个体现，哪怕他们三个现代人过来了，也没办法强行破解。
“……先放着！等到了州府，探探情报再做决定也不迟！”郅牧打算用出一招拖字诀，反正兵部和枢密院就摆在那里，也不可能跑得掉，还是多了解一下这二者的情报再做决定吧。
山阳县的上级州府名为真定府，是北方首屈一指的大府。然而这个“大”字并不代表其治下有多么繁荣，人口有多么众多，只是因为其位于大虔北部多山的地带，有许多难以耕种的土地，再加上山地交通不便，这个“大”字带来的并非是富足，反而给人一种尾大甩不掉的感觉。至于再往北就是北方草原胡人的地盘了，因此某些边疆的郡县还要承受被游牧民族骚扰劫掠的痛苦，是相对而言比较穷困的州府。
作为在县里中举的武举人，郅牧要先去州府的兵部衙门报道，找到从五品兵部员外郎，让他帮忙安排府试的报名。作为已经通过武艺和兵法测试的举人，倒是不用再考核前面两项，但作为重头戏的比武擂台却是不能不上的。
“这位小哥，我是山阳县的武举人王牧，请求拜见员外郎大人，参加府试。”郅牧用礼貌的语气对兵部衙门的守卫说道。
“哦？武举人？”两人对视一眼，“举人老爷怎么亲自登门拜访？你可有身份文凭？”两名守卫严肃的说道。
“嗯？”郅牧心中一动，悄悄递出两串大钱，这是他在州府的当铺里用银锭换来的大虔通宝，毕竟金银之物还是太过惹眼，还是铜钱方便些。
“原来真的是举人老爷当面，快请进！”两名侍卫立刻笑容满面的说道。
“这衙门的官差都被腐蚀到这种程度了吗……”郅牧对大虔朝廷的现状感到忧虑，但表面上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步入内堂，郅牧径直来到了员外郎所在的位置，此人主管州府武举，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不才武生山阳县人士王牧，拜见员外郎大人！”有着县里颁发的身份凭证，郅牧倒是不担心有人冒名顶替。
“免礼！听闻山阳县有奇人，仅用一招，就击败了青玉武馆的大弟子和县豪李家的嫡传，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啊！哈哈哈！”兵部员外郎唤名郑民，看上去是个很和蔼的中年人，步伐之间似乎有行伍的气息。这也是兵部和枢密院最主要的区别——前者多为武人当道，但后者却多是任用士子为主职，武者只能屈居副职。
“我们本来就是超凡者，一路奔波过来就算很快的了，这员外郎居然早就知道了我的情况？”郅牧在心中盘算道，“显然，州府和郡县之间，似乎有种可以远距离通讯的手段！”
如果不是修真界的手段，又怎么能如此快速的把举人的消息们送来？
几番寒暄过后，郅牧成功获得了盖有兵部印章的文凭，可以去城中的“邀月楼”参加府试了。
“这邀月楼是真定府的第一高楼，外有丝绸结节、琉璃挂坠，内有紫檀雕琢、金银器物，是达官显贵们都难以预定到一席的高档酒楼。州府选择在这里举办府试，还会有许多官员前来观礼，足以见到对武者的重视。”这话是郑民的原话，但郅牧却知道，对方的语气中藏了几分戏谑，显然是对于让贵人们过来看“猴戏”的行为感到不满，认为是对武者的侮辱。再加上有很多人才都会在比武结束后被当地豪强和枢密院的人抢走，让兵部和其他部门本来就无法缓和的关系更加割裂。
当然，不会有人真的去理会兵部的诉求，因为这正是皇帝所乐见其成的事情。
郅牧三人在侍卫的带领下入座，周围立刻传来了几道冷冽的视线，似乎在打量这位“对手”的本领。不过在看到郅牧只带了两名女眷之后，多少带了些轻视，很快就转过了头。
“哼，我‘河间平沙锤’黄厚，生平最恨这些不知习武艰辛的纨绔子，明明是武举府试这么重要的场合，居然还携带女眷陪侍？”
类似的声音不断传来，但郅牧只是自顾自的品鉴着古代的粮食酒，颇为悠闲。
“这次的主考官是正五品的同知，也就是知府大人的副手。而那些在高台之上观礼的，都是真定府的达官显贵，有些则是武举人们背后的靠山。”关敏在一旁小声的提醒道，知府是堂堂的从四品大员，能穿赤红绯袍，自然不会亲自到来。而既然是决定仕途的武举，那就自然少不了世家宗派的子侄。
繁文缛节的开场白结束后，府试的比武大会正式开始。
“现在开始抽签！第一场，真定府白家白龙度，对阵万年县铁拳宗敖行！”
“竟然是赵刘袁白四家之一的白家！不但有几名宗师长老，而且据说祖上还出过仙人呢！他们贵为北方第一世家，怎么还要跟我们抢这武进士的名额？”一名武者愤愤的说道。所谓的宗师长老，指的就是突破本门功法十重的武道宗师，换算过来就是二阶巅峰，算是凡人习武的顶点了。当然，这也要看功法的强弱程度，毕竟那个修炼青玉诀的方庭玉，就算练到了顶点，也只是一阶巅峰罢了。
“嘿！你懂什么？就算是世家嫡传，也要遵循大虔朝廷的律法，按部就班的考举入仕，至少明面上做个样子，事后才方便升迁嘛！否则……你当皇室供奉的真人是吃素的？”
“哦？原来是这样……”郅牧若有所思，“皇室跟修真门派达成了合作，再加上各方面的拉拢和制衡，所以这些世家也不敢太放肆？对了，负责布置擂台的修真者是不是也要来了？”
话音未落，一道虚幻身影腾云驾雾而来，身后还带着仙山琼阁、琅嬛福地之煌煌景象，宛若真仙降临。不过在郅牧眼中，对方远远到达不了尸解仙的程度。那些洞天福地也不过是幻象，其位格跟山阳县的那位三阶修真者没有本质区别。
至少，郅牧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个白家的白龙度公子嘴角勾勒起了不屑的神色，而那仙人也从始至终未敢看他。
不过，那些武者们却不知道其中的奥秘，纷纷大呼仙人降临，眼中热泪盈眶，虔诚叩首，恨不得立刻拜入仙人门下，甘做牛马。
毕竟，长生逍遥，几乎是这些古代人最终极的追求了。而在他们的眼中，这些“仙人”肯定早已达到了类似的境界。
等到修真者布下禁制，第一场比武也就正式开始了。
“无敌铁拳敖行，久闻世家秘传难以匹敌，今日特来领教！”身材高大的敖行礼貌的抱拳，但看到对面的白公子只是嘲讽的看着自己，并未还礼，顿时血气上涌。
“竟敢如此无礼！”敖行运功猛冲，想要让这个年轻人领教一下自己铁拳八重的威力。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白龙度轻描淡写的一推掌，就将那刚猛的铁拳劲力全然化解，顿时让敖行惊恐不已。
既然一击得手，那么剩下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虽然这铁拳宗也是当地有名的门派，武功大成着甚至可以徒手劈山裂石，但在白家公子白龙度的进攻下，不过三五招就被扔到了擂台底下，愤恨离场。
“不愧是白家公子，举手投足间有银龙入云之势，内力浑厚但又收放自如，大门大派的嫡传功法果然厉害！”众人或诚心或嫉妒，但还是对白龙度的功夫赞叹不已。
“那位白家公子的手段，很高明啊……”郅牧给了关敏一个眼神，让她知道，这也是一位三阶的存在。
“明明已经通过家族传承获得了修真的功法，甚至要比那个布下禁制的“仙人”还要强，但是却扮作一般的武者，装模做样的跟对手过了几招……你们本地人也喜欢扮猪吃老虎的吗？”
这场战斗并未引发什么波澜，而接下来的几场比武，也大多都是一阶巅峰和二阶武者之间的对抗，让主角团兴趣缺缺。但周围却不时传来叫好声，显然，这才是大家心目中比武该有的样子。
当今世道，武者血气方刚，愿意为追寻一个好的对手而散尽千金，愿意为精妙绝伦的武艺驻足观看，也愿意因为一点口角诛杀看不顺眼的人，这便是大虔的武道。